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丹青名士风流才子,我是一定要见上一见的!”费御桁心情激动之下,回过头对手下道,“今日我们也不去别的地方了,这便去寻那石越去,我一定要去看一看,这是一位什么样的奇人。”
那乔流儿本来就被那观风使的人打怕了,也想赶紧回家,但听到这少年公子要跟着去,不免踌躇。
“你不用怕,我是郡守公子,再没有人敢寻你不是的,你就直管带着我去,也许我可以帮上忙也不一定。”费御桁微笑地道,笑容人畜无害。
乔流儿听了,见他虽然人多,但却也不仗势,心里稍微稳定一些,便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带着费御桁出城而去。
一行人出了西城门,往西北行去,不过十多里地,过了一片芦花荡,早看见一个水渠环绕的水村,背后靠着一座三四百丈高的大山,颇有些幽静。
村边有村人在芦花荡中摇橹捕鱼,看到那乔流儿满身是伤地带了一帮衣着光鲜的外人回来,虽然有心上去慰问,但终究怕惹了麻烦,纷纷转身而去。
乔流儿心下为没有卖出石越的画愧疚,倒也不甚在意,进了村一直穿过大街,直直往村后山上奔去。
费御桁见只是穿村而过,却不在村中落脚,心下称奇,倒也沉的住气,这才不曾动问。
那乔流儿带着众人,攀山越梁,直到转过一个小山坳方才放慢了脚步。
众人跟着他一转过山头,心下先为此地环境叫了一声好。
两山环抱之中,是一条平坦的沟壑,一片高可入云的松林,将下面的情形遮蔽得严严实实,一条小溪潺潺从沟壑深处流了出来,清可鉴人,竟然还有小虾小鱼之类,慢慢流向山下小河中。
费御桁本性风流,见了如此美景,自然是高兴万分,便和众人跟着乔流儿一路沿着小溪向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便见小溪拐了一个弯向松林背后延伸而去,而在那松林深处便见两三间茅草屋,一圈低矮的篱笆围就,上面爬满了牵牛花之类的藤蔓,一门薄薄的柴扉上,笔走龙蛇地写了四个大字“白水草庐”。
“好地方!好意境!也只有这样的幽境才生出真名士啊!白水草庐,不错不错,白水者,清净无尘,朴质生华,真雅致也!”
费御桁在那里摇头晃脑,自以为是,却不料那乔流儿咳嗽了一声:“公子说了那么多我也不明白,不过石越说,房子后就有个白水潭,自己住的房子就叫白水草庐也不错。”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费御桁讪笑两声,看着乔流儿叩响了柴扉,当下整肃衣冠,等待主人出来。
“外面是谁?”许是听见外面响动,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少年声音。
“石家小哥,是我,快来开门!”乔流儿扯着嗓子道。
“乔哥哥!你去城里回来了?快,快进来!”随着声音,柴扉应声而开。
费御桁看时,却是唇红齿白一个美少年,他平素就自命风流,觉得自己人才也算不错,可是此刻看到这少年,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只觉得此等人该是只应天上才有的仙人。
“这……这是谁?”那少年看到费御桁等人,不由得眉头一皱,对着乔流儿道:“乔哥哥,你知道我素来这里不喜外人来的。”
乔流儿赶紧道:“石家小哥,你别误会,这些是恩人来的。”当下便把进城卖画被人欺负,又蒙费御桁搭救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那少年听了,神色一缓,上前对费御桁深施一礼道:“多谢贤兄保我墨宝,还请屋内叙话!”
