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小子!那是你亲弟,又比你小些,你做姐姐的,不该让着他些?”陈氏拉下脸,白了玄玥一眼道。这丫头,平日里纵然受些委屈,也是默默的便承受了,从来家里有什么好的,老太太和自己,也是先尽着大宝,然后才轮到她。虽说自己心里又些歉疚,但这丫头懂事,也没怎么闹过,都是很自觉的照顾弟弟。今儿个,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子?
“这样,的确也应该。”玄玥点点头,表示认同,嘴角一贯的笑嘻嘻,狭长的眼眸里,却是幽冷的光芒一闪,抬头,淡淡的讽刺道,“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女儿,便是比儿子命贱些?”
他心里,莫名的便恼火起来,真心的替那个女人不值。亲眼看到她的努力,在阳光下的吆喝,付出和汗水,可是得到的,却是家里人的轻视。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弟弟来的重要。她笑容的背后,一定有很多的心酸,她的心里,一定也是很委屈的吧。
若不是自己害了她,她便不会阴差阳错的来到这个朝代,承受这些穷苦以及不公平的待遇。
想到这些,眼里隐隐冒出火星,心里愧疚和心疼的复杂感觉相交织。
“哼,这屋子你是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由不得你。”老太太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指着玄玥的鼻子。
“这样啊……那好吧。”玄玥若有所悟的垂下头,频频点头。老太太得意的瞟了陈氏一眼,瞧,姜还是老的辣,老娘搞定了。
玄玥慢慢的抬起头来,眼神冷冽的扫过大松了一口气的陈氏和得意非凡的老太太,撇嘴邪邪的一笑,“我一定会让你们都满意的。”
“嗯?”陈氏和老太太面面相觑,不知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老太太的想法,一贯以来,只要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外带着为难为难这丫头的软肋--她娘陈氏,这丫头再倔强,也得跟自己服软,可是今儿臭丫头这小眼神怎么那么滴诡异呢……瞧的人心里直发毛,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步步坚定的朝筑好的砖墙走去,随手操起扔在地上的一把大铁锤,摆出一个365度无死角的完美pose,转脸冲惊呆的两人冷冷一笑,胳膊一抡,就砸了下去。
“彭--”
一声巨响,垒好的红砖粉身碎骨,修好的砖墙坍塌了一个大洞,零零碎碎的红砖碎屑掉了下来,泥沙飞扬,那破开的洞口,仿佛一个巨大而哀伤的伤口。又像一只躲在暗处,冷漠嘲讽的眼睛。
陈氏回过神来,大惊失色,“住手!你干啥!”
老太太差点又抽过去,按住剧烈悸动的胸口,大喝道,“哎呦,死丫头!你疯了?!”
“别过来,过来我继续砸。”玄玥扬了扬手中的大锤,高高举起,咧嘴一笑,“砸个干净。你们也就不用头疼该给谁了。”
“别,别砸!”二人齐焦虑的喊道。
举着大锤,回头邪魅的一笑,“既然你们不让我住,你们也别想得到!不就是几十两吗,我不要了。”
“你,你,不要乱来。”陈氏慌了,这个丫头还是自己的乖女儿吗,怎么那么陌生呢。
“那是几十两!几十两啊!”老太太带了哭腔道,“有话好好说哟。砸的都是银子啊!”
“是先砸这里好呢,还是那里?”玄玥摸摸这里,再瞅瞅那里,似乎有些纠结,瞬间眉头又舒展开来,“唔,还是这块好砸!”
高高的轮起大锤,陈氏和老太太“嘶--”倒抽一口冷气。
就在大锤即将锤下的一瞬间。
“住手!”老太太猛然一声大喝,双目圆睁,猛放精光,“老娘做主了,那屋子修好了,便给你住!若是家中有第二个人不依,老娘绝不轻饶。”
“早说嘛……累死我了。”玄玥懒散的扔了大铁锤,甩甩手,揉了揉手腕,嘻嘻一笑,促狭的朝陈氏和老太太眨眨眼,“我就知道,还是我奶奶我英明果决。保住了几十两。”
陈氏和老太太吊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缓缓的落下。
玄玥话锋一转,又轻轻一笑,柔和道,“不过--若是你们说话不算,硬是让那小子住进去,我可不一定能管住自己,保不准哪天夜里梦游,抡大锤又把这屋子拆了。若是你们怀疑我不敢,只管试试。哪天早上若是你们起来看到成了一堆废砖,可别怪我哟。”
想想几十两建成的屋子,一夜间就成了废墟的可怕场景,陈氏和老太太只觉背脊一阵森冷的寒意“嗖嗖”飘过。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玄玥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上次吃了老太太的亏,这第二个回合交锋总算扳回一局。只是,凭自己的直觉,这老太太不好对付,绝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而陈氏不过是没有自己主见的,她的附庸和帮凶。看来自己在这个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陈氏和老太太像两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往小院子里走去。
“没想到这死丫头,变得这么狠。”老太太气哼哼的道,“都是你,生出这么个玩意儿!败家不说,还要独占!”
