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下了高路以后,就笔直的往省城方向而去了,此时大雨滂沱,视线里尽是一片湿漉漉的场景。
朝车窗外张望了两眼,陈明远就收回了视线,闲来无事,又随手翻阅了一下材料书,这是商务局和经贸委最新制定的招商计划书,按照县委班子的磋商和讨论,计划在年底前在交州和中海各举办两场招商会,争取招揽到更多的优质企业落户瑞宁。
特别是明年初省南高路全线贯通在即,无论是温海市还是东江省,都希望借由这次契机,带动南部地区的经济展,而瑞宁县方面,自然也希望做足准备,给未来的展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不过想吸引到大项目的入驻,难度还是相当大的,如瑞宁这种边陲小县,各方面的条件,远远谈不上优厚,想在众多竞争地区中脱颖而出,自然还需要在其他方面动动脑筋,而这趟前往钱塘,陈明远的要目的,就是向省政府争取更多的建设资金和优惠政策
他主管经济,这些任务自然是责无旁贷,况且,刘郁离等人也知道他在省里的关系网络相当硬扎,托付他前去,无疑是上上之选
为此,临走前,刘郁离还邀他在办公室长谈了一下午,东拉西扯了一番之后,终于是挑明了主题,说到底,还是要求陈明远争取上大项目、搞大工程。
在以gdp为纲的体制下,基层官员想要获得提拔,就必须要有耀眼的政绩,而想要取得大政绩,就得上大项目、搞大工程,只有这样,才能立竿见影地做大经济数据。
陈明远暗暗腹诽着这老狐狸的精明,以一个经贸委为代价,就想敦促自己卯足全力去搞经济,给全体班子谋福祉
不过,搞经济,也是自己目前唯一能插得进手的领域了,况且和刘郁离、熊路涛等人沉浸于权力的倾轧相比,他还是更倾向于在任期内于出点造福一方的实事,正如宁立忠提点过的那样,如果想成为最高峰的掌权者,只凭一些官场规则行事是远远不够的,大谋谋德,小谋谋智,一味用小聪明或许有助于走得更顺,但如果没有一颗胸怀天下的心,就算侥幸站在了最高峰,最终还是会重重摔下
思绪纷飞之际,司机老徐忽然提醒道:“长,前面好像出了事情……”
陈明远循声望去,昏暗的天色下,一辆黑色商务车正停靠在公路旁,打着双闪灯,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正俯身查看着引擎,还有一个男子正站在路旁挥着手,似乎是想拦车求助,“开到他们的前面停下,问问情况。”
老徐麻利地把车开到了商务车的前面,拉开车门冒雨跑了出去,交流了几句,又兴冲冲跑了回来,道:“长,那人是韩国人,车子爆缸动不了了,赶着要去省城,问我们能不能搭他们一程,就两个人。”
陈明远扫了一眼,见那两人的衣着都很得体,料想不是歹人,就道:“反正顺路,让他们上来吧。”
老徐又跑去回复,这次却花了一些时间,陈明远回头望了眼,现那名黑风衣男子撑着雨伞,从商务车后座接出来一位戴着鸭舌帽的少女,两人沟通了几句后,才跟着老徐走了过来,至于另一个男人,则坐回了车上,估计是留下来等拖车了。
“先生,谢谢你”
陈明远摇下车窗以后,那名黑风衣男子用生硬的中文道了谢,迟疑了一下,指着副驾驶,征询道:“能不能请你腾出一个位置?”
陈明远一皱眉,这就有些得寸进尺了。
老徐不满道:“这是我们的领导,怎么能让领导坐前面”
黑风衣男子也皱着眉头,有些不乐意。
这时,鸭舌帽少女用韩语说了几句,听语气,似乎不太耐烦,黑风衣男子的脸色一凛,鞠躬答应一声,就撑着雨伞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少女让了进去。
老徐不满归不满,但人都坐进去,也不好再赶人下来,只好闷着气坐回驾驶室,等风衣男子上车以后,就点火继续往前驶去,直觉这些韩国棒子连起码的礼数都不懂
似乎因为这点不快,导致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这两名韩国人更没有说半句感激的话,心安理得的坐着。
陈明远知道时下的许多韩国人,由于经济优势,对大6一向不怎么看得起,也懒得跟这些外夷一般见识,主动问道:“你们要到钱塘的哪里?”
