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巨大的锅只能容纳一条鱼,鱼死后没有再蒸煮,只待其中浸入水锅里蔬菜的清香,便被沧戒捞出处理了内脏,然后手起刀落鱼身上划出一条条的痕迹,去掉鱼首鱼鳍,进了油锅炸煮,鱼肉如沧戒料想的一般变得金黄,刀划过的地方被高温翻开来,整个鱼一朵牡丹一般绽开。沧戒把切好的面团贴在锅边,使之慢熟。
过了许久,殿外的人站在外面吹风不敢进来,沧戒也但愿他们不进来,在殿内找了一个最大的瓷盘,盛进摆盘。
这个时代,即使妖界也还没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调味佐料,沧戒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妖帝拿着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便不再说话了。
沧戒看妖帝品的如此认真,怀疑自己真的是来当厨子的,而妖帝真的是来检查厨子的工作的。
妖帝道:“吾不喜食鱼,此鱼尚可,与我携之。”
沧戒点头。
妖帝往出走了,沧戒从门口望过去,见其不见了踪影,稍微松了一口气。
殿外小妖都凑过来,把沧戒东看了看,西看了看,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观察了片刻,他们认识到确实没有一个人识得沧戒,正欲高声叫喊时,沧戒捂住带头之人的嘴,道:“我是新来的。”
小妖自是不信,还欲反抗时,九章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瞧见此景,笑盈盈道:“这是我朋友,喜欢做饭,还请诸位不要见外。”
小妖们见是妖帝身边重臣,便也不敢再说什么,怯弱的行了礼,便纷纷回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九章笑道:“方才碰见妖帝,叫我来取菜,原来是你做的菜?嗯?姝月的情夫?”
方才九章帮他,沧戒有一瞬间以为九章这么做是因为九章与他一样,不属于这个空间,现在看来,九章只是因为姝月的关系帮他。
原来这个人从古至今就没对妖帝忠心耿耿过,一直是我行我素。
沧戒跟着九章,两个人抬着这道菜往天临殿深处去,去往妖帝所在的正殿,并没有见到妖帝的身影。
道:“方才仆臣来信说,狐族叛乱,妖帝便离开了,不必担心。”
走了较长的一段路,他们才停了下来。
沧戒抬头,这里是正殿后的一处小院,按范围来说还在正殿之内,只不过位置比较僻静,独立一处。
“妖帝从来吃这些东西都是浅尝,送来的东西都是她享用的。”九章用下巴指向屋中推门出来的女子。
姝月一脸茫然,她看向那个沾了满脸面粉的人,惊恐的走过去瞧了瞧,然后道:“沧戒,你做什么把自己……”
九章笑而不语,和沧戒一起把菜肴端进屋中,九章便像主人一般斜靠在桌子边的柔软长垫上道:“情夫我都给你带过来了,对你够不够朋友?”
姝月苦笑道:“情夫……我那是开玩笑的,你能不能别老提,这让沧戒多难堪?”
姝月转头过去给沧戒赔笑,沧戒看着她冷不丁一句:“你知道就好。”
姝月正要道歉,沧戒忽然看向门口,龙女正从外进来,两人对视,面面相觑。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真的在这。”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的,姝月和九章看看沧戒,又看看龙女,然后得出结论:“你们认识?”
龙女在姝月这藏匿,妖帝不会不知道,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管那么多,只要不在他眼前晃悠,挑战他的耐心,龙女还算安全。
至于沧戒,他正要乘夜深人静离开天临殿,虽然他至今还没有找到逃离这个诡异幻境的出口,但不与妖帝碰面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
走到门口,某个女人忽然出现,并且不矜持的把他往墙上一推,毫不避讳的逼近他。
接着就是一个满是酒味的嗝。
沧戒道:“你又喝醉了?”
“这不重要。”姝月摇头,她的脸被酒染的通红,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要费些劲才能听清楚。
沧戒问:“那什么重要?”
“重要……重要的是……”姝月似乎醉的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沧戒看着她,耐心的等她想起来。
他忽然有些希望她想起来要说什么的时间推迟一点,再推迟一点,这样他就能一直这么看着她,即使是不真实的幻境,可护着她不倒下的手,放在她腰上的触感却无比真实。
姝月像是自我放弃想起要说什么一般靠在沧戒的胸前,呼吸透过衣襟温热湿润。
沧戒以为她睡着了,姝月却含混模糊的说:“你有喜欢的人吗,或者有人喜欢你吗,如果有,我这样抱你,她会不会生气。”
沧戒低头,只能看见姝月的头顶,她的脸深深的贴着他,他苦笑不得,原来这个愚蠢的狐狸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无奈的道:“喜欢的人……她已经把我忘了。”
姝月缓缓的道:“这么……可怜吗?”
沧戒不知道怎么,溘然道:“那你要安慰我,做我喜欢的人吗?”
姝月望起头,却没有离开沧戒分毫,下巴戳着他的胸口:“妖帝会打死你的。”
沧戒笑了笑:“说的我好像是个插足者。”
姝月不怕死的道:“不是吗,你刚刚调戏我了,你死定了。”
沧戒在她的脑袋上敲了敲,发出清晰的响声,姝月“哎呦”一声,却也仍然未曾放开沧戒。
沧戒把敲了她脑袋的手放回去,抱着她的腰道:“你方才到底想说什么?”
姝月沉思了片刻,似乎是想起来了,她看着沧戒的眼睛,暗昧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说罢姝月静静的等待沧戒的反应,但他只是看着她,深深的眼神,把姝月看得酒意更浓。
“你身上的味道,我觉得很熟悉,熟悉的,觉得香甜。”
沧戒脸上笑意浓了些,他语气中有三分调侃的味道:“如果妖帝来了,我要告诉他事实,是你勾引我。”
姝月瘪了瘪嘴,不满道:“贪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