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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无语凝噎心中结(1 / 1)

<>月黑风高,夜色深深,如同一只纯黑的墨锭被清冷的月色研磨开来,慢慢晕染成一片化不开的浓稠。漆黑不见五指的偏僻小园里,斜栽着三三两两的瘦高树干,映着一抹清凌凌的惨白月色,疏影横斜的枝杈枯桠显得十分嶙峋诡异,好像横七竖八的条条白骨。

此时,整个都城好似冬日里慵懒的猫在憨憨睡去。突然,一个黑影从墙外纵身跃了进来,好像一把开合迅疾的剪刀,剪过一抹参差月影,就被一簇疾风从半掩的窗户抛进了寂静无声的屋里,轻功之高连枝杈上的枯叶也不曾坠落半片。

屋里,一室沉寂,药香团团,沁人心脾,黑影从中堂一闪而过,悄无声息地摸索进了寝室,循着榻上传来的一阵均匀而安恬的呼吸声,步步逼近,每一步都是凛然不改、九马难追的千重杀机。

盛世安稳时,江湖剑侠老。彼时江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把曾在大漠里令马贼匪类闻风丧胆又年纪轻轻的剑到底有多快,因为看过的人早已成了剑下鬼。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把剑还有个温柔的雌性名字——白羽剑,寒光一簇白,性命飘如羽。但执剑之人收剑却比出剑更迅疾如风,因为他知道,死比杀更快。

“哗——”

白羽剑的凌厉锋芒顿时从黑衣人背上的剑匣中倾泻而出,侧侧挽月,蓦地凌空一划,剑气倏地一下带起这女子身上的一段轻柔药香后,重重劈向榻上安恬沉睡的女子颈段。突然——

铃、铃、铃、铃、铃。铃、铃。

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丝毫不影响榻上女子的恬然安睡,可一旦门外摇铃乍响,她必幡然觉醒,出乎本能似的从榻上惊坐而起。

“你是——”京墨看见一个双目紧闭的黑衣人竟然悄无声息地立在她的床头,她竟胆大于心,觉得此人十分眼熟,细想之下恍然如悟般,“啊,你是半面红公子身边的少侠!当日在饭馆,还真是多亏你打晕了徐达。”

长灵收剑比出剑还快,此时早已将剑背在了身后,但被认出来还是第一回,他一时手足无措,一阵慌乱,“啊...我、是...我...”

“你,在这里干嘛?”京墨见虽是相识之人,没有那么警惕,也不禁十分好奇,“你也是来看病么?”

长灵恐怕跟着画十三全部的机灵劲都用在了这一刻,他飞快地把手背在身后,悄悄从剑锋上猛地划过,然后他将流血不止的手心摊了出来,点头不迭道:“是啊是啊,我...我在外面遇上了坏人,受了伤,所以来找京药师了。”

京墨见状,忙找来纱布和金疮药,而此时门外摇铃声越来越急切,京墨秀眉微蹙,仍是耐着性子为长灵认真包扎伤口,并问道,“摇铃进园的规矩你不知道么?”

“啊?我...不知道...”长灵挠了挠头,一时提心吊胆起来,此刻竟是他所要杀之人给他包扎伤口,他一副直脑筋还没回转过来是什么情况。

“摇铃五声,不论一天之中的任何时候我必会开门救治。”京墨一边细心包扎,一边浅笑着回道。

“五声?”长灵乖觉地点点头,但听到此刻门外不绝于耳的摇铃声,不禁问道,“现在门外怎么是七声呢?”

京墨神色微微一变,顿了顿,急忙语气温婉从容如故地说道:“大约是少侠听错了,要么,就是门外也是个不懂我这规矩的。”

京墨见长灵仍是乖觉地点点头,也不知他是不是半信半疑,便说些别的来转移话题:“你和你家公子可真会挑时候,下次你再过来的话,最好别挑现在这么晚的时候,不然诊金可得双倍。”

“下次...哦,好...”长灵愣愣地回道,“诊金?我忘了带...”

京墨见长灵好像十分紧张的样子,不禁温煦浅笑道:“你放心,上次你家公子来已经被我狠敲了一笔,不会再问你要什么诊金了。伤口包扎好了,记着不要沾水。我还有门外病人需要处理,少侠请吧。”

长灵木木地点点头,连忙告辞离去了,京墨见他三下两下翻墙而走,不禁摇了摇头,笑着自语道:“古怪公子身边跟着的果然也是个怪人啊。”

待京墨确认长灵已经走远,门外的摇铃声越来越急,不多不少,是七声,比给病人们规定的五下多了两下,心里也就知道是什么人、什么事。她连忙穿戴整齐,疾步开门出去了。

“京药师,那头又出事了!你快过去看看他吧,只有你能摆得平啊!”摇铃的人急得直跳脚,拉着京墨就要往前面走。

京墨听罢,一向温和从容的脸上顿时攀上了几丝忧虑和不安,片刻不曾耽搁,疾步跟着摇铃的人赶过去了,这一程她早已走地轻车熟路、分外谙熟。

京墨前脚刚踏进一个隐蔽的后院院门,就被早已焦急等候在门里的一个大嘴女人拉着上楼去了,一边“踢踏踢踏”地急促上楼,一边心急火燎地交待情况道:

“京药师,你可来了!可把我们给急死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当日是受京药师之托把他留在这里好生照看着,可按他眼下这状况,可别在我们这一命呜呼了才好!我们这楼里可触不得这么大的霉头,姐妹们还得做生意呢!”