虽说陈氏对女儿的转变很是不解,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感情深厚,听老太太这么说便有些不悦,“娘,怎么说也是丫头自己赚的银子,由她去吧。本来家里穷苦,没让丫头念学堂,我这做娘的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女娃子家家的,会缝补,下田,煮饭洗衣才是正经,念个什么学,家里头可没有那些个闲钱!你跟我,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老太太重重的哼了一声,“她赚的银子,都该交给老娘!打小吃了老娘多少米?”
陈氏拗不过老太太,只得劝道,“娘啊,您老别气了。你想啊,香菜那丫头今儿个都十二岁了,这屋子修了她还能住几年?再过几年,择户好人家嫁了,这屋子还不都是大宝的?”
老太太一听,也是这个理儿,老脸这才有了些笑意,“哟,媳妇儿,说你笨,有时脑子还转的蛮灵光的。对对,那丫头过两年我就给打发出去,还是我家大宝的!”
陈氏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她也没有办法,只得这么说了,才能暂时稳住老太太,免得老太太又为了这间屋子,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唔。还得多要些聘礼钱,好给大宝讨个好媳妇儿。”老太太想的眉开眼笑,一张布满沟沟壑壑的脸绽放成一朵老菊花,仿佛已经看到了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
陈氏哑口无言,她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老太太是无理也要争三分的人,懒得去跟她辩驳。
建屋子的工程三天后总算竣工了。
清晨,裹着棉被的一个人形大粽子,从厨房里迷迷糊糊的爬了出来。钻了钻,才完全露出了蓬头垢面的脑袋。
玄玥裹紧身上的俗气的红绿大花被子,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脸色青白的僵尸似的游走,飘出了院子,往一旁的空地飘去。
乡村清晨清亮明媚的阳光下,一间白墙黑瓦的四四方方的小房子霍然而立。微眯了眼,去瞧那间小瓦房,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虽然很简陋,总算自己在这个鬼地方,有了一处安身之地。一股新漆的味道淡淡的在阳光下蒸腾,嗅了嗅,不由笑咧了嘴。暗道,你妹,小爷这三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日日睡柴房啊,真是一把辛酸泪。如今总算托那女人的福,不用和那可怕的老太太同居一室了。
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傻笑了半天,玄玥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银子都花完了。这房子是修好了,可是,起码得有张床吧?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摸遍了身上每一个犄角旮旯,只在内衣的夹层中摸出剩余的几贯铜钱,数了数,才45文。这下,玄玥傻眼了,接下来该去哪整张床?
一屁股坐在屋子中央,有些泄气,转而脑中又冒出了那个女人似笑非笑的瞪着自己的模样。顿时打了鸡血似的霍然起身,一把甩掉身上的棉被,哼哼道,“女人,瞧好了,这点事难不倒小爷。”
走出屋子,目光在茂盛的杂草丛中逡巡来逡巡去,忽然眼前一亮,嘿,就是你了。喜滋滋的过去,从草丛中捡起一些建屋子剩下的废弃砖块,统统搬回了小屋子里。来回几趟,日头渐渐烈了些,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汗水濡湿了布衫,细嫩的掌心都搬的略糙了,这才把需要的砖块都搬进了小屋。
把砖块垒成四个床脚,又扛来了一块海家不用的废弃床板,本来老太太是要拿来劈了当柴火烧的,被玄玥偷偷扛了来废物利用。
床板铺到四个红砖床脚上,再在床板上铺了层发黄的破棉絮,把大花棉被往上一扔,草草了事。
双手撑着床面,往下压了压,还算结实,唔,幸好这女人的身子不重,应该没有半夜坍塌的危险。
玄玥瞧着自己临时拼成的床,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升起对自己无限的崇拜。天啊,小爷从没发现自己如此能干。
眯了眼,满意的点点头,揉了揉睡柴房睡的酸痛的肩膀,小心翼翼的翻身躺了上去,额……还真是,他娘的舒服。全身心都慢慢的放松了,虽然鼻腔里弥漫着一股身下的破棉絮散发的淡淡霉味儿,翻身的瞬间能感觉这床有些微的抖动,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小爷有了自己的房间!小爷有了自由,小爷不用在阴暗潮湿的柴房和可怕的老太太之间,做艰难的抉择。天啊,世界真美好!