黑风衣男子回忆了一下,道:“西湖国宾馆”
陈明远点点头,跟自己还真是完全顺路,再瞧瞧对方高傲的派头,能住得进国宾馆,想来也是非富即贵。
不过人家无意多聊,陈明远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闲着无事,就掏出了香烟。
“先生,你能不能别抽烟。”
黑风衣男子满脸严肃的转过头,看架势,反倒他才像是这车的主人。
老徐也毛了,平生第一次碰到如此牛气的受助者,忍着火气道:“这位韩国朋友,你会不会管得太宽了?如果你真不想坐我们的车,那请自便”
黑风衣一愣,似乎没料到老徐敢于朝他脾气,正要理论,那名鸭舌帽少女又开口训丨斥了几句,吓得黑风衣立刻诚惶诚恐的低头赔罪,然后就老实的闭上了嘴。
看得出来,他很畏惧这名少女。
“这位先生,我们很感谢你的援助。”鸭舌帽少女转过头,一脸的认真,相比黑风衣,她的中文倒是流利了许多,“但是,你难道不知道在女士的面前抽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由于光线昏暗,这名少女又一直戴着鸭舌帽,陈明远倒是没仔细留意过她的外貌,此刻碰了个照面,才现这少女的姿容却是别样的韶秀,肤色莹白如玉、双眸澄碧似水,五官犹如精心雕琢般的精致,在红色裙装的映衬下,显出一派纯洁妍丽,还有一番少女独有的甜脆娇俏。
看模样,大约十四五左右的年岁。
陈明远笑了笑,打趣道:“你这位女士,倒是够年轻的,不知道成年了没有?”
少女的月牙眉一蹙,郑重道:“先生,问女士的年龄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陈明远哑然失笑,还真是人小鬼大,却还是把香烟收了回去。
“有什么好笑的”少女嘟了嘟嘴,似乎对陈明远的反应很是不满意,嘀咕道:“这一路都没好事情”
黑风衣的脸色略微尴尬,回头软语规劝了几句。
少女则板着俏脸,咋咋呼呼着,似乎越说越生气。
陈明远听不懂他们的鸟语,索性闭眼假寐了,才过了不久,那名少女忽然用中文道:“喂,大叔,你对钱塘熟不熟?”
陈明远瞥了她一眼,不悦道:“大叔?我有那么老吗?”
“他不是喊你领导嘛”少女指着老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他的年纪,和我父亲都差不多大了,你既然是他的领导,年纪肯定也不小了嘛喊你大叔,有什么问题?”
陈明远无言以对了。
“大叔,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啊,你对钱塘到底熟不熟啊?”少女刨根究底道。
陈明远叹气道:“算是半个钱塘人吧?”
“什么叫半个人?”
少女的中文有限,歪了歪螓,作苦思冥想状,道:“反正,就是说你对钱塘还挺熟的吧?那你知不知道那里住着一位何天师?”
陈明远楞了一下,诧异道:“你们要找他?”
少女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对方很可能认识何天师,忙道:“你认识他喽?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我们找他有急事”
陈明远没料到这名韩国少女竟然要找那神棍,摇头道:“抱歉,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应该已经离开东江省了。”
那次燕京一别以后,他听闻何天师赶在贾家老爷子病逝的第一时间就逃离了燕京,后来就不知去向了,显然何天师也知道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担心贾家的人找他算账,再加上贾明宇入驻东江省,连玉仙观都不敢回去了,此时,也不知道在哪里继续从事着忽悠人的事业。
少女的小脑袋耷拉了下来,灰心丧气道:“还是不行看来,我们真的不是有缘人哦”
“有缘人?”陈明远不其然的想起当初何天师以‘香油钱,为标准划分有缘人。
少女一本正经道:“是呀,我们有去玉仙观找过何天师,他的徒弟说他云游四方去了,能不能遇见他,全看我们有没有仙缘,为了表示诚心,我们还送给他们道观一大笔的香油钱,然后他的徒弟说何天师在南方,我们就沿途找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陈明远哭笑不得,这神棍,就算逃之夭夭了,还不忘诳人捞钱,也亏这韩国小妹子竟然会信以为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无邪还是迷信糊涂,好奇道:“冒味的问一句,你们找到他是有什么事情?”
“我们听说何天师神通广大,精通卜卦和看命奇术,所以专程来东江省想拜见他,请他回韩国,为我们家祈福。”
少女露出了一脸的虔诚和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