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窗边的黑衣人一见,也是被逼急了,心中暗骂一声,这俩裴家小儿还真是不识好歹,为何就一定要为个青楼女子趟这浑水,不过眼下任务要紧,暂时也顾不得其他,若是任务失败,那下场真比死了都难受,故而他当即一挥手,便有十多只甩动着尾针的狰狞毒蝎朝着裴冬生迎头洒去。
眼看对方已经要带着自己的心上人翻窗逃走,裴冬生顿时是又气又急。
要知道,这下面可就是雨花河,此人若是就这么顺着水流遁走,待会儿就不知会从哪里上岸了,加之眼见心上人那奄奄一息的样子,裴冬生情急之下,只得任由那些毒蝎落在身上,全然不顾毒蝎蛰咬,强忍着那锥心蚀骨的痛楚,猛地扑在了对方身上,和那人一齐滚倒地上,想也不想,张口便朝着对手肩头咬去。
那黑衣人吃痛,反手一拳就打在了裴冬生的脸上。
“滚开!”
不过几息的时间,裴冬生的脸上便已布满紫气,他却不管不顾,只是死咬着对手不放,一副不咬死对方誓不罢休的样子。
正在这时,身后的裴世雄突然间闷哼一声,后腰处出现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竟是又有一位手持匕首的黑衣人找准机会,从背后偷袭,一下便击伤了裴世雄,并且立马与前面那黑衣人夹击了过来。
裴世雄紧咬牙关,当即以真气封住了后腰的伤口,气沉丹田,一招裴家祖传的霸王撼山拳打出,口中大喝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横扫八方无人敌!”
拳影翻飞之间,他好似突然多长出了几只手来,拳打八方,撼动山河,英姿勃发,霸气外露!
虽没有裴定波以三品修为打出那般劲力强横,可相比之下,裴世雄却比他多了七分霸气,气象上更与这门拳道绝学的核心宗旨相契合,当下面对二人夹起,盛怒之下打出,威力更是无穷!
那二人原本还颇为自信,可在一人挨了数拳之后,顿时吃不住劲,一下就被逼退开来,不过就在这关键时刻,脚下的地板突然碎裂,一道含而不发的漆黑匕首从下方刺出!
这偷袭者的一击来得是又快又急,找的时机更是恰到好处,而且先前一直藏在下面,无声无息的,裴世雄哪里能反应得及,猝不及防之下,惨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地朝后倒去。
那边的裴冬生随着一股股毒液钻入脏腑之后,动作也开始变得愈加乏力,被人一匕首刺在肚子上,惨叫一声,不由得松开了口,心中发狠,反而一脚踹在了那刺客的身上。
眼见对方竟还欲带走自己的心上人,少年想也不想,一下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虞蟾姑娘,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这边的裴世雄一只手捂着左眼,满脸是血,神色狰狞,又惊又怒。
他万万没想到,想他堂堂裴家大少爷,何等尊贵的身份,竟然会在长安城内被人逼到这种地步,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些刺客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何胆子会如此之大,竟敢在这里对他们动手。
耳听到一旁裴冬生传来的惨叫后,裴世雄心中一紧,赶紧就想回身去救,同时口中怒吼一声,就要再度施展出霸王撼山拳。
“滚!”
然而,他却未能如意,反被对手缠住,在屡遭重创之后,裴世雄虽然论实力在这二人之上,可一时之间,却反倒落入下风,心里越急,便愈加没有章法,眼看着那两个黑衣人一齐攻去,自己亲弟弟裴冬生许是要与那青楼女子一齐丧命,裴世雄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是怒吼连连。
正在这时,忽有一席宽大的黑袍落下,手一扬,便有一颗烟弹在屋子中间爆开,霎时间,整个桂花坊的二楼便充斥浓烟,完全无法视人。
待得烟尘终于散去,再看原地,却已没了三人的踪影,那四个来势汹汹的黑衣人对视一眼,当即紧跟着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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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长安城,因为朝廷宵禁的原因,一向都是静悄悄的,若无急事,轻易离开所在坊市即是挨板子的重罪,管你是谁,毕竟这可是太祖皇帝订下的规矩,谁也不能僭越。
戴着一张可以隔绝外部神意查探的鬼脸面具,身穿宽袍大袖的乾三笑,一手怀抱着奄奄一息的虞蟾,另外一只手拎着同样身中剧毒的裴冬生,落在了一处黑漆漆的小巷中。
身边的裴世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先前左眼被对手以利刃割伤,此刻什么也看不清,下意识地伸手一摸腰间的伤口,再抬起手在模模糊糊的右眼处一看,竟发现满是绿色的脓血。
乾三笑见状,立马道:“你中毒了,暂时不要再运功。”
裴世雄靠在墙上,两只手捂着伤口,沉声质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救我们?”
