道宫历前97年六月,云梦大泽北,原始丛林边缘处。
杨平艰难地拨开面前的草丛,看向一望无际的荒野,激动地长啸一声。
“哈哈哈……终于活着出来了!”
然后两个小脑袋从身后冒出,那是小五小九,最后是林伢子。
几个人都像是野人一样,身上穿着兽皮和树叶编的衣服,头发如同鸡窝,身形还是老样子,因为几个月前他们也是一个个的瘦削身材,但精神还算好。
杨平摆摆手,后面一个矮脚小个子也跟上来,是个小蛮人。
两人叽里呱啦连说带比划的讲了半天,小个子离开了,杨平看了一会背影。
大手一挥,“走!”
三个月前,为了逃命钻入丛林,期间颇多波折。
遇见原始部落,或打或逃,也有能交流的,比如刚才的那个,还有之前救了小五命的一个。小五莫名发病,林伢子的那点草『药』知识完全不够用,情急之下,杨平抱着小五向附近的一个原始部落求救。
部落里有巫师,部落边上散布着他豢养的毒虫,结果碰到杨平这么个蛇虫退避的b,巫师惊为天人。
只要不一见面就打起来,比划比划就能解决争端。何况那边小五的病发的太明显了,巫师一看,没问题,可以解决。
完了巫师向杨平请教如何做到蛇虫退避,杨平琢磨半天摆了个五心朝天的造型,然后指指天指指地,指指脑子,再摇摇手。
巫师皱眉『迷』『惑』了半天,似乎恍然大悟,究竟悟了什么,杨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趁着小五养病,杨平一边糊弄巫师,一边观察学习丛林生活小技巧,打猎啊,夜宿啊之类。
反正等到离开的时候,几个人的生活水平明显提高了不少,没办法,谁让杨平现在的脑子好使,学什么都快呢。
后面的路途中,就变得轻松点了,打打猎物,做做衣服,防备防备时不时出现在身边的食腐动物,别让小五小九被叼走了。
还要小心不能轻易走进原始部落的猎场。
所幸杨平耳朵好使,没有被食人部落偷袭过,碰见部落人就先喊话,“哈布~”,之前那个巫师说这是表示友好的词汇。
食人部落可不管这个,同族他们都吃,这样的凶残部落杨平不愿惹,打一个招呼一大群,之前因为不知道,一不小心干掉一个攻击他的食人族,被人家叔伯堂表族人们追了一天一夜,差点死掉。
连方向都跑偏了,花了好久才走回正道。好吧,其实也没什么正道,只是之前的那个地方的一路向北,“路”相对好走。
走的时候,巫师给了信物,一块造型奇特的骨头,说是可以获得一些部落的帮助。
事实证明,还真是。
这货为了醒目,就用藤蔓搓了根绳子,把骨头挂在脖子上。就是绳子有点短,老咯着。
根据刚刚那个部落里巫师的描述,出了丛林再往北,大概半年多的脚程,就会看到中原人的田地。
中间还会遇到几个小部落,但他们对中原人都不太友好。
杨平心道,友好才奇怪,能跟喜欢开垦土地的农耕文明友好的初始文明就不存在。
中原人对山蛮狠,对荒野上的部落们同样狠,前者的战斗力太强,不狠不行,后者的战斗力一般,但是搁不住他们占用了大好的可开垦土地,有了利益驱动,下起手来就利索多了。
好在荒野的部落人种还是能交流的,鞭子棍子,都是交流的好工具,于是土地有人种了,牲畜也有人放了。
有的时候被抓去做奴隶的部落人吃住条件比在部落里还好点,就理所当然地卖起命来。在部落里想吃东西都得干活呢,地位低的说不定还吃不着。
这些家伙的脑子里,没有奴隶这个概念。
一早杨平安上街的时候,见到一队队的道兵巡逻。
每个街头路口还有站哨的军士。
回家问了下父亲,杨父说是大长老们又出关了,这三天是讲道的时间。
杨父满脸的憧憬和敬仰。
大长老出关,头三天理事,再三天讲道,周围能赶来的各个州的大人们都会赶回来听道。
因为大人们齐聚,所以安全警戒就提高档次。
每年来的人太多,除了知州,还有许多来凑热闹的商人,甚至还有过年旅游的,都在这时候来到京都,想吸两口大长老们吐出的仙气儿。
而京都那边不允许知州的随从全部进入,每人限带两名属下,于是,剩下的就都挤到陪都来了。
盛况大概会持续到小年,讲道结束了还有问道论道,之后就是人们的狂欢,反正到了年关,各种各样的莫名其妙的庆祝多的是,商家大喊挥泪大甩卖,酒楼促销酒水半价。
谁不知道促销的水都是兑了酒的!
人们爱的就是这个热闹,辛苦一年了,不在这时候狂欢,还等什么?
