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阳光透过白纱窗照射在床头,顾小北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浑身都缠着纱布。
他现在就像一坨白色的粽子,静静地躺在医院的床上。
“醒了?”带着口罩的女护士总是能在病人醒来的第一时间出现。
“这是哪儿?”他问的第一句话。
“彗星城,你学校边上的医院。”女护士看了他一眼,继续充填着吊瓶。
彗星城是古苏里学院所在城市的名称。因为这里的不远处是古老的陨石坑,在以往的封建朝代就存在了这座城市,取名为彗星。
“今天几号。”他继续问道
“十六号。”
不用掰手指算,距离D级任务夜行者出发的那一日已经过去了十天,这么说他在医院应该躺了一周。
“你受的伤很重,左腿和肋部打过石膏,但是你恢复的很快,断骨的愈合居然只用了三天,学院里的人都是小强吗?”那名女护士对着他说道。
“我……”
“还想问什么?”女护士把注射剂的口子往吊瓶里狠狠一插,眉头锁死。
“我想上厕所。”顾小北说
“你等着,我让你朋友帮你解决一下,你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起身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推着小车向外走去。
不一会儿从门外挤进来个戴眼镜的圆脸胖子,师兄季远程。
“师弟,你怎么搞成这样?我差点还以为你死了。”季师兄大哭着冲上前抱住顾小北。
“行了行了,再勒下去我真的死了。”顾小北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搞的,一个D级的任务就做成这个地步。以后来个C级的是不是就把命给交代了?”
顾小北没说话,注视着季远程的眼睛。
“你干嘛?这样盯着我?”师兄觉得有些奇怪
忽然,他恍然大悟,想起了女护士刚才在门口对他说的话。
“说吧,瓶子还是垃圾桶?”师兄嘿嘿一笑。
“扶我起来。”顾小北无奈地看着他。
师兄扶着顾小北一瘸一拐地上了次厕所。
虽然全身都打满了白色绷带,但他的四肢已经能够顺利地活动了。医院偶尔会接纳一些学院里回来的重伤病人。他们大多恢复地都很快,巫族的血脉具有极强的再生能力。
除了同行的那些学员,训练营里同一期有些交情、而且人在学院里的大都过来看望过顾小北。就连他们的懒惰教师“元镰”也破天荒地出现在病床前。
只可惜那时候顾小北都在昏迷中,否则他一定会觉得受宠若惊。其实这次的D级任务在同级群体里已经炸开锅了。
任务中心系统的错误评估、四名学院死亡,一名学员重伤,更可怕的是,这次的任务居然还牵扯到了学院的S级调查委托。
“你知道吗?你们这次的行动有多惊人。”师兄开始扒着顾小北的水果盘,不知道是哪个人送来的,看起来还挺新鲜。
“什么惊人的?”顾小北想起了这次行动,情绪有些低落下去。
“在整个学院内都小有名气了,D级任务八人组居然死了一半。专员博莱申请辞去专员职位。”
“……”他没有说话,做肋处的伤痕在隐隐作痛,那副利爪撕开他身体的画面随时都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最关键的是,你们这次行动居然和学院的S级调查委托有关系。”师兄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低落,自己一个劲地讲着。
“S级,S级啊!师弟,这次你大难不死,等于间接完成过与S级任务有伴生关系的任务了!。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管他什么ABCD等级,任务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呢?顾小北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很多东西突如其来地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的生活里就不会出现这些东西。也不会有在西山里的日子,更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死别。
他孤单了很多年,心说终于有一些像样的朋友了,可就是第一次任务,那些人就走的无影无踪。
“师弟……别难过啊,我明白的。这次的任务被评定错了等级,《夜行者》被追加成等级C级了。所有活下去的成员都会派发C级资格评定。你们现在和那些专员已经是一个起跑线了。”
师兄看着他蔫在那里,眼神无主,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体会过队友死去的哀伤,可自己的情况和顾小北实在是不一样,所以没发切身带入。
“作战科……就是这样的,每一刻都可能有人会死去。可能是你身边任何一个人,甚至可能是副长、部长级别的人物,我们注定要奔赴战场的。”
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手有些没轻没重的。
顾小北吃痛,眼泪都快被挤出来。
“想点好的吧,人死不能复生。”
这一次,顾小北没有很快就恢复过来,死战过后的身体和心灵都陷入了一个极其疲惫的状态。
“元镰教师说你们这一期的诸多任务都出现了问题,你这个是最严重的,所有D级目标的能力几乎都直追C级,要是学院没有专员带队执行任务的规定那么这一次估计会死很多人吧。”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或许与学院的S级任务有关,君王级凶兽:穷奇。”
“那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了。”
“学院已经下达了红色预警,所有的任务等级将会被重新评估……”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这的确不是他们该管的事了。
顾小北说他要睡觉了,师兄只好灰溜溜地走出去,还顺带捎了点堆积如山的礼品。反正顾小北不要这些东西,他不拿白不拿。
窗帘被拉上,整个病房再次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他需要冷静一下。让自己休息休息。
可刚盖上被褥,皎洁的月光就照了进来。又是哪个烦人的家伙把窗帘给我拉开了?顾小北心想。
窗口坐着一个身影。
“真好啊,月光。”他轻呼。
顾小北睁开眼睛,看向外面,新月如钩,有些微红。云层半遮,像是一把镰刀的头部。
“我很累了,要休息。”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顾小北回过头来,闭上眼睛。
“你休息了数万年,难道……还不够吗?”
意识里,那人问道。
“可我真的很困啊。”
“沉睡……只是为了归来。”
“别吵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好吗?”
“我们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那声音听上好哀伤,仿佛带着数万年的孤独。
“那也不在乎多等一天把。”
“我来只是向你道别的……我要走了。”他的声音很轻。
“你要去哪儿啊,等等,等到明天不好吗?我真的很累了啊。”
“再见了,我的朋友。我要去做我一定要做的事。”
“什么事这么重要,就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住了吗?”
“希望我们还能重逢吧。”
真难过,像是一瓶苦药水在心里被打翻了一样,顾小北觉得自己胸腔里满是哀伤。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起来了。
窗外的月光撒下来,照在他的脸上。窗帘随风飘荡,可窗台上并没有坐着什么人。
亦或是,那里的人真的走了。
“是混沌吗?”他问
可混沌从来不会以那种温柔的方式说话,每次混沌出现都是极刻薄或是带着嘲讽的语气。
那到底是谁呢?
他走到床边,忽然困意全失,冷意涌上心头。
外边是略带喧嚣街道,这个时间点人们刚刚开始夜生活。
“要下雨啦。”楼下的阿姨大喊了一声。
于是好多人出来收衣服。
真奇怪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梦。顾小北挠了挠脑袋,转身回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