乾三笑摇了摇头,没有立马解释,反而道:“此事说来话长,眼下要想活命,就只能尽快赶到长安镇武司去才行,不过对方想来也能预料到,这一路只怕不好走,但暂时也顾不得了。”
裴世雄想了想,只得点头同意,毕竟眼下他们裴家在长安的高手基本全都跑去长安镇武司里了,盖因京中的不是裴氏祖宅,只能算是一个据点罢了,拢共也就这么点人手而已,就算去求助巡夜的官兵,一群普通人,又能顶个屁用,再加上情急之下,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虽然满心疑惑,却也只能答应。
乾三笑转手便将裴冬生丢给了裴世雄,而自己怀抱着虞蟾,当先领路,施展轻功,快速朝着长安镇武司所在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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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镇武司里的人,自然不知道同一时间,在那举世闻名的销金窟,平康坊雨花河上竟发生了如此惊险的一幕,此刻依然是一副难得的其乐融融的场面。
酒量最差,却又喜贪杯,同时自身又没有真气可以帮助解酒的贺季真已经喝醉,满脸通红,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嘴里叽里咕噜的,也不知到底在说些什么。
本就不喜饮酒的玉儿姑娘已先行回去了丹药坊中,裴旻,黛芙妮娜还有老者秦羽在吃饱喝足之后,也都已经离去,如今屋内只剩下李轻尘,沈剑心,李三三还在与后来的杨家兄弟一起饮酒而已。
杨家兄弟二人与李轻尘和沈剑心都算熟人了,毕竟当初武道会的时候,双方就时常接触,尤其是杨戌,对于沈剑心那更是十分仰慕,如今二人机缘巧合之下逃出魔窟,回到了长安,心中更是别有一番滋味,说不出口,话都在酒中了。
当下四个男人皆在举碗豪饮,而少女则只是端着碗,放在嘴边小口慢酌而已。
自她降生到现在,就从来没尝过酒的滋味,毕竟作为一名合格的刺客,需要随时保证头脑清醒,自然是饮不得酒的,今天这才算是头一遭,故而只是几碗下去,她便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不过这米酒的滋味很是不错,并无她想象中的难喝,反倒是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沈剑心脸颊绯红,笑眯眯地道:“久别重逢,当饮一碗,你说是吧,李兄?”
李轻尘见他劝酒,当即托起手中酒碗,咧嘴笑道:“你我其实也算久别重逢,不如我们一起走一个?”
经过了一旬的刻苦修行,如今已经能够自由地控制体内毒气,并且将之与自身真气交融在一起,藏于中丹田内的杨戌赶忙道:“沈大哥,我再敬你一碗!”
李轻尘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酒碗,抹去了嘴角的酒液后,伸手抓过旁边的酒坛,低头往里一望,抬起头,道:“坏了,没酒了,该怎么办?”
沈剑心见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一直看着自己,顿时撇撇嘴,无奈道:“行嘞,我出去再买便是。”
虽然长安城里夜间施行宵禁,纵是朝廷官员也不得通融,无论职位高低,身份如何,若无要紧事,就只能呆在各自所属的坊市之中,若是随意外出,只要被抓到了,就得挨了板子,再关进京兆府的牢狱中,可镇武司却不在这个规矩的管辖之内,只要有武侯腰牌,到时候随便编个理由,巡夜的士兵就不会再管了,何况离着这里不远就有酒家,也不算太过违背规矩。
以他们如今的修为,自然无需考虑“过量”这个问题,真气一冲,便可将体内的酒气驱散,决不至于影响第二日的事,气血充足,哪怕几日几夜不睡觉,也无妨。
杨戌立马站了起来,道:“沈大哥,我陪你一起。”
李轻尘伸出手,拍了拍旁边已经开始打呼噜的贺季真,道:“哎,你和杨寅兄先把这小子扶回去吧,我陪沈兄去便是,离得近,耽搁不了多久的。”
说着,便转身欲走,可骤然间却被人抓住了手腕,李轻尘扭头一看,才发现竟是少女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样,正摇摇晃晃地一起站起身来,口中轻咛着。
“我,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