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小月用鼻腔吸了满满一口，再迅速从口中吐出，提起精神，“好了啦，我认错了还不行，别哭了，嗯？”
肖薇听后破涕为笑：“没想到你也会认错，真是难得。”
“我也是个讲理的人儿，好吧。”
相视无言过后，气氛逐渐冷却，两人再次对上目光，没有任何一丝尴尬的气息，是一种绝对的真诚。肖薇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她觉得是时候说出来了，而此刻任小月的嘴唇也在微张，似乎也有话要说。
“小月，你，有话要说？”
“啊？我，没有啊，你好像也想说？”
“哦……”肖薇往她的脚尖看去，话卡在喉咙里，“我们，咳哼，我们是好姐妹吗？”
小月眼皮跳了一下，“当然咯，这还用问吗？”把手搭上肖薇的肩，“怎么，突然说这个？”
“也没有啦，就是觉得不太对劲，我的那个，额，也不是，就是你拿过来的，那个通知书。”
“嗯？怎么了薇薇姐？有事直说呗。”
“我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你看看啊，通知书上面只是很笼统地说因为前几个月的进步……可并不是啊，上个季度业绩退步挺明显的，主管还为这事特意点过。”
任小月只是平静地看着，不足为怪：“这有什么好疑惑的，领导总归能看到你的努力吧，太多疑了你，你说说卡，这个点还在加班的还有谁？”
“我也希望是我自己想多了，主要我也了解自己，虽然比别人努力，可能力还远不及他们那些同事，他们都在外国留过学，我连大学都没上过……”
“肖薇，根本不需要为这个自卑，留个学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能说家里有几个钱，你的努力是别人替代不了的，你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好吧，看来我低估自己了。”
“既然你问了，我也想问一个。”
“可以呀！”
这时的任小月也开始吞吞吐吐，额额啊啊的，舌尖在嘴边画着圈圈，欲说又止。
好像终于鼓起勇气，双手又放到对方肩上，眼神与之汇聚：“肖薇，你喜欢金林鑫吗？”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如果真的是好姐妹，你就告诉我吧。”
“我们俩……”
“嗯？”
任小月异常认真，眼神中竟开始有些许的凶狠，她每个思考的神色都逃不过，有种要被吞噬的压迫感。
“好了啦，不要这么严肃呀。他嘛，耐心不够，又是个急性子，哦对了，还会乱花钱……”
“那你喜欢他吗？”
“我……我当然不会喜欢啦，谁看得上他啊。”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说出这种话。
“真的吗？”
“真，真的呀！”说完这话，莫名的委屈便涌上心头，暂时只能用微笑带过。
“哇，那太好了，谢谢！”小月说完马上就扑上去抱住了她。
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做什么：“为什么要谢我？”
“哦，没为什么，就因为我们好姐妹！”
事后回想起来，肖薇都在后悔她说出的话，究竟是没弄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口是心非，这根本不是她做人的原则，尝试了第一次违背本意，心中矛盾得很，多少次想解释，总是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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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阳光如期唤醒了天幕下的芸芸众生，仍是单调的上班，上学，涌入地铁车厢的躁动人群转瞬即逝，被填充入一栋栋高楼中，喧嚣声瞬间被磨平殆尽。
可对于工作到凌晨一点的她们俩来说，即将要度过一个极昼。任小月却毫无疲倦之意，开挂般的清醒，精神状态毫不逊色于朝九晚五的人。而昨夜始终难以入眠的肖薇，想了很多，或是悔恨，又或是一种责备，不只是对自己，也是对她。
临近早晨九点，十六楼的工作人员在此时，开始集体性的躁动，挂在脖子上的一张张员工证左右摇摆，脚步紧凑但还是显得凌乱，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匆忙，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走——早上九点准时开会，全体员工到位！
“这次叫大家过来，是有两个消息要告诉大家，一个坏的，一个好……”说话的是一位快奔着四十岁去的人力经理，语气显得漫不经心，长相一般般，毕竟是上了年纪了，抬头纹很深，眼神漂浮不定，身材也算不上太好，虽然没有突起的啤酒肚，而腰间的赘肉隔着衬衫清晰可见。
……
“你们有没有听说啊，这个经理换了三个老婆了，现在处的这个貌似也快离了。”
“啊？你从哪儿听来的？”
“都这么传的，无风不起浪，这人生活肯定不检点。”
“哪个女的这么不长眼？这种货色也看得上？”
“家里有钱呗，不然他哪来的资本搞那么多女人。”
……
她们姐妹俩照旧坐一块儿，听着耳畔喋喋不休的闲话。肖薇无意识地转了下头，小月察觉到，偷偷拉了下她袖口。
“先说一个坏消息，公司决定裁员。”
声音虽不大，但足够震慑到在场的员工，场子瞬间安静，经理像是故意为之，足足半分钟之内没有说话，气氛紧张到极点，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下面，我报一下公司考虑裁员的名单：蔡正，余慧涛，朱亚光，张磊……”被报到名字的人纷纷低下头，也许在紧张，又或许不甘心。
“希望这些人在这个月中好好加油，争取留下来，如果还是低于上个月的绩点，自行考虑吧……”臃肿的身躯在转椅上稍微挪动了下，“好，下面说一个好消息，经过公司的季度评比，决定将肖薇提升到财务部，暂时担任小组组长，大家鼓掌！”
坐在肖薇身旁的小月，早已等不及地拍手叫好：“以后全靠你罩着了。”
周边的同事们却极不情愿地拍着手，先前“众人无不所欺”的人升了职，怎么会有好脸色。其中几个还是裁员名单上的，而他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肖薇被换到了另一个部门，不用太担心自己被“报复”了。
“肖薇，来拿一下你的工作证。”经理主动伸出了手。
她礼貌性地握住经理的手，发现经理的手开始冒汗，并且开始颤抖，当她准备脱手时，却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道牵拽着她——对方根本没打算松手。
当她再次使劲时，经理突然说话了：“来，任小月，给我们俩拍一张合照，肖薇现在是你的领导了。”说到起劲儿时，竟开始诡笑。
“好的，好的，经理！”
手开始放开束缚，游走在她光滑的肌肤，躲闪了下，对方却越发过分，主动凑上去，紧紧握住那只白皙透亮的手，嘴边还邪恶地笑：“等等啊，我调整下姿势。”然而，另一只手开始向肩膀伸去。
肖薇面露难色，再次尝试挣扎，但还是拗不过一个大男人。心想，也就忍一时，别无他法，那份痛苦，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经过了多次调整，终于拍完了。她松了口气，借个上卫生间的理由离开了会议室。走了进去，一把反锁了门，背靠门上，身心疲惫不堪，脚变得无力，失去平衡地蹲了下去。
一面洁净无瑕的大镜子透出肖薇的侧脸，她把脸凑近看，岁月似乎并没有带走什么，依旧清纯动人。
她深深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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