目光慢慢的扫过屋子的角角落落,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踏实感,甚至隐隐还有些成就感。在齐宅做大少爷的时候,什么都有,但那一切的享受得来太易,反而不那么珍惜。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间屋子,虽然不够好,却觉弥足珍贵。
“去,把这个用水冲了,去给那丫头喝下。”老太太一从外头回来,就神秘兮兮的摸出一包东西,塞到在柴房忙活猪食的陈氏手中。
“娘,这是?”陈氏捏着纸包揉了揉,感觉里面是粉状的东西。
“仙方!”老太太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刚从玉峰山上的庙里求来的,可灵验了。”
“可是,香菜无病无灾的,干啥要给她求这玩意儿?”陈氏大惑不解,这个仙方她是喝过的,从前老太太逼着自己怀男娃那阵子,就三天两头的拿来强迫自己喝,一天三顿的喝,差点没把自己喝吐。直到现在,看到这仙方都恶心的直反胃。陈氏晓得所谓的仙方,就是庙里供奉烧剩的香灰,味道很怪异,自己每次都是捏着鼻子,强忍着才灌下去,真不想女儿也遭这个罪。
“那丫头最近好像有点疯魔了。”老太太小眼睛溜溜的瞧瞧窗外,院子里没有人,凑近陈氏担忧道,“我琢磨着只怕是那次去毒瘴林子里,中了邪气。”
“哪里有什么邪门?娘啊,只是些普通的雾气罢了,不是什么毒瘴。”陈氏听老太太这么说,有些不太相信。
“哼,我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晓得个什么?”老太太不高兴的狠瞪了陈氏一眼,“那丫头,绝对是邪魔俯身。你不觉得,打那次回来,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娘你这么一说,我细想想,的确有些不大一样。许是在外头受了些惊吓。”陈氏被老太太一唬,联想到香菜近日奇怪的表现和举动,虽说心底不愿相信女儿中了邪魔,总归是有些忐忑不安,对老太太的话也信了七分。
“这就是了,这仙方压压惊也好。快去!”老太太见陈氏被说动了,趁机催促。
“嗳,好,交给我吧。”陈氏下了决心,捏着那包香灰就往院子里走去。心里暗暗念叨,丫头你可别怪我,不是娘狠心要你喝这么难喝的东西,实在是没有法子。万一你真是受了惊,吃一贴总是好的。
玄玥正在西屋里和大宝玩儿,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欢快的斗着蝈蝈。
陈氏揣着仙方走进屋,瞧见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板起脸道,“丫头,娘平日里怎么教你的。都忘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将来可怎么嫁的掉!”
玄玥正玩在兴头上,头也不抬,嘟囔了一声,“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那女人,我已经预定了。”
“你说什么?”
“咳,没有什么。”玄玥不想多费口舌,只低了头,继续和大宝玩着。
“嘿,看我的红头大将军,这次你还不死定了!纳命来!”
