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周妮的反对,金光去税务所干临时工的事被人顶替了。
王舒对此总是耿耿于怀。
周妮想过来了,悔得她肠子都青了。
更让王舒心烦的是,由于听了老婆的话,把分地的事拖了拖,都春耕了地也没分成,还是集体种上了。
为此,他受到了李纯书记的严厉批评,说他拖了全镇的后腿,违反了党的政策,给予全镇通报,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回来后,他没给老婆好脸色看,还训了他几句。
这次,周妮没有反驳,看来,他也知道自己错了。
金光高中毕业回到了家里,在家无所事事,他就去生产队干活,干了没几天他就干不下去了。
周妮看到儿子手上的几个泡,她心疼的不得了,说啥也不让他干了。
小队长来问,周妮冲着他发了一通火,“他刚下了学,哪能干得了重活,你看他手上的泡,一个一个的都连成了片,吃饭都不敢拿筷子,我是怎和你说的?”
小队长忙赔不是,“这几天忙,没顾上他,都是我的不是,以后不让他干活了,跟着玩玩或是当个保管什么的。”他满脸堆笑,就差扒下磕头了。
但是,他心里却骂着,就是你的孩子娇贵,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小他好几岁的都比他能干,都十七八岁了,手上起几个泡都心疼的这样,还不如摆个佛堂像你这样供起来得了。
他心里发着牢骚,嘴上陪着不是。否则,这婆娘的一句话,他这没品的小芝麻官就得丢纱帽。
他说尽好话,陪尽不是。
老半天,周妮的脸色才缓和了,对他说:“东屋里有一包袱棉花,光想去弹压也没功夫,这几天不是头疼就是心口疼,你帮我去弹压吧。”
“唉,”小队长答应得很干脆,他喜滋滋的背起包袱走了。
他知道,只要这样就没事了,干点活怕啥,就算帮闺女干吧。
以后再干活,金光轻松了,他啥活不干还记一个劳力的工分。比他小的,整天的埋头苦干才记半个劳力的工分。
谁都知道,都看在眼里,却都不说。
干了一段时间,金光又说闷得慌,没意思。
最后,他不去了,整天在家睡觉,工分照记。
周妮是真后悔了,特别是看到顶金光去的志明穿着一身漂亮的制服趾高气扬在村里转悠时,悔的她直生无名火,又不好拿王舒出气,偷着打了自己两个嘴巴。他让丈夫再想办法,气得王舒不理他,他不是没去过,可都晚了。
机会吗,失去了就很难挽回。最后,王舒托人在窑厂给金光找了份差事,名义上干保卫,实际上也就是看看门,打零杂,再说明点就是照顾关系户,去也行,不去也行,和他情况一样的有十几个呢,一月几十块钱的工资等于白送。这样,周妮的心里稍微平衡些。
俗话说“儿女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是个愁。”
儿子大了要找媳妇,女儿大了要嫁人,都是娘的心头事。
周妮又为金光的婚事发愁了,上门给金光说亲的是络绎不绝,大有踏破门槛之势,本村的、外村的、倒提媒的都有。
是啊,凡是家有好女儿的谁不愿结这门亲,找个有势的靠山。
周妮的眼光很高,相中了人家的女儿却相不中人家父母,看上了人家的家庭却看不上人家的女儿。
而且,她把成份看的很重,必须是贫农出身,中农以上成份免提,免得惹祸上身。
文化大革命时,成分高的人被整的多惨啊。
唉,为了金光的媳妇,她是寝食难安啊。为此她还犯了头疼病,冲丈夫发火是经常事,埋怨他光顾外面不顾家,对孩子的亲事一点儿也不上心。
王舒是忍气吞声,还要好言开导她:“孩子的事他自己愿意就行,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都是庄户人,穷富能差那里去,现在成份看的也不重要了,只要孩子好,勤快、能过日子就行,也别管人家父母怎样,咱要的事人家闺女,又不是她的父母。”
这次,周妮还真听了丈夫的,给金光应下了本村的一个好女儿。
姑娘长得那个水灵,是村里出了名的一支花,而且比金光小两岁,正合适。
就是她的父母名声不太好,她娘是背着粪篮子臭一圈,四方邻居都打遍了,没有上去门的;他的爹呢,也是个马王爷,没人敢惹,谁要是惹着他就跟人家拼命,因此得了个二天爷爷的绰号。
