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日,大凌河城外重归平静。
只是这平静却不同于前些日,平静之下隐藏的暗流涌动,无论是祖大寿还是阿济格,都能看的明白。
城内的守军在积极备战,城外的后金军大营也是日日人喊马嘶。
范文程先前连续数日的喊话倒也起了点效果,在祖大寿接到卷信之前大凌河城北瓮城楼台班军十数人哗变,逃到后金军大营。
阿济格知道这些人有十分重要的情报,对这几名溃逃明军虚与委蛇,善加款待。
使得这几个班军感激异常,纷纷发誓为大金效死,将知道的没有丝毫隐瞒,尽数说了出来,这也让大凌河城内的虚实尽被阿济格知晓。
不过此时,知道城内明军虚实后的阿济格却有些犹豫了起来,本来阿济格有六万大军,阿巴泰率两蓝旗两万,负责阻截援军,现阿巴泰提前败回盛京。
阿济格就只有两红旗两万骑兵、一万汉军与蒙古军一万,都在大凌河城外。
原本是想让豪格统领蒙古骑兵万余人围困在大凌河城外,自己率两万女真骑兵与一万汉军迎击孙承宗,将其迅速击溃后继续围困。
不过据逃出城的班军说,城内居然有万余守军,其中更是有精锐辽东军一千余,与这些辽东军的战斗这么多年了。
对其的战斗力,阿济格等人心里自然有个谱,虽然只有一千多人,却仍是不可小觑。
加上这几日传出城内明军明显的备战情况,日日擂鼓操练,这就更让阿济格感到揪心,这一万的蒙古人怕是难以防止城内明军突围。
正在此时,那个大汉奸范文程向阿济格提出了求援于盛京的建议,说的十分中肯,分析的条条是道,届时皇太极必将率两黄旗御驾亲征。
两黄旗是可汗亲军,战斗力也是八旗中最强的,他们的到来定会使局势更加开朗。
但这个最好的方法却被阿济格毫不犹豫的否定,阿济格纵然知道这是上佳之选。
但这么做,却要他放弃这个亲手击杀萧亦报仇的最好时机,而且还要传回盛京自己不敌明军的消息,这让他和硕大将军的名头往哪搁?
所以,虽然图尔格等人都建议向盛京求援,但阿济格却仍是孤注一掷,只率一万镶红旗女真骑兵与一万汉军迎击,不过阿济格也留了个后手。
他让豪格率领其余的一万正红旗女真骑兵佯装出营,走出十里后悄悄折返到大凌河城东,埋伏在大凌河城几里外。
待祖大寿率城内明军杀出与蒙古人激战正酣时,这一万女真骑兵从后侧突然杀出,料想定能一举击溃祖大寿,夺得大凌河城。
在阿巴泰兵败后,击溃孙承宗,夺得大凌河城的消息若是传回盛京,阿济格已经能预想到,那将是怎样的轰动场面。
……
崇祯四年八月二十二日一大早,大凌河城外的后金军营中便是旗帜四动,人喊马嘶,喧闹不止。
在各个牛录额真与汉军将官的积极调动下,三万多人打着不同的旗号从军营中开出,奔赴地点正是十几里外的孙承宗大营。
后金军一有异动,祖大寿就接到了探报,这时候正与何可纲与张存仁站在城台上,观察着后金军营寨。
张存仁皱眉道:“军门,看来是督臣援军快到了,鞑子终于坐不住了。”
何可纲看向后金的军营,攥紧拳头,道:“看来老奴阿济格是孤注一掷,女真人应该全都去迎击督师了。”
张存仁闻言,看了一眼何可纲,惊喜道:“那城外就只剩下这一万多的蒙古人了,这可是突围的好时机!”
点点头,祖大寿虽然也觉得是这样,但心中不知怎的仍是有些不安稳。
对着二人道:“看来战期就在这两日,约束手下军士,不可轻举妄动,等本军门的命令。”
“是!”
二人一正色,抱拳接令后,蹬蹬走下城墙。
……
同一日的中午,孙承宗援军大营以东几里外。
放眼望去,这是一片的土黄色平原,平原最中间,一处不知荒废了多久的无名村落静静躺在那,一条水流孱弱的小溪缓缓流过村庄。
过了没多久,这一份宁静就被打破,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卷卷尘烟升腾而起,尘烟中出现一道道黑影。
这些骑兵都穿着两层的全身重甲,即使是头上也挺着一顶高高的避雷针铁盔,只露出一双目光凌厉的眼睛,这便是阿济格率领的一万余镶红旗女真铁骑。
看着面前这房屋残破的村庄,阿济格身边的巴牙喇章京巴瀚眼神中露出一丝轻视。
“大将军,依奴才看,就在这村中休息一下,也好让我们的勇士歇歇马,让那些汉狗赶上来。”
汉军万余尽是步军,行军速度自然与八旗骑兵无法相比,汉军质量也是参差不齐,行军迟缓,多是被阿济格用作炮灰。
阿济格一点头,想了想:“这些明狗倒也是缺不得,那就等等吧。”
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勒马,转头朝巴瀚道:“散布哨马,孙承宗不同于一般的明狗,不可不防。”
巴瀚点点头,一声令下,从后队中便分出几十人的正红旗女真骑兵去四散侦查。
其余人随着阿济格放慢马速,缓缓进入村庄。
这处村庄中只有几十座残破的土房,自然装不下阿济格的万余铁骑,除了二百余的巴牙喇护卫,其余人多是分散在四周歇马。
随便走进一间土房,两名巴牙喇护卫则是按刀立在屋外。
阿济格大眼警惕的环视屋内,立刻便发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这间屋子怎么这么干净?
这里以前应该是百姓的住房,早不知道废弃了多久,其余的房屋都是灰尘密布,一副的残破凋敝景象。
但这间房子。
阿济格缓步走在屋内,身后的巴牙喇章京巴瀚不知道阿济格到底在干什么,只能是站在门口看着。
但屋内的炕上光洁如新,阿济格伸出手摸了摸,顿时皱起眉头,竟然是一尘不染?!
猛的抽出随身的精钢挑刀,阿济格大吼道:“是谁?谁躲在屋子里!”
一边喊,一边细细留意屋内的动静,但过了半晌,仍是一片寂静无声,就连阿济格也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神经过于紧张了?
靠门而立的巴瀚笑道:“大将军看来是过于忧虑了,这里哪里有什么人,应该是有流民从这里经过,住了一晚而已。”
阿济格迟疑的点点头,狐疑道:“看来是本大将军想多了。”
正这时,一个巴牙喇护卫小跑前来,抱拳道:“禀和硕贝勒大将军,抓到一个明国哨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