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闪着腰了,就是那使足全力的一击。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这种运气。丁叁叁无奈闭上眼,想踹人。
戴宪不愧是特种兵出身,反应极快,一下子就搂住了她,将她放到了大床上。
空气里,只有呼吸的声音。
“......生气了?”戴宪忐忑的坐在床沿,看着她的后脑勺。
丁叁叁没有出声,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一脚蹬开他。
戴宪见她不吭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掀开了她的睡衣,察看她的伤势。
棍伤,很长一条,如果在他的身上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但现在出现在丁叁叁的背上,可想而知他会有多心疼。
他拿出自己带来的药酒,抹在手掌上搓热,然后推拿刚才她闪腰的地方,又用自己认为最好的伤药,涂在了她被打的地方。
丁叁叁趴在枕头上,感觉到腰上渐渐温暖了许多,不再那么僵硬。
“下次不要这样来了。”
他一下子抬头,却还是只能注视她的后脑勺,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嗯。”他低声应了一声,连辩解的话都没有。
因为于他而言,“不要这样来”比“不要来”要美妙太多了。
衣服被轻轻地放了下来,被子也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床沿塌下去的地方也渐渐平整,他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丁叁叁伸手,胳膊在床上小幅度的摆动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在抓什么。
......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无论是腰伤还是棍伤都好了很多,起码走起来的时候不再感受到火辣辣的疼。
丁叁叁拿起床头的酒瓶和药膏看了一下,酒是一般的黄酒没什么特别的,药膏倒是没怎么见过,里面的成分很不错。
她放下东西摸出手机,虽然他减轻了自己的痛苦,但该算的账还是要算。
而戴宪此时正在院子里和父亲弟弟过招,两人加起来也挡不住他的攻势,略微占了下风。
他的电话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震动了几下,被一只匀称有力的手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你找谁?”
爽利的女声在那边响起,丁叁叁懵了一下,从耳边拿开手机又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拨错电话。
“对不起,打错了。”她冷静的挂了电话。
“苏可,谁打来的呀?”孙瑾从楼上下来,正看见她在接电话。
苏可,女,二十五岁,空军飞行员,上尉军衔。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精神帅气,让人一眼就记住是个爽利的姑娘。
“打错了。”苏可耸耸肩,似乎没有当回事。
孙瑾说:“去把外面的三个爷们儿喊进来,该用午餐了。”
“是!”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小跑着出去了。
孙瑾一笑,转头和家里的佣人一起摆饭。
十分钟后,没人进来,孙瑾走到落地窗边一看,这下好了,二打一变成三打一了。
“妈妈。”戴均的媳妇儿,姚姚,她喝完了药下来,看见餐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却空无一人,喊了一声站在窗边的婆婆。
孙瑾回头,“你去,把她们都叫进来。”
姚姚走到酒柜那里,垫着脚拿出了一个口哨,笑着说:“用这个更快。”
哨声对院子里的一群人来说明显更具刺激。
“还是你聪明。”孙瑾满意的点了点头。
哨声一响,所有人都进屋吃饭。
戴宪比较爱干净,他用五分钟洗了个战斗澡才坐回餐桌用餐。顺手拿起手机,查看有没有未接来电,无意中却看到了一个已接的熟悉号码。
“刚才谁帮我接的电话?”他问。
“我。”苏可放下鸡腿儿举手。
戴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起身准备去回电话。
看他离席,苏可在后面喊:“哎,宪哥,不用回过去了,她说是打错啦。”
戴宪没有停下脚步,找了一个僻静的电话拨了过去。
第一遍,无人接听。
第二遍,无人接听。
第三遍,响了三声后终于被接听。
“喂。”她清亮的声音响起。
“你刚才找我?”
“嗯。”
“有什么事儿吗?”他满怀希望的问。
“哦,现在没事儿了。”丁叁叁按了扩音器,一边剥板栗一边说。她本来想问是谁给他通风报信的,后来一想,除了她母亲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了。
他似乎很是失望,气息都粗重了不少。
“哦,还真有一件事儿。”
“什么?”他眼睛一亮,就像是见到肉骨头的藏獒。
“把钥匙还给我,谁允许你私闯民宅了?”丁叁叁剥下了一颗完美的板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戴宪:“......”
“信号不好没听到?”
“嗯。”
丁叁叁哂笑,这感人的智商是怎么带好一支部队的?
“不还也行,我下午去换锁。”
“别,我还给你,下午就来。”起码还能再见她一面,也值了。
“同城快递吧。”
“......”
