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渊最后还是没能去找那名少爷,因为据那几人所说,那名鲛人族的少爷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是死在某次出行的路上,动手的人是裂云城那群妖怪们。裂云城是整个妖界当中出了名的凶城,里面住着的都是四族当中流亡的妖怪,因为那处情况复杂,且多年来众妖在那处已经形成了强大的势力,四族若非被逼到了不得已,皆不愿意去招惹那群家伙,而裂云城中妖怪也都知道生存之道,虽常有四处撒野,却从来不曾惹上过四族中真正强大的势力。
一直到那次他们杀了鲛人族的那名少爷。
听到儿子的死讯之后,鲛人族长老悲愤不已,终于集结了鲛人族众人包围裂云城。眼见一场大战便要开始,然而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是,原本热闹非凡的裂云城,却是一夕之间成为了空城。
所有人仿佛凭空消失,随之再不见踪影,鲛人族想要报仇,却也不知该如何去报,找谁去报。
南渊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也知道那些消失的裂云城众去了哪里。
鲛人族翠萝城中有许多河道,如同南渊来时所见一般,就在清时曾经所住过的别院之畔就有一处河道,而据那群下人所说,当初他们就是从那里,将重伤的清时扔进了河中。
那条河有一个名字,叫做燕河,它经过鲛人族翠萝城,穿过一处树林和深谷,便是裂云城。
当初银蜂曾经在说起堆雪的故事时向南渊提过裂云城,如今南渊总算是将这一切串联了起来。那时候重伤的清时应是被裂云城中的妖众救了下来,而裂云城中的妖众,也就是后来的烛明殿众人,这其中就包括了自逐浪城逃出去的堆雪。
所以清时才会和堆雪他们认识,所以才会有后来的烛明殿。
只是究竟为何清时能够拥有现在这般的修为,又为何会成为裂云城中众妖的首领,成立烛明殿,却又成了另一个谜团。
这些事情,如她这般打探自然是无法打探出来,南渊想要知道的关于鲛人族的事情已经全部知道了,接下来她要做的,是另一件事情。
将一切理清之后,南渊向银蜂道了谢,第二日便又提出要离开,这回她要去的地方银蜂没法作陪,银蜂只得无奈的与之道别,独自回到听木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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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狐族逐浪城被不久之前的战斗所破坏的城池,如今也终于在众人的共同出手之下修缮完毕,而城主府早已经空无一人,剩下一个白锦无处可去,云定便也提出了让白锦与自己一道往狐王宫中前去,将来便随他一起在狐王宫修行。白锦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经过这段时日的修养终于也不像刚醒来时那样成天独自流泪发呆,渐渐也开始有了笑容,听得云定的决定,白锦也很快点头下来,少年在经过了这一场劫难之后,心中有了想要努力变强的念头。
云定对此自是高兴,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位烛明殿的主人,心中忍不住想,当初那个人是不是也像这少年一样,经历了无数磨难与悲苦,才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做下决定之后,云定便决定要启程带白锦回到狐王宫,然而就在出发的前一夜,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这大半夜里也不知是谁会突然敲门,云定原本正在给狐王写信,听见敲门之声,当即将信叠好,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站着的人有些出乎云定的意料,所以他怔了一瞬才惊讶道:“南渊姑娘,你不是去鲛人族了么……”
“刚回来。”南渊应道。
虽然语声平淡没有什么波澜,但云定还是从她的身上看出了这一路的仆仆风尘,从逐浪城到翠萝城路程不短,就算是化身飞行也会用去许多时间,南渊能够用这么短的时间来回,定然是花了一番力气,云定自然明白对方这样赶路是有急事在身,否则也不会在这深夜赶至此地敲他房门,于是他很快严肃了神色道:“南渊姑娘,你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南渊认真道:“我想去烛明殿。”
云定:“……”
南渊以为云定没有听清,于是又道:“我想了很久,有些事情需要去烛明殿才能查清楚。据我所知只有你知晓烛明殿的位置,所以拜托云定公子,告诉我烛明殿的位置。”
云定好不容易终于摆脱了那个地方,没想到又被南渊所提及,眼见着南渊说出这番话来,他却也不知应该如何回应,只得喃喃道:“你真的要去?”