“姐姐,你又欺负我。”
“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来,给我捏一把。”玄玥邪恶的一笑,把大宝肥嘟嘟的嫩脸飞快的往两边一扯。
“呜呜……好痛……”大宝捂着捏红的脸颊大哭起来,“我不跟你玩儿了,娘,姐姐欺负我,呜呜……”
大宝拉住陈氏的衣角哭诉。陈氏见大宝哭得伤心,帮他抹去脸上挂着的泪珠子,轻拍着他安慰了几句,扭头狠狠的瞪了玄玥一眼,怒道,“真是愈发没个做姐姐的样子!好好的就把弟弟招惹成这样。”
“谁招他了,那小子本来就是个爱哭包。啧啧,输了就哭。下次不带你玩儿了。”玄玥撇撇嘴。
“哇--”大宝一听玄玥以后不带他玩了,哭得越发响亮了。
“好了好了,大宝不哭。娘在这里,她要敢不带你玩,娘就打她。”陈氏没办法,温声哄着大宝。
“呜呜……娘不要打姐姐。”大宝抽噎着,攥着陈氏衣角断断续续的道。
玄玥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小子倒是个实心眼的。小爷老作弄他,也不晓得记仇。真是个笨蛋。
“好好好,娘不打她,大宝也别哭了。”陈氏好不容易把大宝哄好了,带大宝到另一间屋里睡下了,又返回西屋,拿出一只大海碗放到桌上,倒上热水,摸出那包香灰,全部撒了进去,水的颜色瞬间变成浑浊的黑灰色。拿竹筷把粘稠的香灰液搅匀了,热气腾腾,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
陈氏这才端着调好的那大碗,对正收拾蝈蝈的玄玥慈爱招招手道,“丫头,过来。趁热把这个喝了。”
“什么玩意儿?”玄玥诧异的端过碗,瞅了一眼,黑糊糊的一大碗,这是什么,芝麻糊?
“我让你奶去求了仙方来给你喝。”陈氏柔声道,“傻丫头,这是好东西,快喝掉。”
死死的盯着那只碗,好东西?自己怎么那么不相信呢……不会是毒药吧,莫非是老太太嫌自己碍事又费米,买通了陈氏,想提前结果了自己?啧啧,越想越可能啊,最毒妇人心,不可不防。小爷还想留着这条小命享受人生呢。
不晓得自己要是被毒死了,那女人会不会为自己留下一滴眼泪?
“发什么呆?喝啊。”陈氏催促道,“娘知道有些难喝,所以为你准备了几颗蜜枣。快喝吧,难得的好东西。你奶大老远去山上给你求来的。”
“既然是好东西--不如你喝了吧?”玄玥嘻嘻一笑,不动声色的把碗推了过去,笑话,小爷是怎么好蒙的吗。
“这丫头,怎么这么犟,给你的就喝掉。”陈氏见玄玥不相信她,有些不悦道,“你是娘的亲女儿,娘还能害你不成!”
“为什么要喝这个?”玄玥决定一针见血的直接问。
“甭管,喝掉。”陈氏有些犯难,总不能告诉这丫头,是为了驱邪,索性也不告诉她缘由了。
你妹的!真是牛不喝水强按头。想想在这个家里,老太太阴刁精明,那个爹么,天天就晓得抱着书本,反正存在性也不强,直接当空气忽略掉便可,至于陈氏,虽说性子软任老太太摆布,但为人和善,到底也是那女人的亲娘,不至于害自己亲生女儿吧。
想到这里,玄玥无奈的端起那碗,嗅了嗅,好怪异的气味,不由紧紧的皱起眉,怀疑的睨向陈氏。
“不碍的,你娘当初为了怀大宝,还不是喝了好些这个香灰。你看,不也怀上了?说明这个仙方,是灵验的。”陈氏忙安慰玄玥道。
“难道是为了让我怀娃?”玄玥好奇道。
“哎呦,未出阁的姑娘家家的,什么混话都敢说。”陈氏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一会子叫你奶听见了,又该臭骂你一顿。”
“开个小玩笑,何必当真。”无所谓的笑笑,终于在陈氏殷勤的目光中,把那碗凑近了嘴边,试探着喝了一口。
“噗--”一口全喷了出来。
玄玥不停的吐着舌头,飞快的跑到院子外面漱口去了。你妹,叫小爷喝的神马玩意,难喝的要命,差点没呛死小爷。
“丫头,给我回来!”陈氏急了,才喝了一口还吐了,可不能前功尽弃,端着那碗就追了出来。
“喝了没喝了没?”老太太听到动静,从柴房冲了出来,激动的问陈氏。
“没有。就喝了一口还吐光了。”陈氏脸色讪讪的,极是难看。
“没用的东西!拿来。”老太太气的脸色铁青,白了陈氏一眼,一把夺过碗,追着在水缸边漱口的玄玥,“这是仙方!喝掉!”
“不……喝……”玄玥“噗”吐掉一口水,含混的说道。
老太太端着碗汤汁,颠着小碎步,飞快的追了过来,追的玄玥满院子跑。
“老娘千辛万苦求来的仙方,你敢不喝。”老太太边追边气急败坏的怒骂,“喝不掉,老娘就拿捶衣棍来捣!”