“这位想必就是石越石公子了,果然是风流人士。”费御桁当下也是赶紧回礼,与他相携着进了草庐。
两间草庐中陈设极为简单,除了几件案几,草席,就是满墙的字画,只有靠后一间屋子紧闭着门,不曾开启,隐约能听到屋中有人咳嗽的声音。
“石越无能,还要连累乔哥哥受苦,在这里先赔罪了。”那石越见众人坐定,却是又重新走了出来,向乔流儿又是一番大礼。
“石家小哥切莫如此,乔流儿两日都未曾卖出此画,已经是怠慢了,今日还差点让画蒙尘,实实在在是不敢见你了。”乔流儿虽然是个村夫,倒也懂的些礼节,费御桁当下就对他高看了几分。
话说开了众人便自然了许多,一番攀谈之下,石越方明白这是郡守公子,慌忙重新起身见礼,那费御桁并不拘束,言谈中与石越颇为投机,谈些诗词书画倒也有些共鸣之处,两人彼此都是惺惺相惜,越说越是热乎。
留了许久,那乔流儿见已经将人带到,便把画还了石越,先行告辞离去,费御桁和石越将他送到门外,又是一番感谢,方又相携进了草庐。
“适才听乔流儿所说,令师染疾,需要一味名药方可救治,不知是何药物,不妨说与我听,我那郡城之中,虽不算富庶,倒也还算繁华,也许能帮得上忙。”两人坐定后,费御桁看了看里面的房门,回头对石越道。
“既然你我相知,我也不瞒费兄,家师乃是修行之人,”石越不紧不慢地说了出来,暗中观察那费御桁的反应,见他平静如常,便继续说道,“他老人家原是入世修行,以全功德,谁知此世修至关节,便再也无法突破,更兼教育我耗费过多心血,前些日已经出现天人五衰之象,实实在在是无法救治,好在他有独门秘方,可延生命,只是这缺乏的一味石莲却实在不易求得!是以我心急如焚啊。”
“天人五衰!?石莲!!”费御桁听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石越说道他老师乃是修行之人,费御桁并不稀奇,他见过的修道者没有上千,也能上百了,当然知道这天人五衰和石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人五衰乃是修道者无法突破,寿命濒临终点时产生的一种区别于凡人的独有征兆,分为大五衰和小五衰。
大五衰之一是“衣服垢秽”,本来修道者法力高明,衣服都是光洁曼妙的,但濒临命终时,就会开始生出脏垢。二是“头上华萎”,修道者的道冠一般都是崭新光亮,但命终之际,这些华冠都会慢慢凋萎。第三是“腋下流汗”,修道者平日身体是非常洁净的,但临命终时,两腋就会开始流汗。第四是“身体臭秽”,修道者身体不再香洁,而是发出难闻的气味。第五则是“不乐本座”,修道者无忧无虑,但命终之时,有所感应,因此不安于座位,甚至感到厌倦不耐。大五衰一出现便表明,此人的生命已经不久矣。
而小五衰则包括修道者能够发出的曼妙纶音不再响起、身上自然散发的光芒逐渐褪散、洗浴的水居然会沾在滑腻的凝脂之上,同时对妙欲之境起了恋恋不舍的心,以及原本无碍的道心也受了影响,无法像以前一样遍览大千世界。小五衰出现时,尚有可能挽救。
而这石越的老师,便是大五衰之象,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着急了。
至于那石莲,却是一种常见药物,与景天相近,功效滋阴益气;散瘀消肿、清热解毒、止血止痢,因花茎基部叶呈莲座状,常生于三百丈高山石之上,因称石莲,此物虽然难得,但无论如何不值十万两银子,便连一两银子,费御桁都嫌多了。
“若说石莲能治天人五衰,还要十万两银子,我是万万不信,”费御桁震惊过来之后便即道,“是否尊师药方记错了,若是要石莲的话,我马上便可遣人去城中,搜遍大小药铺,取个三五斤也没问题!”
草药一般都是干制,若是三五斤的话,已经足够十几个人用了,费御桁这么说也是怕石越被人所骗,因此才这么说。
谁知道石越听了,连连摇头道:“费兄误会了,家师药方中的石莲,却不是常用的石莲,而是真正的莲花状的石头,而且是越大越好,需要人找回来,由我师门独门秘方炼制成药,而且越大越好!”
!!!!!!
石越此话一出口,便见那费御桁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心中苦笑,是啊,认谁都想不到这石莲真的要莲花样的石头,而且,越大越好!
等等!!!!
莲花样的石头!!越大越好?!!
石越被自己这话一下子也给震撼了,这些话往日只存在他心中,但今日说出,看着费御桁震惊的眼神,自己细细品味,忽然也在心中有所得,便赶紧将目光转了过去,谁知那费御桁便在此时也将目光转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幅画!!!!
那幅栩栩如生的三女画!!那上面可不就是个大大的莲花山峰么!!!
“原来石兄是因为日有所思,所以才做了这么一幅画么,怪不得我觉得此画就如同实物一般!!”费御桁不由得慨叹道。
原来他想的是这个!!石越心中道,脸上慢慢现出苦笑来:“费兄有所不知,我作此画却是真的梦见了一处地方!!!画完了根本没意识到那是一座莲花山峰,却原来预兆着今日之事,若是如此,我还寻什么采药人!!!我自己就可以去找到那个地方!!”
“那……连画上三位女子,都是石兄所梦见么?”费御桁咽了口吐沫,难以置信地道。
“那是自然!”石越听他这么一说,也将目光转向画中背生双翼的女子,眼中尽是柔情,“那个地方在梦中如此清晰,就连方位地址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既然这山是真的,我想,这三位女仙也是真的!”
费御桁一听,心里边砰砰地狂跳起来,他一早便被图中两姐妹迷得不轻,这下一听梦境竟然有可能是真的,自然是魂不守舍起来。
谁知就在此时,一声呼喊打断了两人的沉迷。
“公子爷!公子爷!不好了不好了,祸事来了!!”门外,一个家丁连哭带喊地跑了进来,身上到处都是鲜血,整个人都虚弱得快要昏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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