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决心力气，一把将剑抽了出来。剧烈的疼痛让她低身蜷缩，忍不住抽搐，连呼吸也是碎的。绝美的脸庞上一滴滴的血水，像是雪域绽开的花。</p>
姝月持剑，微笑着，剑柄上的玉由通透渐渐染上了颜色。她的血一丝丝的浸了进去，渐渐的融在玉之中。</p>
斩生剑又回来了。</p>
姝月握着那把剑，身体颤抖不已，虚弱的一只手无法拿起它。她双手握剑，低头说：“那位驱妖师，两千年前你用自己的躯体祭了这剑，我希望我的请求你可以听到。你看看这两个人，一个是你的剑魄，一个是与你有着密不可分关系的后辈。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只言片语，就给个面子。”</p>
天临山悬崖上的风张狂的如妖魔一般，姝月衣裙绚丽，在黑色与血色的石崖上是炫目的一抹。红唇星眸，是世间从来没有过的颜色。</p>
斩生剑仿佛听到了她的话，轻轻的泛出红光。</p>
“你知道吗，妖帝知道你用自己的身体祭了剑，便再也没有犯过人间。后来他跟我说，是你让他看到了凡人另一种模样，是妖不会有的模样。”</p>
姝月轻柔的声音如同一支歌，作为前奏奏响，巍峨壮观的景象展开在悬崖之上。闪舞小说网www两团光芒在姝月一左一右，扩展开来如同天上银河，星云璀璨。它们缓缓的融合，流动，整片天空都在其笼罩之下。</p>
姝月说：“斩妖剑魄，这些年你太过偏执，是不是已经忘了驱妖师最初的心意。”</p>
斩妖剑魄的身体已经涣散不堪，他几乎已经看不见自己的手脚了，慌乱在脸上稍纵即逝。他看向姝月：“最初的心意？”</p>
“你是为守护家园而生，却不是为斩杀。”</p>
不知道是姝月悟了那位祭剑之人的心，还是那个人走过了两千年，揭开最初的答案。姝月缓缓的举起剑：“不管它的主人是谁，不管它是斩妖之剑还是妖剑，它都是为了保护该保护的人。用命而祭的决心信念，不可辜负。”</p>
混沌的天空变了，从剑身上升腾起的光芒像萤火一样缓缓飞起，有的带着血一般的红光，有的清明白光，相互辉映变换出星汉，融在天空。</p>
桃花鹿见状，不改神色的说：“姝月夫人，不管你怎么做，都逃不出去的。”</p>
“桃花鹿，这是你为我造的幻境，我当然出不去，但，他们可以。“</p>
剑指苍穹，雷由剑尖而起，迅速劈向天空，一道又一道，大地震颤，山崩地裂。巨大的滚石落入弱水河中，打破死一般的平静，溅起这条河水从来没有过的巨浪。烟尘遮掩了视线，一切都像末世来临。</p>
天空劈开了一道裂缝，风从其中灌出去，那里便是这个幻境的裂隙。</p>
昆珞与斩妖剑魄被巨大的风推向裂缝，姝月将斩生剑往昆珞手中扔过去，冲他们笑了笑。</p>
昆珞看到，再大的风也没有吹动姝月，她不能离开了。昆珞在半空中向姝月伸手，想要够到她，他以为也许拉着她，就能一起带出去。</p>
“姑娘！拉住我的手！”</p>
姝月“噗嗤”一笑，“昆珞，你这个称呼我真是不习惯，你叫了我许久的师兄。”她的笑渐渐失了颜色，待到昆珞一脸震惊的消失于这个幻境的时候。脸上又是泪雨倾盆，她伸出手覆在那个伤口处，跌坐在悬崖之上。</p>
“等我死了，你们复活了妖帝，记得帮我告诉他。这一千八百年，我在人间受了多少苦，赎了多少罪。你问问他，凭什么他做的坏事那么多，到头来吃苦的是我？”</p>
桃花鹿委婉的拒绝：“他不会记得你的。”</p>
“真是让人不甘心，死的一了百了，回来的无牵无挂。”姝月回头，风吹起她柔软的耳发，青丝随风，像一张绢在水中铺开。</p>
悬崖的对面，是千军万马。</p>
“哟，”姝月说：“换了一折子戏。”</p>
“妖界中现在都在传闻，当时弱水河畔的妖妃姝月，很美很美。我想看看。”桃花鹿说。</p>
众妖讨伐天临山，霁夜率领着数不清的各妖族部族，那一天，对于姝月来说，是个结束，也是个开始。</p>
天临殿中叛变的侍从将她押到这里，粗鲁的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押她过来的时候，她正刚从睡梦中醒过来，鞋都还没有来得及穿。</p>
素衣一身，玉簪轻挽柔发，却不狼狈。是她的面容，让人能够忽略她脸上的慌张，只留下绝美的印象。</p>
所有的妖族首领都站在弱水对面质问她，呵斥她，手中法器的威力不断跨过弱水河灼烧她。</p>
火从她的脚底升起，浅色的衣衫上妖火点缀。</p>
他们说，如果她不说出妖帝的去向，就杀了她。</p>
她摇头说：“千年前你们问我，我就不知道。你们却不信。“</p>
霁夜在云端悲悯的看着她，那神情与当年别无二致，他说：“妖帝死了，我会接你回家。”</p>
姝月轻轻的笑了：“可悲的是，当年直到现在，你都在说这句话。下一句是不是还要说，回去之后，与我相守相伴，护我平安？”</p>
姝月向悬崖边走去，一步一顿，沿迹落下妖艳绽开的血滴，她高昂着头，长裙拂过地面，火从裙角燃起，包裹了她的全身。</p>
姝月曾看过后世所画的这一副画面，烈火为衣，风为马。她什么都没有留恋，以最扬洒的姿态从高崖之上跃下，像浴火的凤凰。</p>
姝月作为妖妃的一生，大概就在那时结束了。后来那个流离人间的可怜狐狸，又时候连做梦，都难得梦见这般场景，她有时候回想起来，那些事是真是假，似梦非梦，都作了过眼云烟。</p>
她坠入弱水河中，妖火熄灭，血与水相互交织，模糊了姝月的视线，她的身体轻飘飘的，缓缓向后坠沉。</p>
就这么结束了？</p>
有什么破开水面，像离弦之箭向姝月而来，他牵住姝月随水而浮的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p>
嗯……很温暖。</p>
弱水河水忽然干涸，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没有兵临城下，没有咬牙切齿的妖界部族，没有深不见底的弱水河，也没有那个铺满了她血水的悬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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