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五年的三月十日,萧亦正独自坐在于总兵府大堂上。
一边看着一旁不久前制作好的沙盘,一边详细制定接下来的计划,同时也在细细回想这个时候应该发生的一些事。
时间慢慢流逝,萧亦忽的伸了伸懒腰,看了一眼桌案上厚厚的文书邸报,这时才留意到外面的天色。
时间居然如此之快,就这样过去了一上午,正想到这。
一名永安军兵士快步走入堂内,见萧亦沉吟着什么,一抱拳道:“禀将军,京师缇骑到!”
看来京师对于上次的炸营一事已经有了结果,萧亦点头后,立即疾行走出大堂。
标兵带着萧亦的话去通知永安军诸将官,监军王保自然也是要一同出东门相迎。
这一日的中午,京师的缇骑来到大同,宣布崇祯皇帝的诏令。
原大同巡抚蔡佳禾纵容武官,不但与商户私通,更对镇城内民宅私丁一事不闻不问,以致官兵炸营,削职下狱。
张廷拱官加佥都御史巡视大同,继任大同巡抚。
听到这个消息萧亦心中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虽然料到蔡佳禾会受罚就此致仕,但萧亦却没想到,崇祯竟会直接将蔡佳禾下狱。
从一方大员转眼变成阶下囚,原来那些十分亲近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就连应宗伟、靳左石、焦恩等人也只是远远的聚拢在一起切切私语,更没有人上前说一句话。
京师来的那太监白了蔡佳禾一眼,阴阳怪气的道:“蔡大人,这便跟咱家走吧,回京的路途还长着呢!”
闻言,蔡佳禾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现在的他才真正看清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平时跟在他身边马屁不停,掐媚不已。
一旦到了这种时候,为了摆脱干系连一句送行都不会说!
认命般的点点头,蔡佳禾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待了这些许年的大同镇城,颓然转身,正此时。
“蔡抚台,你想要说的,萧亦心里全然知晓,一路顺风!”
听到这慷锵有力的声音,蔡佳禾愕然回头,果然见到冲他抱拳,正一脸诚恳道别的萧亦。
怔怔看着萧亦,见其眼神中的坚定神色,蔡佳禾不禁反问自己,难道萧亦真知道自己所想?
蔡佳禾愕然之余,再去看那些平日要好的文官,忽然发狂大笑。
“哈哈哈,大同、大同…大明啊!!!”
蔡佳禾这忽然间的发狂,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应宗伟嗤笑道。
“看来这抚台大人被打击的傻了。”
“就是,看那疯疯傻傻的模样!”
闻言,萧亦猛的回头瞪了应宗伟一眼。
这一眼发出的森寒之意让应宗伟顿时止住了笑声,本来议论纷纷的文官也皆是噤若寒蝉,不敢说出一句话。
应宗伟见萧亦再次回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下也很纳闷。
这萧亦与蔡佳禾不一直都是明争暗斗吗,如今蔡佳禾被下狱他应该高兴才是,但萧亦现在的样子如此令人捉摸不透。
其余人都对蔡佳禾避之不及,只有萧亦上前道别,这情形也让负责宣诏的太监也皱眉不已。
这萧亦究竟在想什么,不怕被牵连吗?
不过虽然皱眉,这太监却也不敢在这大同镇城说出什么不利萧亦的话,一心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更何况这大同前些时间还发生炸营,这种凶危之地莫要久留为好。
这太监朝萧亦道:“军门,咱家还要回京,这便不多留了…?”
萧亦听到这太监小心翼翼的话,微笑点头道:“那本军门就不相送了,公公请自便吧!”
见萧亦没有刁难的意思,那三个缇骑赶紧押住疯疯癫癫的蔡佳禾随那太监一股风而去。
见这一行人走后,石刚见萧亦忽然微笑起来,有些愤愤不平的道。
“将军,这走了一个蔡佳禾,却又要来一个张廷拱,皇帝莫非是不信任俺们不成!”
“是啊!”
听到石刚的话,应宗伟与靳左石对视一眼,皆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浓浓震惊,永安军的人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说起皇帝来直言不讳,且如此无礼?!
但虽然心下震惊,却无人敢说出一句,他们都知道,这大同镇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同镇城了。
本来缇骑走后他们是可以各自回去的,也没有什么硬性规定让他们立下,但如今这些文官没有一个人敢动。
萧亦还未下令,永安军兵士与将官没有一个人移动半分,这些文官自然不敢独自离去,只好大眼瞪小眼的站成一小群,看着萧亦与石刚几人。
萧亦听到石刚等人的担忧却显得十分轻松,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
黄阳见到萧亦如此自信的模样心中的担忧便去了半分,继而忍不住笑问道:“将军,难道你就不怕再来一个蔡佳禾?”
摆了摆手,萧亦却并未多说,只是留给各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见到萧亦缓缓而去的背影,石刚等人虽然心下不解,却也不再是之前担心的模样,都各自回营继续操练。
等到永安军的人走光了,应宗伟等人才敢咒骂上几句,继而悄悄各自离去,连寒暄的步骤都省了。
……
说起张廷拱这个人,萧亦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有一点十分确信,其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这便够了。
张廷拱,字尚宰,号辅吾,祖籍同安县人。
万历二十五年举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
初授怀宁县令,到任后其不畏当地世家豪族强权,以一己之力革除官员挟带私船征用民工的弊病。
后改任丰城县令时,带头捐奉筑堤以利民;改任迁安县令时,曾大力改革税制。
天启年间,升任祠祭司郎中时,朝堂已是昏庸一团,朝中官员多依附权贵,而张廷拱却始终不与之交,以致被排斥削职。
崇祯初年时复职,大同炸营一事后,崇祯皇帝下诏,命张廷拱官加佥都御史巡视大同,继任大同巡抚。
历史上的张廷拱到任大同后,虽然已年过半百,但却终日不休忙于政务,给军饷以恤军士,又修城垒、制军械,后因操劳过度得病卒于任上。
萧亦认为,张廷拱确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文官。
如今的大同镇城自己虽然已经大权在握,但那些文官多只是虚与委蛇,背地干些什么勾当萧亦是无从查清的。
这个时候张廷拱的到来,对萧亦来说实是雪中送炭,有这样一个不畏权势、一心为民的巡抚在大同,萧亦办什么事都少了许多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