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缠树绕,未曾看
青山苍苍,陇水远
纤云弄巧,飞星传
尺素,飞云间
汉之悠悠,水淙淙
琴瑟,闻无愁
天无尽时,地无尘
遇卿,遇长生
……”
素手拨琴,琴音轻轻,烟色衣裙女子袅袅坐了一排,皆是国色无双。口中唱词淡吟慢送吐,柔如水,媚如丝。
长长的阶梯两旁,琴瑟合鸣。
芙蓉花开,彩云下落,天上仙鸟啼鸣,地上宾客济济。
这是千万年未曾有此景的妖域天临山上天临殿。
红衣墨纹,腾花玉钗,玲珑翡翠串着金步摇,五彩珠玉缀成璎珞,呤呤泉水般清澈作响的乃是裙边禁步。
那是盛装的她。
长衣曳地,裙如烟散,唇珠点丹砂,眉间贴杜鹃。
是他未曾见过的她。
身边的小犬妖戳了戳他:“兄弟,坐下来呀。”
他也未曾听到,直到那小妖扯着他的衣袖把他拉扯着坐下来。桌上美酒佳肴,是为婚宴而备。
他抬头,轻轻的念出那红衣女子的名字。
他说:“姝月。”
她没有听到。
只有齐声轻唱的女妖们能将人融化的声音,唱到了下一阕。
“
藤缠树绕,未曾看
青山苍苍,陇水远
纤云弄巧,飞星传
尺素,飞云间
汉之悠悠,水淙淙
琴瑟,闻无愁
天无尽时,地无尘
遇卿,遇长生
我家田畴扶苏树
子来采之留心痕
系于鬓发所念人
便有美人梳妆成
我家门前并蒂开
子来采之留心痕
系于鬓发所念人
便有佳女梳嫁成
……”
恭敬低头的女妖拖起姝月的长裙,簇着她向长长的阶梯,往那广阔的大殿之前而去。抬眼而去,大殿飞檐宽阔广伸,落了玄鸟,红霞衬着殿顶的雕刻的金身妖兽。
大殿下的赤瞳男人,穿着他如传说中的那身挺括玄黑的广袖长袍。
静静的看着她的走近,脸上无喜无怒。
姝月渐渐的走近了,她与妖帝只剩下一步阶梯的距离,这距离真的很近,放眼天下,没有人能够走到他的跟前。
能看出来,姝月是有些害怕的,她只望了妖帝一会,就低下头不敢再瞧。
妖帝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轻轻响起:“抬头看我。”
似是命令,不敢违抗。
这双眼睛,似宝石,似琥珀,活的火焰在眼睛里燃烧,使瞳呈暗红。透出的威严不光来自他世人皆俱的暴戾,还有与生而来的压制力。
他的手靠近姝月,她惧的后退了一步。
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滞了滞,然后向前,轻轻的放在她的头上,触碰到柔软的头发,揉了两下,只是很轻的动作,也很快,便就结束了。
姝月望着他的眼睛闪了闪。
手从她头上放下来,伸到她的面前。
似乎是怕姝月傻的不能明白,妖帝提醒道:“手。”
姝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时,吟唱的妖女忽然停止了,一个红衣的老头从天上掉下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妖帝没有等来姝月的手放上来,面目明显变的不善了,他看向阶梯上“哎呀呀”一边叫着一边爬起来的老头,眉头蹙起,威仪怒生,冷声喊道:“仆臣。”
周身乌云的黑龙从不远处迅速游来,“哄”地落地化作人形,将地上的老头提溜起来。他向妖帝恭敬道:“手下看管不力,让其扰了诸位。”
“妖帝,何故抓老夫!”老人被仆臣暴力的抓住衣服,挥舞着手想要挣脱。
妖帝反问:“汝何故要逃。”
“妖帝无故抓老夫,还不让我走?”
“上到诸神,下到神兽,想抓便抓了,要何理由,”妖帝抬手:“汝不愿呆着,便就消失。”
狐火从妖帝抬起的手向老人迅速而去。
姝月惊恐的看着妖帝,不敢回头却用余光去瞥那老人。
老人桃木簪挽发,红衫披身,比他本身两倍还要长的白发曳地,红光满面似是无愁。
他用苍老的声音急切喊道:“待之!”
狐火未曾停下脚步,为避免被误伤,仆臣还默默后退了好几步。
“我有一言献之!”老人喊道。
狐火止在老人鼻尖一寸的地方,如同被凝固住了。
老人吞了口唾沫。
妖帝像是没有什么耐心,声音很是兴趣乏乏:“愿汝之言,足汝不死。”
“妖帝不知,我乃九天掌管姻缘之神,妖帝今日即大婚”老人笑了笑:“何如老夫送福?”
妖帝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九天之手,不及吾处。”
老人没有气馁,他从袖中摸出一条长长的红绳,便拿着这红绳绕过凝固的狐火,向妖帝走去。
在离妖帝几步之遥的地方,妖帝抬起手,狐火在他手中聚集,迅速成了巨大的一团,眼看着妖帝就要抬手向老人那里拍过去。
他忽然被拉住了衣袖,看过去时,那只白嫩嫩的小手已经像被惊吓了一般收了回去。
老人笑了起来:“瞧此状,夫人欲救老夫。”
妖帝看着姝月,掀起嘴唇道:“今吾尚未厌卿,勿为非吾意之事。”
姝月向后扯了脚步,害怕的呼吸都深深浅浅。
她看着妖帝,嘴唇微张,瞳孔定定,身体僵硬,皆是恐惧而致。
老人趁妖帝还没有对他发难时道:“此名姻缘红绳,乃是我所植姻缘树上红绳之中,最奇者。凝我修为大半,耗我心神无数。此为,姻缘即定,生生世世。”
妖帝看向老人,冷冷的表情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不认为自己会死,更不会有第二世,所谓生生世世,不过是凡人的东西。二者,九天神所赐生生世世,管不到他妖帝头上来,妖帝毫不在乎,更是不屑。
“情者,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待见妖帝有此一日。”
妖帝从鼻间发出冷哼,他不以为意,连哼声都轻蔑的不可闻。他看向姝月的脸,为这个女人赴汤到火?
怎么可能。
红绳从老人的手中滑出,闪着淡淡的红光飘到妖帝的手边,妖帝出乎意料的没有动,他由着这红绳一头缠绕上他的手指,另一头缠绕到姝月的手指。
轻风而过,红绳消失,似是入骨,似是入魂。
“吾将示汝,汝之言者,断不如实。”
老人爽朗的笑了,他听闻过妖帝的自负,也是,拥有这样力量的人,当有如此自信。
老人转过身,硬着脖子往出走,这一次他没有遭到阻拦,大概是妖帝想要留他,让他知道,不管过多久,他都会如此刻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