京墨一路不发一言,只是微微颔首,凝眉听着。大嘴女人一边嘴里不停地叨叨咕咕着,一边拉着京墨快步走进了楼上最里面一间隐蔽的厢房,推门进去后,里面已是叽叽喳喳地乱作一团。

屋里一个曼妙细腰的女子一见到门槛外站着的是京墨,便急忙扑了上来:“墨墨,你可算来了!你快治治他,这不惜命的木头人又企图咬舌自尽呢!还好小婢们发觉得早,给拦住了。他只咬破了血,尚不曾伤及性命,你快去看看吧。”

京墨的目光穿过屋里的嘈杂,望向光线昏沉的床榻。一床皱皱巴巴、乱七八糟的被褥上,直愣愣、软绵绵地平躺着一个素衣男人,这男人浑身瘦得只剩下个骨架子一般,面容枯槁苍白,嘴唇无半点血色,尖瘦的下巴上泛着淡淡胡茬,鹰钩鼻上一双细眼空洞无物。整个人瘫在那里潦倒而虚弱,仿佛榻上存在的并非一副活生生的肉体,而仅仅是一套死气沉沉的衣物。

京墨看见榻上的人嘴里被塞了一团手帕,手帕上还渗着他嘴里的血迹,他此刻已经筋疲力竭地消停下来了,可当他眼珠一动,瞥见了站在门口处的京墨,空洞又干涩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顿时热泪盈眶,无语凝噎。突然,他又使出浑身力气想要挣脱掉被塞在嘴里的手帕,企图再次咬断舌根。

“商陆!”京墨的眼圈也微微泛红,几步跨到了床边,一手扯下了塞在他嘴里的手帕,一手伸出食指,横在了他的牙齿之间死死别住了,他大大地睁眼望着京墨,却不敢再下口咬下去。

方才一见到京墨就扑了过去的那个曼妙细腰的女子见此情形,便示意屋里所有人暂时先出去,然后从柜子里手脚熟练地拿出了药箱,轻轻递到了京墨旁边,心疼地看着京墨为了不让那男子再次咬舌,竟把纤纤玉指横在了他的齿间,便对着瘫躺在榻上的他叹气嗔怪道:

“若你是孤零零一个人,好死赖死、早死晚死都容易,谁还管你?谁还杵在这巴巴地拦着你去死?只是你好歹用心想一想,你已经让京墨耗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心力安顿你、照顾你,你说说,你哪还有脸去死?”

“曼曼!这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再给春满楼添麻烦。”京墨听她说话还是这样毫不客气、毫不留情,忍不住忙出言阻拦。

“哎,墨墨啊,你这说得什么话?什么叫不给春满楼添麻烦?你可别由着性子来,我绝不能让你把这瘫木头带到沁园去,你那里登门看病的人来人往,这不是毁了你自己吗?你也别嫌我说得难听,有些话我不说,他就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谁活着。”曼曼挑着细眉,美目中满是担忧地看着京墨。

京墨看着商陆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便缓缓移开了阻止他咬舌的手指,他没再有任何动作,京墨稍稍松了口气,对转过头曼曼柔声说道:“他活着就是活着,并不为谁。曼曼,我还有话要和商陆单独说。”

曼曼对着京墨砸吧了下嘴角,无奈地斜了她一眼,颇有愠色地轻哼了一声却仍是娇媚不已地回道:“好好好,京药师!曼曼这就去给京药师您看茶,有什么话您二人慢慢说。”

京墨见曼曼款步走出去了,并且把屋门牢牢地带上了,此刻,她眼角唇边处所有平日用来示人的温煦浅笑顿时垮了散了,只剩下一双黛眉紧紧蹙着,更甚平常。她从曼曼递过来的药箱里熟练地翻出一小瓶药粉,为商陆流血的舌尖上药,商陆倒也顺从,没再闹腾什么。

京墨看着眼前这个人几年如一日地这样瘫痪着,无法行动、无法言语,而最近他却常常这样想办法寻死。京墨眼里的澄澈秋波此时变得幽静暗淡,她心里揣着太多的不明白,徒劳地问着这个无法言语的人:

“商陆师兄,究竟是什么把你害成了今日这般模样?算一算,整整十年你都熬过来了,眼下又何苦这样想不开呢?那件事还没查清楚,眼下只剩下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你如何能百般寻死、一走了之?”

京墨的声音渐转低回,深深地慨然叹气,而商陆把眼珠转到了一边去,不敢落在京墨泛红的眼眸上。京墨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稳了稳微颤的嗓子,神色凛然地款款说道:

“对了师兄,你也知道,咱们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人了。我今天得到消息,他明天会来春满楼,我已经想好了接近他的办法。当年你在命悬一线之际身上却只带着那幅他的画,内情究竟如何,你一直身负重伤无法对我说明。现在,我虽然不能判明他到底是敌是友,但唯有借机接近他,才能调查出个中曲折。”

谁知京墨的这一番沉静而决然的话说完后,商陆突然把眼珠子猛地转了回来,拼命睁大了眼睛瞅着京墨,眼里似乎有忧虑,但更多的是沉积心底的那份惊惶。突如其来的激动令他浑身震颤不已,他使出浑身力气想要动动喉咙,却只能发出一阵“呕哑嘲哳”的怪声,可他仍是不放弃,努力控制着自己半开半合的嘴巴,颤颤之间,似乎在说些“不要、不要去”的话阻拦京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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