快递,史上最会和男人争宠的发明,强烈建议取消这个行业。
丁叁叁本来是开玩笑的,谁让他半夜溜进来害她闪了腰呢?但她忘记这个男人是多么实诚的人了,下午五点,她真的收到了一个快递盒子。
她笑着签收后,打开盒子一看,却忍不住尖叫起来。
为她做饭的阿姨匆忙赶来,见到盒子里的东西,同样忍不住大惊失色。
“天呐,这是谁干的啊!”阿姨脸都吓白了,锅铲随之掉落在地。
盒子里摆着几只小老鼠的尸体,不知道被划了多少刀,内脏全都流了出来。为防止血溢出来,寄来的人还“贴心”的用了保鲜膜,努力留住最残忍恶心的场景。
“丁医生,怎么办呐?”阿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腿都打颤了。
盒子被她放在玄关处,她走到餐桌哪里拿起手机,极尽镇静的拨通了报警电话。
这已经是威胁恐吓的范畴了,她无法再容忍下去。
警察二十分钟后上门,做了笔录,并拍了照片,取走了证物。为了保证丁叁叁的人身安全,警察建议她和父母同住,独居实在是不安全了。
“警察先生,我可以提供一点线索吗?”丁叁叁说。
“当然,你的线索对我们非常有价值,尽管说。”
丁叁叁将上次抢救患者无效和被人用棍子打伤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不仅是缩小了警察的调查范围,更是直接指向了谁是嫌疑人。
“好的,我们会尽快找出他,希望你有什么线索及时和我们沟通。”警察详尽的记了下来,起身准备离开。
“嗯,谢谢你们来一趟。”
“职责所在。”警察笑着点头。
警察走后,做饭的阿姨也随即提出了辞职。这份工作实在是太考验神经了,她的心脏不好,承受不住。
丁叁叁拿了一点现金给她,说:“吓着你了实在不好意思,这点钱就当是我付的违约金吧。”
“这怎么好意思。”阿姨推辞。
“您拿着吧,今天的事是我对不住您。”丁叁叁坚持。
阿姨尴尬的笑了笑,收下了,“那你要保重啊。”
“嗯。”丁叁叁对着她安抚性的一笑。
阿姨收拾东西离开,丁叁叁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她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全是刚才血糊糊的场景。虽然她曾无数次解剖过小白鼠,但那是医学行为,而不是刚才那种残暴血腥的画面。
她用手支着额头,低头闭眼,不知道再想什么。
“叁叁。”门口处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猛地一下抬头,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戴宪刚好在楼下碰到了警察,和警察沟通过后才上楼来,并且亲眼目睹了“证物”。
他走过来,一下子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他宽厚的臂膀,温暖的胸膛,熨帖着她心里的恐慌和不知所措。
“有我在他不要再想伤害你。”他箍紧她的腰,给她支撑的力量。
丁叁叁想伸手推开他,但四肢无力,仿佛一下子就被抽空了力气。在他面前,她是不需要伪装坚强的。
“你说,我做错了吗?”她闭眼,一滴泪水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了出来。
她很少脆弱,却不代表没有。就像板栗一样,剥开坚硬的外壳,里面是柔软细腻的果实。
“没有,你没有错。”
“那为什么会这样.......”先是被打,然后是收到这样的“礼物”......抢救无效不是她第一次遇到的情况,但遭遇如此顽固的家属的“报复”,她还从来没有过。
“世界上有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人,不要试着去进入他们的世界,也不要用他们的世界观来评判你的行为。”他的语气坚定而温柔,带着一股温厚的力量,像药水一样注射进她的身体里。
他是军人,见过很多歹徒,也击毙了他们中的很多人。他的职业就是在魑魅魍魉中打滚,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入他们的世界。幸好,他们有一颗世界上最坚硬的心,就算是最强的针剂也无法让他们这群人失去自己的意志,忘记自己是什么人。
血里泥里滚过来,他早已不是常人。
“你要做的就是坚持你自己,不要因为他们而开始质疑自己的善意和善行,更不要因为他们而怀疑自己的职业正确性。”
“......是吗?”她嘴角微微牵动。
“是,这就是我们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回报。”
坚持做好人,就是对坏人的打击,就是对曾经支持你的人的回报,就是对后来人的鼓舞。
丁叁叁低头,在他的肩膀上蹭干了眼泪。
“你以前吵架输给我,是不是故意的?”她突然转了话题。
他愣了一下,然后坚决的摇头:“不是,确实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丁叁叁一声轻笑,摆明了不信。
戴宪低头看着她的侧脸,有些怀念和不舍。
她不知道的是,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冷意,他就完全没有了抵抗的能力。他连吵的心思都没了,哪里还赢得过她?
“松手。”
看,她又复原了,又不需要他了。
“好。”
看,他还是那个他,连反抗她都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