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师父的院子里,有不易察觉的妖气。
姜篌坐在高大松树突出于地面的遒根上,身后站着的人,为她束发。
她们透过门缝看见给姜篌束发,簪上玉簪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江老道。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在这里。
那个人却和江老道别无二样,他的面貌让她们怀疑自己的眼睛,就连声音也是一模一样。
他说:“有人在外面。”
姜篌抬眼,波澜不惊:“看来,你要被发现了。”
“你难道,不想让我,继续呆在你的身边,替代他吗?”
“可你终究是假的,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这掌门之位……呵,”姜篌冷冽的道:“回不去了。”
她站起身来,对身后的人说:“她们交给你处理。”
那人褪去江老道的模样,真身肤如玉,眸如星,嘴唇含丹,男生女相。
“镜……”妙清惊呼出声,对上镜投过来的眼神,像蛇蝎一般,像是一把冰冷的剑把人刺穿。
镜嘴角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师父,你真狠啊,连自己徒弟也毫不在乎。”
“那是她的徒弟,不是我的。”姜篌回过身,整个人陌生的可怕。
镜飞身而来,天旋地转,就是妙木逃出来之前的回忆,她不知道妙水和妙清的情况。三人之中她的修为最高,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之后没命的逃,她藏在云鹤的角落躲避镜,观察着姜篌和镜的一举一动。
昆珞惊掉了下巴。
沧戒也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静了一会,昆珞脑子像是开了光,他道:“这么说,姜篌掌门也心念着师叔,而镜化求而不得之人,他们便……等等……”昆珞倒吸口气:“你们都说姜箜前辈回去了,回去的……真的是姜箜前辈吗?”
“镜这次被嗣音长老惩罚,姜篌也并没有出关。”妙木道。
走出云鹤派的那个人,真的会是假扮姜箜的姜篌吗?
昆珞起了一声鸡皮疙瘩:“江老道师叔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是看出来了,才让我们来寻。”
现在姜篌已经离开了云鹤派,姜箜的下落恐怕只有镜才知晓。从妙木她们的遭遇来看,这个人心狠手辣,姜箜安全与否现在根本不得而知。
昆珞掌心出了汗。
……
妙荇睁开眼,脑子里还很混沌,昨晚在姜篌掌门的院子前面喊了很久也不见回应,直到最后晕了过去,她才想起,她的身子是不太好的。
云鹤派里没什么修行的天资的弟子很多,妙荇算是里面最没有天资的一个,别说是修行术法,就是药方也记不下来。所以她的身子一直都是拜托他人调养,镜来云鹤之后,便是他一直在照顾自己。
可是现在镜遍体鳞伤,就要被逐出云鹤。
妙荇从床上爬下来,推开门,扶着头摇摇晃晃的到了镜的门前。
“嘭。”门开了,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妙荇的鼻子被门撞出了血,淌到嘴里,她捂住鼻子很想骂人,看清楚方才冲出来的人影,她肚子里的气立刻烟消云散。
疑惑涌上心,她连忙喊冲出来的镜:“镜子师弟?”
镜捂住胸口踉跄的回头,只匆匆瞥了一眼妙荇,便转头要往别处跑。
撞上了沧戒的剑柄。
镜被冲撞上去的力气反撞到地上,整个人向后仰去,妙荇跑上去接住了他。
镜在妙荇的怀里,轻的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他全身是血迹,似乎是伤口又裂开了,脸色煞白如纸一般。
妙荇的心揪作了一处。
她往后看去,执剑的少年从镜的房间追出来,眼睛里杀意如箭,直向镜而去。
妙荇慌乱的道:“沧,昆,你们想干什么?”
昆珞并不说话,面对妙荇哀求一般的质问无动于衷,他比起平常潇洒的少年气,现在像是换了一个人,眼里刚毅如手中剑,折射出森森寒意。
而对面的沧戒,一手握剑背在身后,一手结印持于胸前,身体虚浮于地面,脚尖轻轻点在地面。他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妙荇却感觉,他的周身气势却如天罗地网一般笼罩在自己周围。
“我云鹤何处得罪了两位!”妙荇泪水涌了出来。
沧戒道:“妙荇姑娘,你身边此人,并非善类。”
“他是镜啊,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他!”妙荇把镜抱住,想要保护他,可是她的身体娇小单薄,只能将镜的头护在怀里
“妙荇姑娘,请让开。”沧戒的声音里没有温度。
妙荇几近嘶喊:“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沧戒的语气又冷了三分:“来不及了。”
妙荇瞳孔咻然缩小,她感觉到身后一阵风,像是巨大的刀子刮了过来,她回头,那个少年瞳孔如寒冰,修长的手指在面前划出一个妙荇从来没有见过的符号,口中轻轻的念出她听不懂的经文。
然后冷冷的光串成线条,由着少年方才手指划过的痕迹,刹那间,风与尘如混沌初开疯狂的席卷,毫无章法令人眼花缭乱。
一阵晕眩之后,少年的面前站立一个虚幻的影子,那个影子与少年面容一模一样,穿着古老无形制的衣衫,长发垂及脚踝,头戴斗笠,手里虚拿着什么东西。
他们的眼睛里,都是一样的冷冽,带着绝对意志的杀意。
古灵——驱妖师。
那是个以人类意志挑战妖帝的传奇,那个人是驱邪修道之人的始祖。
妙荇不识得此人,她只知道,对方似乎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围。
她忽然被抓住胳膊,巨大的拉力把她和镜分开,她预料不及,已经被带到了一边。沧戒把她放到地上,道:“他开启灵魂里的力量,非目标消失而不平息,任何阻挡的人都会成为目标之一。”
妙荇摇头痛哭,拼尽一切力量想要到前方镜的身边,却无能为力。沧戒在她的周围,设下劳不可破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