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荇在最初被云鹤收养的那段日子里,身子并不好,调养了很久。在她的印象里,师姐妹们都在东边的房间里休息的时候,妙荇就一直呆在西边与药为伍。
因为她吃药的时间,实在是太频繁了,倒不如直接在这边来的方便。
十四岁那年,她认识了第一个男子。
师姐们与她说的时候,妙荇好奇跑出去看的时候,晨曦伴初雪爬上院中檐头,药味还是浓的难以忍受,那人的笑,却被妙荇看出一丝香甜的味道。
她无法形容那是怎样好看的一张脸,她想,也许是她常常呆在云鹤不曾出去,见识太少了吧。他从来都不生气,总是笑着,笑的儒雅,笑的让人看了无法忘记。
她其实没有想那么多,云鹤没有允许婚配的规矩,她也没有那些心思,只是他对于她,或许有那么些不同。
他总是在黄昏时等在云鹤观门口,递她一件斗篷,拂去她头上的落雪。
妙荇知道,他是个有秘密的,她一直都知道。
她不止一次在镜入睡没有防备的时候,听到他叫着所谓“王”。
镜的秘密也远不止如此。
她撞见过镜从一处幽深寒潭中出来,全身湿透站在她的面前,看见她的时候,表情有过一丝的慌乱,他告诉她,他有浴寒潭的习惯。
妙荇也曾相信过,如今看来,是所谓借口。
妙荇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幽深去处,这个地方掩藏在树木与奇石间,寻常时间人根本不会前来,若不仔细寻,也寻不到这处。
沧戒和昆珞却并不陌生。
“这不是上次来的那个池子么?”昆珞道。
妙荇说:“一日我见镜到了这,便等在一边待他出来,可守了很久,也不见他出来,就像是沉在水里去了。一个时辰后,才瞧见镜从水里探头。”
昆珞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憋气能憋这么长时间么?”
“恐怕不是在水中。”妙木道。
沧戒蹲下身,将腰间栓铃铛的绳子解下,放入水中,手牵住一头,另一头没入水里,只见绳子像是受到了牵引,微微飘动没有定向,但大体的走向,是向着斜前方。
“水好像有方向,是有出口在那边吗?”昆珞道。
沧戒道:“云鹤曾在山峰中筑洞,以贮藏珍奇宝物,后来宝物被运了出去,这些洞穴就封堵了。”
妙木皱眉:“我只在儿时听师父说过此事,你如何得知?”
“师娘与我说的。”
昆珞眨了眨眼:“要下去吗?”
“咳。”沧戒站起身。
妙荇和妙木都互相看了一眼。
“这男男女女的,都跳进去打湿了衣裳,怎么想都有些不妥。”妙木道:“我倒是无所谓,一把年纪了。”
昆珞耸耸肩:“我也无所谓啊。”
妙木立刻接了话:“我自己无所谓,但是我不是很想看到你被打湿的样子。”
昆珞瞠目结舌:“那要不回去多穿两件好了。”
“下面的水路不知道有多长,穿多了游得动吗?”妙荇难得脑子转的快了一些,怯生生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噗通!”
三人转过头去看,沧戒已经跃入水里,整个人都不见了影子。
“喂!等等。”昆珞一声大叫,也跳了进去。
一个人带了头,这几个扭捏的也不扭捏了,几个人“噗通”“噗通”几声,像青蛙一样的毫不犹豫跳了进去,像是怕落下似的。
妙荇之前说的很有道理,轻装而下是明智的选择,这条路真的很长,若不是几人都有修为在身,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这几人中,妙荇是最接近普通人的,她一路被妙木护着气息,目前还算稳妥。
但是还没有到达尽头。
水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只能跟在沧戒的身后,否则就会失去方向。
胸腔里的气体在一点点的流失,就连昆珞,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觉得水的气温冷了许多,身体的应激让他开始慌乱,他只能加快挥动手脚的速度,水好像越来越重了。
沧戒忽然狠狠的拽了他一下,将他拉到了前方,一起的还有妙荇和妙木。沧戒的速度很快,他们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沧戒已经到了他们的后方,瞬间调换了位置。
沧戒面向他们来的方向,身体竖直像是站立在水中一般。
他的头发似丝绸在水里散开,昆珞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沧戒忽然停住了。
在这时沧戒回过头,手往他们的方向一推,看起来像是没用什么力气,水流却接收到了巨大的推力,带着昆珞三人向前方疾速进了几尺。
他们终于看清了情况。
是蛇。
它们在水中游走,身体上有白色的花纹,昆珞靠着这些花纹才看清它们的位置。数量不可估量,因为水中能看到的距离只在十尺之类。
这些蛇无声无息,似乎一直就跟着他们。
沧戒面对着那些蛇拦在它们面前。昆珞难以想象,如果不是沧戒发现了这些东西,他自己可能被蛇啃了才会察觉。
昆珞拔出剑,斩妖剑自身的光芒照亮了周围,御剑也加速了他体力的消耗。
几乎是在拔剑的同时,沧戒把昆珞的手推了回去,剑身入鞘,光芒消失。
那光芒虽说只有一瞬间,却也足够让众人看清他们面临的是什么。
数百条蛇,黑身白纹,三角的头,比陆上蛇更扁一些的身子,定是有剧毒。它们游动着,虽有所忌惮,但已经在缓缓的靠近他们。
妙荇没见过这么多蛇,实际上她很怕蛇,这是作为一个小姑娘应有的权利,怕蛇理所当然。妙荇崩不住了,也不再支撑得住长时间的缺氧。
看起来不解决掉这些东西,他们就要留在这了。
只见红光一闪,烈火在水中点燃,恍如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