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宇和闻人煜,大约有二十年左右没有见过了,但是只要两个人见上一面,就一定会立刻认出对方,这甚至不需要双胞胎的默契,只要凭借这一模一样的面容。
陈德钟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东西下来,他带走的物件不多,一个小型的双肩背包,估计也就是塞了证件和现金。
陈德钟将东西都收拾好,准备要离开。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转头问了一句:“你真的恢复了?那你还记得自己到底是谁吗?”
客厅里的这个陈启宇放下遥控器,一脸奇怪的看着陈德钟:“爸,你怎么了,我是闻人煜啊。会弄错我们兄弟俩的只有你吧。”
陈德钟看着这个“闻人煜”的神态,像是要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在撒谎。
说实话,原本对于这个儿子“闻人煜”的身份,他是深信不疑的,毕竟从“那件事情”之后,这个闻人煜,就被他送去国外治疗了,到去年才总算痊愈,被陈德钟悄悄接了回来。
可是,之前把陈启宇和闻人煜两个人格共生的儿子抓来的时候,他用消灭主人格的方法,竟然逼不出闻人煜的人格来,反而是用毁坏第二人格的药剂,才让闻人煜这个人格现身,这等于说闻人煜那个人格才是第一主人格。这样的人格分布,就跟养病回来的这个儿子是闻人煜的结果对不上了。所以他刚才进门之后就试探着叫了儿子“小宇”,但显然儿子并没有乱答应。现在,他有斩钉截铁的认为自己就是闻人煜,如此一来,陈德钟倒是思考着,刚才那个双重人格的儿子,陈启宇究竟是怎么把主人格的位置,让给闻人煜的。难道和之前那个叫秦楚月的心理医生有关系?
但这些问题,都不适合现在再思考了,不管那个儿子到底哪个才是主人格,显然现在存活着的人格也只剩一个了,并且目前看来还不能为陈德钟所用。再加上警方的围捕,此刻,撤退才是第一要务。
陈德钟与儿子匆匆告别,打开房门准备走人,却看到大门外,一个人堵在那里。
“怎么,父亲是打算匆匆别过了?”穿着病号服的闻人煜,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德钟。
“你竟然能找到这里。”陈德钟看着闻人煜身上带泥,风尘仆仆的样子。
听到门口的动静,屋里的那位“闻人煜”也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先是十分的吃惊,继而便是狂喜。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陈德钟脸色十分的难看。
“小宇!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小宇!”他走上前,紧紧抓住了门外人的胳膊,然后便要将人往屋里带。
陈德钟似乎并不想让这个闻人煜进门,但架不住屋里这位的热情,眼看着两人都进了客厅。
“怎么?父亲不想跟我们一起聊聊?”陈德钟往门外张望,大约是看警察有没有被引过来,“他们一时半会来不来,这山里的信号可是糟透了。”闻人煜说的是实话,他一路靠近这里的时候,都在试图和韩硕他们联系,但是效果并不理想。所以对于追踪器的水平,闻人煜并不乐观。
“小宇,你和爸在说什么呢?你怎么弄成这样了?”看着闻人煜的病号服,还有他一路追来手脚上留下的伤,叫着他小宇的人,是一脸的不解。
“阿煜,有些事情,我们三个人需要坐下来聊聊。”既然对方一直叫自己小宇,闻人煜倒也从善如流,直接称呼对方为闻人煜,干脆把陈启宇的身份认了下来,毕竟陈启宇也曾经在这个身体里生活过。
说完,此时此刻的“陈启宇”,突然从腰间摸出了手枪,拿枪指着陈德钟的胸口位置,还真有些风水轮流转的意味。
他的这一举动,自然让不知道前因后果的那个闻人煜大吃一惊,立刻就要来夺取他的枪:“小宇你疯了,拿枪对着爸。”
“你果然还没有想起来。”这个“陈启宇”有些遗憾的看着对面的人,这就难怪这个闻人煜能和父亲陈德钟和谐相处了。
“他还把你当成父亲,不如你自己来告诉他,我们兄弟二人分隔二十年,是为了什么?”愤怒的“陈启宇”对着陈德钟冷笑一下,用枪口指着让他坐下。陈德钟无法,只能挑了个离他们稍远的位置,坐下来。
“阿煜,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分开吗?”承认对方是闻人煜,“陈启宇”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眼中泛起了一抹悲伤。
“我记得家里进了坏人,你受伤了,我吓坏了。”闻人煜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摸到“陈启宇”的病号服上,他的手指触碰的位置,衣服之下,正是这具身体上,一直有着的伤疤。
其实,他所谓的吓坏了,算是比较含蓄的说法,确切的来说,那时候年纪小小的闻人煜,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兄弟,真的吓傻了——这一傻,就是二十年。