“不喝!”灵巧的满院子闪躲着。
老太太跑的气喘吁吁,也没能逮住玄玥一根毛,气的不行,黑色的汤汁也撒了一多半。一手端碗,一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怒喝道,“媳妇儿!快!捏住这小丫头的牙口!不喝,哼!硬灌!”
“啊?”陈氏犹豫了一下,瞅瞅气的额头青筋暴跳的老太太,再瞅瞅院角冷然傲气的玄玥,心一横,冲了过去,一把扭住玄玥,严肃道,“丫头!听你奶的。瞧你把这你奶气成啥样了!”
老太太见陈氏得手,赶忙赶了过来,和陈氏合力一把按住玄玥,玄玥冷不防被两人逮住,急的手脚乱蹬。
“啪--”狠狠踹出一脚,正中老太太面门,把老太太踢的四脚朝天。
“哎妈呀疼死我了。呵,这小蹄子力气怎么这么大?果真着了邪气!”老太太捂着脸,痛叫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娘你没事吧?”陈氏慌忙问道。
“老娘死不了。去!把她关到柴房里去!”老太太枯瘦的手指戳戳柴房的方向,冷笑道,“直到这死丫头喝了为止。”
陈氏抓手,老太太拖脚,两人合力把玄玥丢进了柴房,上了锁,老太太得意的摸着那串钥匙道,“看你还跟老娘横。仔细老娘扒你的皮!”
玄玥气哼哼的从柴房的地上爬起来,摸摸玉挺的鼻子,还好没摔歪了,狠狠的一脚蹬在木门上。你妹的,这又关小黑屋,又灌毒药!就差没拿根钢针来扎了,难不成这老太太是容嬷嬷来的?
“放我出去!见鬼,放小爷出去!”在柴房里又踢又踹的折腾了半天,终于累了,背靠着门门缓缓滑下。你妹的,喊的嗓子都冒烟了,也没个人搭理。外头很是安静,估摸着陈氏和老太太该是下地去了。
关着木门,柴房里光线很幽暗,玄玥倚着木门,头痛不已的直抓头。怎么个密室逃脱法呢?法子没想出来,肚子倒是“咕噜噜”一声。该死,自打和这个女人换了身体,好像饿的都特别快,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能吃。
站起身,手按住叽咕乱叫的肚子,在柴房里熟门熟路的翻找起来。之前在柴房里住过三天,半夜饿了也常起来偷摸点吃的当夜宵。因此玄玥对柴房的构造倒是不陌生。
打开一扇破旧的绿纱厨门,在里头挑挑捡捡的搜了半天,只搜出一小碟黑乌乌的豆瓣酱,几块玫瑰色的豆腐乳,还有一把干面,三颗圆溜溜斑斓的鹌鹑蛋。
“嘿嘿,这下老太太亏大了。关小爷,有你哭的!”这么丰富的收获,玄玥倒是没有想到,看着那一小堆东西,咧起嘴贱贱的笑起来。
烧开水,飞快的把面丢了进去,再把鹌鹑蛋连壳煮了进去。
农家的大灶火力大,不一会儿面就煮好了,捞起来,就准备开吃,刚搅了一大口面进嘴里,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谁在里面?”
是那个女人!
慌忙放下面碗,边嚼着那口面急急的咽下,冲到木门边,双掌用力齐拍木门道,“我!女人,是我。快放我出来!”
“你怎么会在里面?”香菜好奇的走过去,瞧瞧木门是上了锁的。刚刚她进来院子,还以为没有人在,可是柴房又有香气飘出,才喊了那么一嗓子,不曾想那家伙居然被关在里头。
“我被关禁闭了。快,想办法弄我出去。”他拍门大喊道。
“额--你又犯什么事儿了?等等,我想办法救你。”香菜无奈的摇摇头,这男人就会给她添乱。
香菜从院子外捡来一块石头,照着门锁就狠狠砸了下去。
“啪--”砸一下没开。
“啪啪啪--”香菜一口气连砸三下,终于开了。幸好是一把生锈的破锁了,本身就不是很牢固。
“吱--”一声,香菜伸手,推开了木门。见玄玥正可怜兮兮的等着自己。
“女人,你终于来了!来,抱一个!”玄玥激动的张开双臂,小心肝“咚咚”的跳,她来救自己了。
“死开!”嫌恶的闪到一边,躲开扑过来的某男。
“咳咳。”玄玥扑了个空,尴尬的抬头看看柴房顶,“至于对我那么凶。小爷可是在替你受罪!”
