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萱发完誓言,郑重地说道:“我的确听两位平原君门客谈及平阳君出使秦国的事情。至于我为何能够听到,我不想解释,但我保证,这些话绝对真实。”
田骑和高猛心中一松。高猛心中暗骂:真是个狐媚坯子,口中没有一句实话。
房萱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据那两人讲:惠文王在世时,他们兄弟三人,情深义重,颇为和睦。但自惠文王死后,孝文王独与平阳君亲近,多有重用。而且将许多原本属于平原君的权力,交给了平阳君。所以他们兄弟,渐生嫌隙。特别是在上党和长平之战中,两人意见相左。虽然孝文王最终选择相信平原君,但自长平战败,孝文王对平原君多有报怨。”
房萱说道此处,将绑缚的双手平伸,轻声笑道:“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合作,可否将此解开?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呢。”
赵政轻声一笑,挥手冲田虎示意。田虎上前,将她解开。赵政冲房萱淡淡说道:“你小心思当真不少。要不要给你加张几案,让你坐下来说呢?”
房萱轻笑一声,“那倒不必了。贵人面前,哪有我等贫下之人的座位。”
赵政摇头,面带微笑地说道:“你放心,我虽年幼,但肯定能够做得了主。答应你的事情,也必会兑现承诺。田虎,给这位女公子摆座。”
田虎应诺,从帐边取来桌案和榻垫,放于房萱身前。
房萱揉着红肿的双手,毫不客气地坐下说道:“多谢公子优待。”
田骑催促她道:“好了。绑也松了,座也坐了。速速将你知道的讲来。”
房萱一笑说道:“那两位门客被平原君派去秦国了。我只听说,要去找前次派往秦国的使者郑朱。那郑朱表面上与平阳君亲近,多有往来。其实他早就暗中投靠了平原君。平原君不希望平阳君完成议和使命,是担心他在赵王面前立下大功,更受重用,侵夺他的军权。但他们具体要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噢,对了。我还听他们提到过吕不韦,说什么让他帮忙引见什么人?具体见谁,我也没有听太清楚。好像是什么楚?”
房萱一边想着当日司徒凌天临死前所说的一些事情,一边斟酌着哪些应该告诉赵政他们,如何来编排故事。其实关于平阳君的这些事情,司徒凌天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将道听途说的一些事情串联起来,隐隐觉察到这些事情当中有很大的秘密。他将这些告诉房萱,是希望对她的复国大业有所帮助。
赵政心中不由一愣。历史上慷慨好客,名扬四海的平原君,竟然是如此的心胸狭窄、嫉贤妒能嘛?在真实历史中,秦国和赵国之间,是达成了和约的。看来平原君并没有能够阻止这次秦赵议和。
想到这里,他对田骑说道:“田叔不必心忧。外祖赴秦议和,事涉两国生死存亡。无论成败,都绝非某个人所能干涉。况且有吾父在秦,绝不会眼看外祖处于险境而不顾的。平原君不愿秦赵议和,无非想借两国交战,形势紧迫之由,争夺军权,巩固地位而矣。他绝不会,也没有必要谋害外祖性命。至于吕家令和郑朱。我想他们也不敢对外祖采取什么过激举动,最多于背后有所制肘而矣。”
白进也郑重说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即便议和成功,也无非将两国的战争拖延些时日,以便各作准备而矣。昭王虽然有扣压使者的恶习,却也不会谋害使者性命。况且君上已为大秦嗣君,昭王也定会有所顾忌和考虑。”
田骑无奈地说道:“君上感念惠王恩义,向来忠于国事,从无谋私。对于平原君,也处处忍辱退让。此次冒死赴秦,拼尽全力为赵国谋得备战时间。不想有人却如此不智,为一已之私利,枉顾国事。”
赵政对白进说道:“进师,请带此女下去,妥善安置。另外,将那些少年解除了绑缚,再安排些饮食与他们。”又对房萱说道:“告诉你的人,不要乱动。待明日找到你说的那处所在,如果令我满意,我自会妥善安置你们。”
白进和房萱应诺,一起走出帐外,去安排处置那些少年。吕熊在帐外一直关注着帐内举动。见白进出来安置完众少年,又返回大帐。他知道事情已经处置完毕,连忙招呼众人将炙烤和煮炖好的猎物送进帐中。自己怀抱一坛美酒,又提了一壶蜜汁甜浆,走入大帐。
一进帐中,他便鞠躬行礼,满面笑容地说道:“吕熊给公子请安了。数月未见,公子越发聪明睿智,英武果断了。敢为君上和夫人贺。”
不待赵政回礼,田骑双目含恨,满脸怒气地说道:“你等卫国商贾安的什么心肝?还有脸来此,卖弄你的巧舌嘛?”
吕熊也不恼,而是笑嘻嘻地向田骑行了一礼,说道:“见过田君。田君可是对吾有所误会?自从大兄投靠扶佐君上,你我相识相交已有七年。期间经历过多少事情,共过多少患难?吕熊虽然一无所长,又怕死、怕苦、怕累,但可有一次遇难而退,临阵而逃吗?七年患难之情,田君可明言相告,所为何事吗?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吗?若真是吾兄弟有什么不对之处,熊必给田君一个交待。”
赵政呵呵一笑,接过话题说道:“两位叔父且慢相争。待先入席,喝杯水酒,先听我一言。”田骑无奈,只得让吕熊先行入席安坐。田虎将吕熊引到白进下首处,摆好桌案,放上酒食,转身回到帐口肃立。
赵政举起酒杯,说道:“进师和吕叔等人,因吾父返秦触怒赵王,被困于质子府半年。政一直想为君等摆酒压惊。今日借此机会,且以水为酒,敬诸位叔父一杯,以表谦意。”白进、吕熊忙举杯相饮,回应说道:“不敢当公子相敬。”
赵政放下酒杯继续说道:“那些少年是中山后裔。那女子不知何故,成为了平原君府武士。她言及,曾听闻平原君派人赴秦,与吕叔兄长,不韦家令相会,欲破坏秦赵议和,陷吾外祖平阳君于危难。”
吕熊闻听,慌忙否认:“这从何说起啊。吾等兄弟舍家相投于君上,意在共谋大业,共享富贵。吾等深知夫人与君上恩爱。虽然平阳君因羞怒而赶夫人出府,双方数年来并无交往,但毕竟父女情深,我等又怎敢得罪。况且我吕氏与平原君有怨无恩,又怎会帮助无关外人谋害吾等家亲。还望田兄和诸君明鉴。”
田骑早看吕熊生厌,不喜他虚情假义般的为人做派,更不信他的花言巧语。他怒气冲冲地说道:“休要狡辩。谁不知你等舍弃家财,图谋甚大?欲以国政为货,敢以天下为赌!”
吕熊天生一副好脾气,从不发怒于人前,闻听此言,也不由心忧情急。他拍案起身,怒而回言道:“田兄欲陷吾兄弟于不义,欲害吾兄弟性命嘛?怎敢以如此无端之言诬蔑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