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酒震惊的大喊:“仆臣!你疯了?”
仆臣将被海水呛得七荤八素的桃花鹿从海里提上来,化作人身提着桃花鹿的脖子上的衣领,语气毫无波澜的问:“姝月呢。”
桃酒掏出法器蓄势待发:“仆臣,你真的疯了,你是要与我为敌吗?”
“我只问你,姝月在哪里。”
“若我不说呢?”
仆臣冷声说:“那我回答你上一个问题,我要与你为敌。”
桃酒深吸一口气,不作言语。
仆臣将桃花鹿的头浸入海水中。
“我说,”桃酒咬牙切齿:“她冲破了桃花鹿的幻境,已经跑了。”
仆臣似乎并不相信的模样,手上并没有放开桃花鹿:“若是逃出去了,为何没有去找沧戒?”
“她发了疯,化了原身,自是不会去找沧戒。”
仆臣瞥了桃酒一眼:“你们把她逼得犯了病?”
“我已经说了她的去向,你还不放了桃花鹿,难道是要因为我们把她逼疯,给她报仇吗?”
仆臣冷哼:“来找你们报仇的当然不是我。”
“老夫明白了,沧戒救回了你和娟儿,所以你现在不会再复活妖帝,你只会顺着沧戒的意思。”
仆臣从海面上腾空而起,悬在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桃酒:“妖帝复活与否,本就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烟波浩渺,海雾之上,红衣蹁跹的女子静静的立在那儿,微弱的妖云中折射出赤与青的光芒。美丽的花妖拿着一把折扇,在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折扇上面画着灿若烟霞的杜鹃花。
仆臣在桃酒圆睁的怒目中,松开桃花鹿,携着那女子而去。
他是妖帝的臣子,随身的臣子,却不是个过了千年还守着君臣之义的人。他不知道桃酒是为了什么,但他确实是没有动机去复活妖帝的。
所以看见长相与妖妃一模一样的花妖,他也只是面上露出杀意,掐她的脖子,却是未尽全力。
小小的花妖惊慌的看他,像只受惊的小狗,眼里酝酿着一层水雾,镜面一样的瞳孔照清楚了他凶神恶煞的模样。
花妖带着哭腔对他说:“我,我我我带你去找她,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也真的信了这个见了一面的花妖,结果这个花妖将他带到跂踵的领地,自己逃之夭夭。
等他发现空周围如蜂群一般气势汹汹而来的,是远古妖兽,他已免不了一战。现出妖龙真身,亮出妖帝旧臣仆臣的身份,即使是在跂踵的地盘上,他也如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一般活动自如。
锋利的爪子,强大的妖力,也像是挠痒痒一般的打在他的鳞片上。
这一天对于跂踵来说,委实不是个好日子,莫名其妙被侵犯了领土,莫名其妙得罪了仆臣,莫名其妙的被打得爹妈都不认识。
而花妖也很快再次落到仆臣的手上。
花妖满口谎言,不出意外的又一次的骗了仆臣。
仆臣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又或许注定的,这个女人,就是来降服他的。
大约百年的时间里,她把他骗到辽阔无边的大海,随着月亮起起落落的潮汐;一望无垠的北边,极寒之地冰川万年不化;荒原渺渺的东边,萤火流光藏匿于枯草与天边。
她说,她一直在带他寻找妖妃的足迹,可他知道,其实一路上,都只剩下她的背影。
走过的路很长,用的时间也是漫漫,足以让沼泽化为桑田,足以让河流改道,也足以把一个人刻在另一个人的心上。
有一天她站在海岸边的石礁上,小岛有一颗枯萎的树,周围一切都是夜晚的昏暗,看不见远处,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天际的星光闪烁,诉说着一个个潜藏着的秘密。
她扶着枯树的树干,垂到水中的衣摆浸湿了,她却没有在意,只是若有心思的问:“你一定要找到她吗?”
仆臣说:“不然呢。”
“也对,你走了这么远,不就是想找到她吗。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找到她?”
为什么,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开始就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这条路沿途的云与花香,风与这个背影罢了。
仆臣漫不经心的答:“没有为什么。”
那一天他们遭遇了海童。
空灵无比的歌声,从四面八方而来,直击耳膜,脑海中全部被这样的歌声侵占。实际上是美妙极了,但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致命的。
在海童的领地上,他们像是网中的鱼。
幻象在此而生。
海童骑在一匹长有鱼鳃的白马上,白马的身体上长着红色的珊瑚,光亮亮的折射着朱红色的光泽。
他孩童一般的眼睛圆咕隆咚,眼眶里却装着两颗幽蓝色的瞳孔。毫无血色的嘴唇扬起,眼尾挑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昔日大名鼎鼎的仆臣,今日落到了我的手里。”
“海童啊,好久不见。”
海童笑意未失而冷意漫上脸,看着仆臣的眼睛如一把刀子般锋利:“我的兄弟姊妹炼的补药,大人们吃的可还好?”
“好的很,看来今日又有加餐?”仆臣面不改色,仿佛眼前的变故都熟视无睹,没错,就算是在海童的控制之下,他也毫不畏惧。
“听过我的歌声,仆臣大人也算是我的知己了,知己之间知根知底,大人的心里想什么,我比大人还要清楚呢。”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花样。”
海童轻笑一声:“我自然不敢在大人面前耍花样,我就想归还大人一个东西。”
海水翻起浪花,在仆臣的面前仿佛开了两朵巨型的喇叭花,在海童的左右两边,托起两个人影。
海童一手指着一边对仆臣说:“仆臣大人,你掉在我这的,是这个红衣的花妖,还是这个白衣的妖妃姝月。”
仆臣愣住了。
花妖惊恐的看着周围的景象,把海童可怖的脸看了三遍,然后呜咽着吓的哭出来,她最后把眼神投向仆臣,在这个时候,她能指望的也只有仆臣了。
“大人只能选一个,没有被选的那个,我会让她永远的昏睡,再也不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