南渊点头:“恐怕是非去不可。”
“那地方挺危险的,真的要一个人去?”云定仍是有些无法安心,他摇头无奈道,“烛明殿主那个家伙我一直都弄不明白,那天他也承认他是故意接近于你,我真的不知道他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他跟你虽然从前有情分,但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你一个人去那种龙潭虎穴,万一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南渊摇头,语气带着十足的肯定,“清时他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夜晚寂然,无星无月,屋中的灯火透过门扉映在南渊的身上,南渊的神情也清晰无比,云定与之对视,顿时明白南渊的决定不是自己能够劝说得了的,他于是终于轻叹一声道:“好吧,我无法陪你前去,南渊姑娘你自己一个人千万小心。”
听得云定终于松口,南渊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长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云定看着她的笑意,犹豫片刻终于仍是问道:“南渊姑娘,你这一趟在鲛人族可有查到些什么?”
南渊轻轻颔首,道:“查到了。”
她知道了清时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与她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一趟烛明殿,她无论如何也要去。
云定看着南渊,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曾经在烛明殿的密室中,见到那写满了南渊名字的信封。想到此处,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设想,或许这趟南渊前去,真的能够改变些什么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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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云定那处知晓了烛明殿的位置之后,南渊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处,然后凭借着一身修为偷偷潜入了其中,并未惊动殿内任何人。
而等到潜入了烛明殿之后,南渊才发现这个地方与她一路想象当中完全不同。
大概是因为出身于整个妖界最为著名的凶城裂云城,烛明殿中的群妖与四族有着完全不同的习惯,他们看起来十分散漫。或许是因为要求隐蔽的关系,烛明殿处于一座山谷之中,整个烛明殿虽称之为殿,但其实却是一处形若庄园的所在,并不算宽敞,然而内中却是别有玄机,有着无数的机关阵法与密道。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算宽敞的地方,却也显得十分空荡。
因为烛明殿内没有护卫巡逻,也没有人守殿,人们都懒散的四处坐着,有人喝酒有人闲谈,却是没人在意是否有人闯入其中。南渊潜入时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直到看到这一幕才明白自己想得实在是有些多余了。烛明殿众人根本不担心有人会闯入,因为原本直到烛明殿位置的人便少之又少,能够进入其中的,更是几乎没有,南渊也是有了云定的消息,才能够顺利找到此处。
南渊独自隐在一处墙角之后,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几名烛明殿的人坐在石桌旁闲谈,心中却是想着别的事情。
那日清时离开之时,她没有开口留住他,那时候她心绪混乱,还未将一切梳理清楚,甚至有些无法确定当初站在眼前的究竟是不是她所认识的清时,所以她没能够开口唤住清时。那时候他是什么心情?若是从前的他,定会独自躲到角落里伤神,那么现在呢?他难过时还是这般么?
南渊心中有些不安与担忧,想到自己将要见到清时,心情又随之变得更加复杂,只是不知如今清时究竟在这烛明殿的何处。
就在南渊沉思之际,远处闲谈着的烛明殿其中一人道:“今天怎么没看到殿主?”
南渊听得“殿主”二字,当即将纷乱思绪收起,凝神静听起来。
那边另一人很快回应了先前那人的话道:“殿主不在。”
“怎么了?”
“这些天殿主不是心情不好么?”
“是啊,整个烛明殿怕是瞎子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南渊听到此处,神情微黯,道是清时果然在因那日之事而伤神。
不知道角落里有个偷听的南渊,那边两人接着道:“堆雪看他难过,就想带他出来喝酒散心。”
南渊一怔,道是清时从前根本不会喝酒,怕是这群人将他给灌醉了。
谁知那人接着又道:“结果殿主一个人喝翻了堆雪在内的一大群人,现在他们还在屋里躺着呢,那群人躺了今日出了点急事没人能应付,殿主就自己拎着剑出去了……”
“……”素来波澜不惊的南渊,顿时因这话僵在了原地。
她突然觉得,究竟是谁带坏了清时,这笔账,将来她怕是还得好好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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