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戾目光淡漠的看着周昂,一言不发。周昂被那诡异的红瞳盯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司徒戾先把目光移开,视线越过周昂落在那清冷孤寂的墓地上。
“原来她竟是被司徒覃害了么?”
周昂闻言一僵,眼里的苦涩,心里的疼,再想到自己的无能,不由得惭愧的别开了脸。
“呵呵……”司徒戾情绪不明的冷笑着越过周昂走向墓地,“她那时候说已有倾心相爱之人,我虽不甘但最终还是放手了……原来那所谓的倾心相爱之人,是你啊?”
司徒戾似感慨又似质问的话激得周昂红了双眼,紧咬牙关,羞愧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那样温婉娴雅的女子啊,我还想着到底是何人得了她的心。后来听闻废太子大婚,太子妃竟然是她,我着实惊诧了一把,没想到她的意中人居然是司徒祺,呵呵,我原本还想着司徒祺人虽不怎样,可只要对她好,我也就放心了。可后来我却听说废太子畏罪潜逃,利用她威胁舒泰助其逃离,最后还害了她……听到她遇害的消息,我恨不得亲手把司徒祺给宰了,可等我从边境回来的时候,人居然给司徒覃先下手了……现在你却说害了她的人是司徒覃?呵呵呵……”司徒戾目光锐利的盯着周昂,狠戾的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真正害了她的人是司徒覃!”周昂悲戚的吼道:“司徒祺那禽兽不如的玷污了她,为顾全舒家颜面,她不得不嫁与司徒祺!那禽兽竟然还用她性命要挟舒尚书助他逃离京城,司徒覃奉命捉拿废太子,为了把人抓住不顾她的安危,最后把她误杀了……司徒覃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司徒祺头上,还亲自上门道歉以博得舒尚书好感,方便他笼络人心……。”说着周昂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发泄似的又哭又笑,“事实就是这样,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以为你是安邑王,武功不凡就能拿司徒覃怎样?现在司徒覃大局在握,你们迟早都会落到他手里!趁还没被人发现,你赶紧走吧,今晚的事我就当做没发生,我亦不曾见过你……”
“呵……”司徒戾不屑的冷笑,“真是个废物!我真为她感到可悲,喜欢上的居然是这么个懦弱无能之人。心爱之人被人强迫辱了清白,你毫无办法,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现在她被人害了,无动于衷,只会在这痛哭流涕……早知如此,我当初就是用强也不应该放手……”
“我有什么办法?一个是当今太子,一个说不定是日后的帝王,我能做什么?我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千刀万剐!可事实上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啊啊啊啊——”周昂嘶吼道,泛红的双眼满是悔恨和自责。
“当今太子?日后帝王?呵呵……”司徒戾周身戾气狂飙,红瞳幽深,目光冰冷的道:“死了的我管不着,没死的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周昂愣了愣,随后却是不相信的笑了,“既然安邑王能站在这,那相信对于京城如今的形势,安邑王不会不清楚吧?到了这样的地步,安邑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呵呵,不知道是安邑王您太过自大了还是您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看在沁儿的面上,我劝您还是尽快离开吧。这天就要变了……人都说安邑王是先皇再世,用兵如神,相信有不少士兵愿意追随安邑王。您就带着您的士兵走得远远的,自立为王也好,甘于沉寂也好,走吧……一旦司徒覃坐上了那个位置,以他的性子断是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周昂的好心劝解,司徒戾只觉得好笑,他也真的笑了,笑得张狂不羁,无所畏惧。那笑声里有着不以为意、不屑,但更多的却是嘲笑周昂的无能。
周昂也不恼,言已尽此,他也算对得起司徒戾曾经对舒沁儿的爱护。
“的确,司徒覃心狠手辣,绝不会放过对他有威胁之人。可若是将来坐上那个位置的是别人,那变成阶下之囚的可就是你周家一行……”司徒戾意有所指,红瞳中的寒芒在黑夜中亮的骇人。
看着眼前周身气势暴涨的男人,一瞬间的恍神,周昂仿佛看到了在千万敌军之前,挥舞着银枪杀气腾腾,对已方士兵高声呐喊,带领众将士势要将敌人碎尸万段的杀神。那蜿蜒在脸色的暗红胎记,如今看来霸气无比,那妖异的红瞳更是散发着魅惑人心的耀眼光华,澎湃的气势,坚毅不催的眼神,令人不敢直视。
周昂心中微微一颤,那是属于至尊王者的气势?!