“少来。你就不能给我老实待着别惹事?”香菜没好气道。
“女人,我一向都很乖的,只是,那老太太实在是容嬷嬷转世啊,你也瞧见了,各种虐小爷,关小黑屋,灌毒汤,阴险啊!”玄玥表情无比痛苦道。
“噗--说我奶是容嬷嬷,你以为你是紫薇啊,有长得你这么丑的紫薇吗。”香菜冷嗤一声,翻了个白眼。
“拜托,这可是你的脸!我那英俊的脸,在你身上呢!”玄玥猛然逼近她,伸手捏了捏她完美削瘦的脸颊。
“啊,很痛嗳!”香菜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蹬蹬后退两步,小脸绷紧,怒瞪道,“贱男。”
“好了好了,女人,别生气了。来,尝尝我做的意大利面!”玄玥嘻嘻一笑,把淋了一层黑乌乌豆瓣酱,还点缀着一颗玫瑰色腐乳的大面碗端过去,诱惑的在香菜面前晃了晃,得意道,“怎样,垂涎欲滴吧?”
“是很好看没错……”香菜无语的抬头,用同情的目光瞟了不知死活的玄玥一眼,嘴唇无力的抖了抖,“可是,老太太会杀了你的。老天!你到底搁了多少豆瓣酱啊?”
“额……”玄玥抓抓头,无所谓的耸耸肩,“也不多,就那小半碗啊!小爷可不喜欢吃白面。”
“这些豆瓣酱,豆腐乳都是老太太珍藏的,平日里谁多唆一筷子,老太太还要跟人拼命呢……你,自求多福吧……”香菜沉重的摇摇头,安慰的拍拍玄玥的肩头。
“……不止这些,碗里我还加了鹌鹑蛋,又会怎么样?”玄玥不屑的仰起头,笑话,小爷会怕那个容嬷嬷。
“你死定了。”香菜认真的盯着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这富家公子哥,真是不知道粮食对于穷苦人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死不死的,先吃了再说!加了这么多料的好东西,不吃可惜了。你怕死,我吃!”无奈的耸耸肩,把凑到香菜面前的碗端了回来,就准备吃。
“唉唉唉,拿来拿来。我几时说我不吃了,恁好的东西别浪费了。要是也是你死,横竖轮不着我倒霉,我吃了再说。”香菜厚着脸皮,一把抢过来,夹了一大筷子就往嘴里送去,含糊的说道,“唔,果然香,够味!”
“……”玄玥瞧的满头黑线。这女人,真是……
边大口的吃着,边问,“你还没告诉我,你犯了啥事,为啥被关禁闭?”
“他们逼我喝什么仙方!说是那什么山上求来的,很灵验。小爷不肯,就把小爷关了。”玄玥委屈的道。
“好好儿的,干啥逼你喝那个?”香菜皱眉沉思了一会子,微微抬眼,认真道,“只怕,她们对我们互换灵魂之事,已经有所察觉。”
“那,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调戏着碗里最后几根面条,淡淡的道,“不过,我们要更加的小心应对才是,万万不能被人发现对调之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女人,我都听你的。”某男一脸讨好道。
三两口扒拉完,满意的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笑眯眯道,“额,饱了。”
“女人,你就不能少吃点吗!”玄玥郁闷的瞟了她一眼,“我的完美黄金比例身材,都要被你吃的发福了!”
“咳咳,搁那么多酱,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咸。唔,我要喝水!”香菜吐吐舌头,奔到柴房外的水缸边,拿木瓢舀了一瓢清水,就着瓢“咕嘟咕嘟”的喝起来。她雪白的脖颈扬起,形成了一个优美的曲线,微微的耸动着,格外性感。
玄玥痴痴的看入了神,忽然一声低喝,“别动!”
“唔?干啥?”香菜诧异的放下木瓢,抹了抹唇边残留的晶亮的水珠子,眼神萌萌的睨向玄玥。这男人,又抽什么风?