那些放假的道门学院学生,也有外出实习训练的高校前辈,呼朋唤友,在街头闹事,表演一手飞檐走壁,马踏飞燕的轻功,或者来一手隔空取物显示一下高绝的修行。
京都的老少爷们婶子阿姨以及大姑娘小媳『妇』的欢呼,绝对让一条街外的人都能听见。
而欢庆之前的几天,是喧嚣前的宁静。
大人们入京,陪都也开始变得人员复杂,杨父出于安全考虑,把杨平安禁足了。
陈小胖也一样。
琢磨了一下似乎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事,杨平安就安安稳稳地准备猫几天冬。
这个时候,杨克来了,后面还带了个看什么都好奇的,孙仲平。
“你就是杨平安?”
“对,我就是杨平安。”
“哦,你好,我叫孙仲平。”
“嗯,我知道,你刚刚说过一遍了。”
杨平安看着左扭右扭不太安分的少年,很想吐槽,到底是我六岁还是你六岁。
杨克同样左看右看,说起来,杨家搬家后,他还是第一次来。
今天也是百草堂无事,大掌柜兼大夫孙老头给两人放了个假。
杨克坐院子里背医书,孙仲平耍了一套拳觉得无聊,就撺掇他出去玩。
“城里这几天闹的很,大人们太多,还是不出去了。”
“那,去看看你常说的那个谁吧?”
“谁?”
“就那个给你送吃的的小孩!”
“平安啊,好久没见他了,”杨克想了想,“那我得先去问问师傅。”
“一起去一起去。”
半个时辰后,两个少年收拾妥当从百草堂出来,先去街市买礼物。
杨克想给平安买个兜帽,因为今年的风比较冷,容易冻耳朵。
孙仲平觉得不好,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好,干脆就提议说不如换个护手吧。
于是杨克花了三分之一的存款买了双护手,两人就喊辆路边出租的马车坐上,登门拜访。
叙了会儿话,孙仲平说起他是精武班考学生,杨平安就来了兴趣。
杨平安才六岁,算童年。所以在座的四个少年,也就孙仲平习了武。
街面上流传的那些秘籍啊什么的也不能说是假的,套路都是真的,但没心法,练不出啥门道。
就像杨迅买的那几本,什么《虎形拳》、《穿影脚》《疯魔棍》之类的,练个几天他就不练了,没人教,还容易伤着。
现在也就偶尔拿出来比划比划,用来欺负杨烨还是有用的。
道门学院建立之后,再没有山门派别一说,很多低级的武功心法流传出来,反正没人指点,一般人怎么练都会是错的。
而现在有个说法,天下武功出道宫,秘典传世曰“三界”。
“三界法”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且只有修行到一定境界才能入门。刚习武修行的萌新们就不要想了。
比如孙仲平所在的精武班,也不是所有人都练了一样的入门功夫。
初级学院入学,文科不提,单说武科,前半年会教一套套路,能练指、拳、掌、腿脚,学生的身体本能擅长什么,就会展现出来。
差异不大,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还有些根本不擅长习武的,干脆先踢到文科去。
两年练手上拳脚功夫,第三年会有一个考核评定和志愿填报,不愿继续深造的,分一块,学学技术之类,愿意继续深造的,另行培养,说起来麻烦,做起来更麻烦。
好在这些年也总结出经验来,道门学院更加正规起来。
所有三年级生都会被传授“内功心法”,最基础版的,用来培养气感。
孙仲平身长手长,又显瘦,走的是轻巧路线,最喜欢长刀弓箭。在学校的时候就先学了手投掷功夫,练眼力。
杨平安很想见识见识,于是杨迅自告奋勇顶了个茶杯站到院子里去了。
孙仲平瞄了几眼,手一挥,石子飞出,擦着杯边过去了。
“哈哈,”少年干笑两声,强自解释,“天太冷,手冻了。我再来一次。”
丢了三四次,总算丢中,杯子不用在心惊胆战地等待结果,成功摔碎。
至于杨迅,这货拿着木托盘挡着脸,自然一点紧张劲都没有。
“孙哥哥,你学了内功心法了么?”
杨平安摆出笑脸,卖萌探秘。
“当然学了。我可是我们班第五个培养出气感的人。”
“哦哦,真的啊,讲讲讲讲。”
“这个……老师好像,也没说不能讲……”被身边几位期待的眼神一看,孙少年顿时表示屈服。
说是内功心法,其实也就是一个入静冥思的法子,诸如“非想非非想”、“似睡非睡”之类。
只是小孩心思单纯,杂念较少,容易引导。初级学院里都会有这样的静室,专门让学生修习入静。
道师就扮演着心里催眠师和引导师的角『色』,用声音引导学生冥想某一样事物。
这个过程各个学院有所不同,有的说不确定某一件冥想物,而是让学生自行想象出他们最熟悉的东西,也可以是人;有的说确定一个目标,以免入静后出现妄念,精神受创。
还有一些其他的说法,以这两种为主,但谁也做不了对方的主,只能小心翼翼地各自尝试,分不出胜负优劣。
这些方法就算没人教也可以自己练,练出来气感也没啥用。
因为,想学深层次的心法,要么上道门学院,要么参军成为道兵。
再者,就是有个曾经这么做过的爹娘,除了三界法,其他的一些心法,是被允许传给子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