“安邑王对那个位置很感兴趣?”周昂咽了咽口水,迟疑的问。
“呵,那个位置?我只能告诉你,司徒覃是绝对不会坐上那个位置的。”司徒戾讳莫如深的道,看得周昂心中一紧,忙问,“安邑王这是何意?”
“司徒覃打的好算盘,请君入瓮是吗?可是还有句话叫困兽之斗,到时瓮中捉鳖的是谁就难说了。”司徒戾笑得残忍嗜血,“王熙奇已率领边境五十万大军开赴京城,柳大将军和镇国公范将军的人马已在我掌控之中,城郊十万禁军也将落入我手……”
什么?周昂一听,大惊失色,“安邑王好手段,竟让王将军罔顾军法,还知法犯法,擅自离开驻守地,你就不怕蛮族趁机来犯?再次险百姓与水深火热之中?”
“蛮族?哈哈哈……他敢来一次,我就再打一次。至于百姓?我看你才是将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人。”司徒戾直视着他,鄙夷的道:“与司徒覃此等大逆不道、杀兄弑父之人狼狈为奸,心爱之人被其杀害,无动于衷还恬不知耻的巴结奉承……你就是个贪生怕死又贪慕荣华富贵的窝囊废,偏偏还扮出一副心怀天下的君子样,实在可笑。”
“不是!我不是!”周昂痛苦的否认,随即陷入更深的自厌。
“说实在的,司徒覃能走到今天,也多亏你们周家的帮衬,如果他坐上了龙椅,你们周家功不可没,日后定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惜了,司徒覃一倒台,你们也就跟着倒霉了,那时候你就不用再像今日一样,在她坟前虚伪的忏悔,你尽可到下面去给她好好解释……”
周昂摇头,痛苦不堪的低喃,“不是这样的,不是……”
“你说我手段好,我看司徒覃才是。想祁公公自父皇登基时就跟随父皇,身前身后侍候了二十多年,尽心尽力,可这样忠心耿耿的人居然也被他拉拢了过去,真是不能小看他。如此一来,我这些伎俩还真不够看呢……”
“不是……祁公公只是被司徒覃威胁,不得不就范而已,不是真心想要背叛皇上的!”周昂自己的苦衷不被人所理解,痛苦万分不得解脱,对于同样有苦衷的人,感同身受,下意识地就为其辩解,“祁公公未入宫前,曾与一女子有过露水姻缘,谁知女子珠胎暗结,日后竟产下一名男婴,司徒覃多方查探,终是知晓了此事,于是以此要挟。为了唯一的血脉和香火的延续,祁公公不得不妥协……”
啧,原来是这样?司徒戾微有些惊讶,可仍旧面不改色,“就算他是有苦衷,可背叛了就是背叛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周昂低头不语,司徒戾又道:“你知道父皇属意的皇位继承人是谁吗?是司徒睿。”见周昂并无太大反应,心中了然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继续道:“若是是司徒睿的话,我很支持。可换了司徒覃,我就是让这皇城血流成河、伏尸百万也不会让他如意的。”
周昂一惊,猛地想起传言司徒戾其人性子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再看他周身环绕的戾气,想到其在战场上杀敌如麻的情形,心中惊骇,“你不能这么做!皇城百姓都是无辜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兵不血刃的改朝换代。周昂周侍郎,这你不是很清楚吗?”司徒戾讥笑道,“你都打着成为司徒覃的臣子的主意了,还与其一起谋反了,还谈什么百姓是无辜的?难道说百姓在父皇的统治下苦不堪言,需要他司徒覃来取而代之?”
“我……”周昂被堵得说不出来,司徒戾轻笑,“周昂啊周昂,你又何必如此呢?既然做了逆贼,就不要再打着爱民忠君的名号,做了□还要立贞节碑……”
“我不是!我不是!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周昂猛地抬头大声怒吼道,“一个个都来逼我!逼我投靠司徒覃,逼我为虎作伥,逼我眼睁睁的看着爱人嫁作人妇,逼我与逆贼谋反,逼我走上二臣的路……”
那癫狂的模样,在惨淡的月色下更显得不堪,哪还有往日的翩翩公子样,只会让看了的人心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