死死的盯着香菜,目光深邃,忽然间快步上前几步,逼近香菜,声音急促道,“给我!”
“给,给你什么?”香菜满头黑线,这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木瓢。”很认真很认真的盯住她玉洁柔滑的手,吐出两个字。
“……”香菜默默垂下头,盯着水面里自己尴尬的倒影,猛然有一种一木瓢拍死他的冲动,手一挥,手直直的伸出去,“拿去!”
玄玥欢天喜地的接过,仔仔细细的在手中把玩,木瓢很简易,但是用料不错,厚重,掂在手中沉甸甸的,很有几分分量。骤然眼眸一亮,嘿嘿,就是你了。
“女人,打我。”坚定的往前大跨一步,手一伸,把木瓢递了出去。
“嗯?你确定?”香菜皱眉道,虽然自己是很想揍他没错,可是他也不必要如此主动吧。这男人,该不是在她家,被逼的精神有些错乱了。
“来吧!”腿一张,稳稳的扎个马步,神色坚决。
“这怎么好意思?”低下头,瞅瞅手中的木瓢,咧咧嘴。
“女人,我让你打就打,少废话。”玄玥不耐烦催促道,深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那我来了!嘿呀!”高高举起手中木瓢,手一软,轻轻落下,“彭--”一声砸在头上。
“轻了。你刚没吃饭?白瞎了我的面了!”某男晃晃头,没啥特殊的感觉,遂不满道。
“刚才手抖了,重来。”香菜慌忙道,“我是怕把你打傻了,不过既然你强烈要求,唔,那就来吧。”
“嗯,我准备好了。”
“彭彭彭彭--”
一连串剧烈的敲击声。
“啊啊啊啊--”玄玥抱头鼠窜。
“别跑!”香菜打得兴起,挥着木瓢满屋子追。
“女人,住手!你下手太狠了,打成植物人你照顾我一生一世么?”玄玥吃痛的喊叫起来,扁了扁嘴,用力的揉着头道。
“额……我可没那个打算。本姑娘心有所属。”香菜想了想,还是不要误人家一辈子,遂停了脚步。
“切 ̄心有所属?就那个小白脸么?”玄玥酸溜溜的盯着她。
“他不是小白脸,他叫何书云,有学识,又斯文,不像某些人,酒囊饭袋一个,哼哼。”香菜仰着小脸朝天,哼哼了几声,傲然道。
“让那什么书云的,走着瞧。小爷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香菜冷哼一声,别过脸,不理会他。这些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女人,你下手也忒狠了。”玄玥一脸无辜的瞪着香菜,“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香菜嘻嘻一笑,把木瓢随手一丢,揉了揉震得发麻的手腕道,“本姑娘发泄完了,真爽。”
“小爷原本只是想试试,头脑剧烈的震荡,是否能换回你我的灵魂,哪晓得一点用都没有,白白挨了你这几下!”玄玥郁闷的摸摸,头上似乎起雷了,这该死的女人,下手真黑。
“白痴!我估摸着,需要两个人一起震荡,才能有效。”香菜无语,忍不住大大的白了他一眼,亏他想的出如此自虐的法子,这男人是白痴吗。
“咳,不早说,做点啥才能两人一起震荡?”玄玥尴尬的抓抓头,轻轻嗓子道。
“还没想到!反正我是不会傻到拿木瓢往脑袋上撞。”香菜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便道,“我要回去了,这事一时半刻的也急不来,需要从长计议。我走了,一会子我娘和我奶该回来了。”
说罢香菜往院子外走去,玄玥恋恋不舍的跟在身后。
“女人,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得了空便来瞧你,你最好给我乖乖的,不要惹事。”香菜走到院外,一眼瞅到旁边空地上的小屋子,皱眉道,“咦,那里是谁建的小屋子?”
“咳咳……是,是我。”玄玥讪笑着往后退去。
“你哪来的银子?”楞了楞,一把揪住他后退的身形,香菜焦急的吼道。
“那个……那个你别激动……是那个箱子里的。”
香菜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微缩,眼睛危险的眯起,拳头攥的死紧,从牙缝中一字一句的蹦出,“刚才我怎么没用木瓢敲死你。我杀了你!”
“咳咳,女人,我是帮你花了没错,但是你也可以花我家的银子,你赚了耶!何况,这屋子以后你也能住,我都是为了你好嘛!”玄玥边躲闪边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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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