“父亲,彭云生的确是个麻烦的人物,他的日记里,的确有不少的线索。但让我想起所有一切的,恐怕还要归功于你。在我进警局之前喝的那杯咖啡,是你的杰作吧?不仅成功的使我发狂而入院治疗,也让我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包括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春天,你带着彭云生一伙人回家,想要杀死我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上午发生的事情,如今是历历在目。陈德钟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一旁还在茫然的闻人煜,看样子,这个回国之后就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儿子,此刻也要保不住了。
对于还是小孩子的闻人煜和陈启宇,那个原本该去春游的上午,在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大概是他们一辈子的噩梦。
之前陈启宇的人格就曾经问过,为什么没有去春游呢?并且爸和妈,似乎都假装那天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一段的记忆,其实一直在闻人煜这里,虽然不完整,但大致还能拼凑出那个早晨,在家里的地下室,也就是大火之后改造的影音室里,发生的一切。
这一切,陈德钟自然也是记得的,毕竟曾经是他亲手将自己的一个儿子推了出去,作为众人集结互相守约的筹码,就好像那群年轻孩子,在田下村所做的事情一样。而这群人里,就有曾经以为自己是主导者的彭云生。
说实话,陈德钟的两个儿子闻人煜和陈启宇,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从小就显现出了性格上的区别和智力上的差异。比起闻人煜的早慧来,陈启宇就平常的多,虽然也聪明伶俐,但和一般的孩子相差的并不大。
所以,当嘉年华在筹备初期,彭云生提出所有人要做一桩可以互相牵扯而不告发彼此的大案子时,陈德钟几乎毫无犹豫的将陈启宇选择了出来,也正是因为陈启宇,之后的陈德钟,在嘉年华这个组织里,一直是属于核心管理层的地位,也更方便他暗暗控制彭云生。
陈启宇之所以会在春游的前一晚肚子疼,正是因为陈德钟在给他的水里下了药,让陈启宇没有办法参加第二天的春游而留在家里。只要利用保姆送闻人煜去幼儿园的这段时间,完成一次集体谋杀,这事就算成了。
事情的发展,的确也如陈德钟所计划的一样。
闻人朝在第二天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商务会议,很早就离开了家,陈德钟则以学术研讨会为借口,也匆忙离开了。保姆照顾好孩子吃完早饭之后,确保陈启宇乖乖的在床上睡觉之后,便要送闻人煜去幼儿园参加春游活动。
保姆带着孩子一离开家,陈德钟便立刻返回了家里,并且这一次,带着七八个人,一同回了家。这些人,都是嘉年华的原始成员。
陈德钟见孩子还在睡觉,便将人直接从卧室掳到了地下室,而在那里,他的同伙们已经迫不及待,跃跃欲试了。
孩子被带到地下室的时候,曾经短暂的醒来过,是陈德钟亲手,用带着麻醉剂的毛巾,将儿子弄晕了过去。这就是隐藏在陈启宇和闻人煜共生的这个身体里的记忆,小小的孩子眼里,带着恐惧,看着自己最亲近的父亲,在一群狞笑的人中间,把自己迷昏了过去。
之后,这些凶徒也不耽搁,直接各自取了一把匕首,想要在孩子的身上,扎上一刀。第一刀,是彭云生扎的,就在这个身体的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第二刀是另一个男人扎的,在肚子上。也就是之前陈启宇常常照着镜子,看到的两个伤疤。
那时候,就在轮到陈德钟动手的时候,突然从客厅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动静。
陈德钟让所有人屏息静气,他自己握着刀,沿着楼梯走了上去。在楼梯上,陈德钟遇到了本应该已经在幼儿园的闻人煜。
见到父亲面容扭曲的拿着刀迫近自己,闻人煜这孩子下意识的往父亲的背后看去。透过地下室开着的房门和里面明亮的灯光,闻人煜看到了桌子之上,满身是血,躺着不知道是不是死去的亲兄弟。他吓得转身就跑,却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脑袋重重的砸到了地下室门口的门框上。
随即,是女人的尖叫。保姆听到动静跑了过来,自然也是把地下室的景象看在了眼里。此时,陈德钟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一刀扎进了保姆的身体里。而地下室的其他人,像是被打断的性质又重新燃了起来,竟然也纷纷冲了出来,对着保姆就是一顿乱刺。
最终,集体谋杀的结果,还是达成了。而嘉年华的狂欢联盟,在这一天,也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