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祥被关在屋里,开始,他还低头站着,时间长了,他受不了了,腿都麻木了。
他四下瞅了瞅,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就轻轻的坐在了椅子上长出了口气。
这次,他真怕了,少不了挨爹的一顿揍。他怕爹,从小就怕,爹一瞪眼,他就会吓得跟猫似的缩在一边不敢动。
现在,爹要是值班不会来就好了,他想着。娘他是不怕的,跟娘顶嘴是经常的,最多挨两巴掌。要是爹真的回来了还有奶奶,奶奶会护着他,大不了到奶奶那儿睡。
他心里有了底也就不怕了,觉得有点儿渴,伸手摸了下桌上的茶壶,还热,他瞅了下门口,就轻手轻脚倒了杯茶无声的喝下,觉得味道不错,忍不住又喝了一杯,他一连喝了两壶才不觉得渴了。
校园里渐渐的静了下来,只有将要归巢的雀鸟儿在窗前唧唧喳喳的叫着。
屋里渐渐的暗了下来,他有点怕,就扒着窗子向外看。
“鹏祥,鹏祥,”王洁闪在了窗前,她脸上满是泪水。原来,她躲在厕所里,等天黑了她才出来。
“你怎么还没回家?别哭了,我啥事也没有,”鹏祥说着还笑了笑。
女孩子的泪水就是多,王洁的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子,她掂着脚,小手伸向鹏祥,两个孩子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好久好久。
“别哭,看高洋还敢说咱俩不,”鹏祥给他擦着泪说。
“他头都流血了,”王洁说。
“活该,”鹏祥咬牙切齿的说。
两个孩子说了好些话,王洁问他,“你怎出来呀?”
鹏祥看了看,是呀,里屋门锁着,办公室门锁着,这两道门就锁住了他的身。
“别怕,你赶紧去找我奶奶,只要我奶奶来我就能出去,”鹏祥说。他知道,村里是没人敢惹奶奶的,说不定奶奶还会大骂胖子校长一顿,想着,他就觉得解气,奶奶把所有老师都骂一顿才好呢,特别是程乐天,把他骂个半死。他让王洁快去,又嘱咐他不要和爹娘说。王洁应着,她抹着泪一步一回头,鹏祥冲她招手,目送他的身影消失。
王洁走后,鹏祥松了口气,他又想着,要是奶奶那儿不能住就到王遥爷家躲一夜,他家就是太脏,他胡乱想着,觉得饿了,也许是刚才喝茶水太多的原因,他用手按着肚子,肚子却咕噜咕噜的叫着抗议了,他简直受不了了。看到墙角的饭锅,他忍不住奔过去,掀开一看,里面有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两个咸鸭蛋,这是巨大的诱惑,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馒头就往嘴里填,他简直是狼吞虎咽,顷刻间一个馒头进了肚,他又拿起一个馒头掰下一块往嘴里填,小嘴里填得满满的,嚼一下都很困难,好不容易咽下去,他觉得喉咙都疼。他用手抚着胸口,看到锅里的大米汤,他猛灌了几勺子才觉得舒服些。
两个鸡蛋他也没放过,三口两口就进了肚,大米汤也喝了个一干二净。
他吃饱了,看着地上的鸡蛋皮又后悔了,他忙把鸡蛋皮捡进锅里照原样放好。
屋里黑了下来,他点起了煤油灯。窗外黑糊糊的,他心里怦怦直跳,埋怨奶奶怎还不来,是不是奶奶拾麦子还没回来?还是王洁没找着她?奶奶不在家就在王遥爷家,他后悔没跟王洁说清楚,说不定王洁还站在奶奶门口傻等呢,这么黑的天,他一定很害怕,想着,他又担心起王洁来。
哥哥和妹妹没告诉娘,娘怎也不来?他又怨起娘来。他想撒尿,去床底下找尿盆,没有。他在屋里转圈开了,实在憋不住了,他就尿在了胖子校长的脸盆里,把脸盆藏在了椅子下面。
他笑了笑,随手拿起桌上的几本书翻看着,看了会儿,他觉得困了,就在胖子校长的床上躺了下来……
再说胖子校长,他到卫生室擦了点药水后就去找王舒,王舒开会没回来,看周妮躺在炕上象是病了的样子,就说了几句话出来,正好碰见王森回来,寒暄几句,王森就把他让到家里。
春梅正着急的要去学校呢,见他来忙问,胖子校长把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他最后说:“我把他关到我屋里了,让他反省反省。”
“关着他吧,现在这样,大了还了得,我忙,两头不见太阳,管不上他,他娘又管不了他,回来我好好收拾他,孩子就的打,不打不走正道,”王森说。
胖子校长笑笑说,“打不是办法,关键给他讲道理。我看这孩子有个性,将来一定有出息。”
春梅忙说:“是啊,这孩子从小很好,很人意,胡同里人都夸他,他奶奶最喜欢他了。”
“去买两个罐头,我和张校长喝两杯,”王森说。
春梅应了声出去了。
王森又和胖子校长说:“李书记从北京回来,送给我一箱二锅头,劲大着呢,回头捎上两瓶尝尝。”说着,他把那箱酒搬了出来,菜未上两人就尝上了。
春梅忙着做菜,他买了三个罐头,又炒了盘鸡蛋端上来,王森又说杀只小公鸡,炒个辣子鸡。
胖子校长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春梅还是应着出去逮鸡了。看到刚养大的小鸡,她舍不得,还指望它换油盐呢,她心里直埋怨。
杀鸡、退毛、再炒,忙得她猪也顾不上喂,是小猪叫,大猪吼,大猪领着小猪不时来拱门子,气得春梅连喊带打。
等他忙过来,天也黑了,她这才想起儿子来,刚才,儿子背麦子来,她高兴的不得了。现在,儿子被关着,这么黑,他一定害怕。要不是校长来,把儿子关起来,她是不让的,现在却不好说。
再看屋里,王舒也来了,三个人喝的正欢,好象把儿子的事都忘了。
她凉拌了个西红柿端进去冲胖子校长说:“天黑了,孩子会不会害怕。”
胖子校长忙从腰间摸出钥匙,王森却一把抢过去说:“别管他,”他把春梅轰了出来,气得春梅心里不知骂了她多少遍。
春梅在家那坐的住呢,她叫上鹏程和白雪去了学校。
此时,学校门口正热闹呢。奶奶拿块半头砖砸的校门震天响,她还大声的骂着。傻大海也来凑热闹,他见奶奶砸门,他也拿块砖猛砸。奶奶冲他喊,“狠砸”,他就使劲砸,她见奶奶骂,他也大声骂,还学着奶奶的样子骂。看他那滑稽样,围观的人群里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铁拐子领着高洋也在这儿,儿子被打的头破血流,说啥也的讨个说法。本来,他想领儿子先找胖子校长问问学校管不管,儿子可是为了老师挨得打,但是他看到奶奶,马上畏缩了,躲在人群里看起了热闹。
王洁又从校后墙头下的小洞里钻了进去,他扒在窗子旁小声的喊着鹏祥的名字,屋里却没有回音,她还以为鹏祥出了啥事,吓得小声的哭着,大门一响,她忙躲到了一边。
“我孙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是奶奶的声音。门开了,奶奶率先进去,进的屋来,她松了口气,孙子还在熟睡呢,看着熟睡的孙子,奶奶的脸上满是慈祥,她用枯瘦的手抚摩着孙子的头。
富贵进屋看了眼鹏祥,他叫上女儿走了。
春梅向前,她轻轻唤醒了儿子……
王子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