但是,他爹也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怕婆子,说起来,两口子还闹了不少笑话呢。
那是他们刚结婚不久,老婆在娘家光干粗活,没烧过饭。
俗话说,“千年的大道走成河,多年的媳妇熬婆婆。”
他过世娘好不容易熬到婆婆份上,就该有特权了。
开始他娘说媳妇这不行那不行的,横鼻子竖眼的怎看都不顺眼,就给媳妇老挑毛病,他媳妇刚过门不久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他娘以为媳妇好欺负,更是得寸进尺。
一次,他娘要媳妇蒸干粮,就串门去了。
他媳妇根本没做过饭,哪会蒸干粮,不会也得做。
于是,她先把玉米面放入盆里就放水,然后两只大手在盆里猛攥,稀了放面,稠了加水,他是手忙脚乱,弄得浑身都是玉米面,也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等和好了面,整整一大盆。
她又忙着往锅里添水、抱柴,一切收拾好了,两只大手捧起面攥着、拍着,弄了半天也弄不出个窝头样来,她烦了,干脆一股脑儿把玉米面倒在了笼屉上,用手摊着、拍着,因为稀的缘故,流到锅里不少。
盖好锅,她就烧火,风箱拉得呼呼响,火苗子冒得一尺高,烤的他满脸流汗,柴火也不知少了多少,见锅里冒热起了,高兴的她不得了,她又拼命的烧了一阵子,闻到干粮的香味了才算完。
婆婆回来,见他媳妇蒸好了干粮还很高兴,当她进屋用她那狗似的鼻子闻了闻,忽的变了脸色并尖叫道,“糊了糊了,快掀锅。”
掀开锅一看,上面的还好,烤了一个发黄的大面包,锅里的却发黑了,冒着呛人的烟气,笼屉也黑了,上面还有火星,气得老太太手指着媳妇努动着干瘪的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上去就给了媳妇两个嘴巴子,媳妇虽然理亏但也不吃着一套,,一下子把他娘推倒在地上,还给了老太太三个嘴巴子,打的老太太象头母猪似的嘶叫起来。
婆媳俩谁也不服谁,打在了一起,滚在了一起,从屋里滚到了院里,从院里又滚到了街上。
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哈哈地笑着。
婆婆那是媳妇的对手,被媳妇按在地上一顿好揍。
二天爷爷散工回来正好碰上,见老婆打老娘,这还了得,他一把抓起媳妇,脱下鞋底狠狠的打了她三鞋底,打的她转了好几圈又跌倒在地上。
他娘见儿子来了,以为保驾的来了,就从地上爬起来嚎叫着让儿子狠狠的打。
他看到娘咬牙切齿的样子也来了气。
平时,他见娘有事没事的给媳妇挑毛病就很烦,现在在气头上,他拉过娘也给了娘三鞋底。
老婆子被儿子打蒙了问,“打错了,你为什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一个人还能打起仗来,我让你们在这儿丢人现眼,每人三鞋底,不偏不向,”他理直气壮的说。
众人大笑,气的他娘躺在地上寻死寻活的,老娘不干,媳妇也和他拚上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和他拚上了,两口子又滚在了一起。
他娘看事不好要出人命,忙从地上爬起来喊人拉仗。
看事的人这才给他们拉开劝。媳妇却抱了他的腿不放,嘴角泛着白沫还说呢,“你不是二天爷爷吗,,今天我就是大天爷爷,你非背我回去不可。”
缠了会儿,他软了,还真把媳妇背回了家。
从此,村里传开了,叫他两口子一个是大天爷爷,一个是二天爷爷,大天爷爷能治二天爷爷,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再说他媳妇蒸的那个大饼子,外焦里生,一家人煮着吃了好几天,被村里传为笑柄。
周妮和王舒说起这件事,两口子笑的都喘不上气来,幸亏他女儿和她娘不一个脾气,否则还真不敢接这亲家。
因为金光愿意,他们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于是,周妮收拾个包让媒人说开,小见面后又大见面,这婚事就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