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行了一日,在黎明之时到了江城的兴德门。兴德门别具特色,这边的城墙都是依山而建,山峦连绵起伏,成为天然的屏障。只需在有所缺口处添上砖头堆砌,城墙也是其中一个缺口。整个兴德门高的吓人,气势恢宏。</p>
正因为江城有一条围了三分城墙的护城大江,几座山脉连接环城的城墙,将江城围的牢不可破,所以这里是南国最后一道防线,加上这里富饶无比,商贾众多,因而,又是南国最后一个粮仓。</p>
十年前的南国死而复苏,就是在这里进行的反攻,江城还在,南国就还不能称之为亡。</p>
眼见前面就是江城的护城江,沧戒下了马车,他谢绝了与这招摇的车队一同入城,背着姝月往前走,走到城墙下,那里是乌泱泱的一群人。</p>
江城城门有官兵在把守,沧戒被告知必须让城中的家人来接才可入内,他在城外徘徊了一会,托已经获了许可进城的人传信给江老道。好在经过那次河边灭怪火之事,江老道已经颇有威望,被请求的小伙子爽快的答应,往城内去了。</p>
沧戒找了个石头将姝月放下,看她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冒血,沧戒勉强松了口气,旁边有个面容和善的大娘打量了他们一眼,问沧戒:“这孩子不会是从北边战场下来的吧?”</p>
沧戒摇头:“不是,是被猛兽所伤。北边……又有战事了?”</p>
大娘一听这小伙子还不知道,猛地一拍腿,开始倾诉听到的事:“北方蛮族啊,又快打到京城了,这京城的有钱人家便往南方逃,我看,十多年前江城被攻占啊,又要重演了。”</p>
旁边的与大娘同行的男人瞪了大娘一眼,让她不要乌鸦嘴,大娘便立马捂住嘴,那表情,似乎是想将那话吞回去的意思。闪舞小说网www</p>
这南北路途遥远,京城危机应该是至少半月以前的事,不知如今又是如何,首批出发逃难的都是大官的家属之类,这江城便人头攒动。毕竟江城是南方最重要的要塞,十几年前的战事也是从江城开始反击,可谓是南国的最后防线。</p>
这边沧戒听了大娘絮絮叨叨好一会,江老道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看守的士兵核对之后,又问了一遍姝月身上的伤,沧戒再次解释说是野兽所伤,这才将他们放了进去。</p>
“你早说有人受伤,我便走快些嘛,”江老道看着徒弟身上满身是血的人,疑惑的问:“这么多血?这人还有气?”</p>
沧戒不与师父废话,到了家里就将正在厨房奋战的师娘拖了出来,姜箜一看的血人,惊得说不出话,她将手里的勺子一甩,连忙去药柜找东西。</p>
姜箜从前便是江城唯一的女大夫,人称女神医,后来不知怎的,就对厨房来了兴趣,这应该是嫁给江老道之后的事了。</p>
这番重操旧业,姜箜是一点也不含糊,当初半死不活能医活蹦乱跳,就算这么些年除了给江老道看看小伤小病荒废了些,但毕竟是曾经的神医,手脚利索的就去查看伤口。</p>
江老道想去凑过去看,被沧戒推了出去。</p>
“怎么,我媳妇医人我看不得?”</p>
沧戒摇头:“不是大夫不能看,是病人不能看。”</p>
“啧,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江老道看到徒弟一副“你说中了”的表情,惊诧的问:“难道……是个女的?”</p>
姜箜掀开原本裹着姝月的沧戒的外袍,将布条剪开,才发现布条下掩饰着女子的躯体,那些布条此刻也被浸出的血染的血红,她也不顾这个是个女孩这么让人惊讶的事了,低头去细细的查看伤口和出血的情况。</p>
看样子伤口都很深,没有伤到要害,却伤到了不少的血脉,按理说如此多的出血换了别人早就一命呜呼,这孩子的心脏却四平八稳的跳动着。</p>
本来以为既然还活着,醒过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在两天后,沧戒和江老道夫妇瞧着病脸色煞白的人,江老道只能感叹一声:“算上路上的时间,这丫头躺了得有四天了,这滴米不进的架势,怕是有不妥啊。”</p>
姜箜担忧无比:“这要是醒不过来可如何是好。”</p>
沧戒倒是不担心,看了一眼的人,便不陪师父师娘在这担忧了,转身就往屋外走,留下一句:“超度了便是。”</p>
姜箜无奈的目送沧戒的背影:“要不是这孩子是沧戒捡回来的,我都要相信沧戒是个无了呢。”</p>
孔平远捂着肚子进门时正好碰见要出门的沧戒,他便拦住沧戒:“诶,好久不见。”</p>
沧戒将他看了看:“上次的毒解了吗?”</p>
孔平远简直是受宠若惊,难得沧戒还记得他中了毒这件事。他与沧戒哭诉了大半天,沧戒在孔平远的一片哭腔里弄明白了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还得归功于沧戒的师娘姜箜。毒发的时候,孔平远直接栽倒在了江城的大街上,旁人都不敢去靠近。还是姜箜将这素不相识的人捡了回来医治,这才保了性命。只是那毒灼伤了胃肠,还需长久的调养。</p>
孔平远觉得自己一走进这个屋子就神清气爽,肚子都没那么痛了,将近来的事叙述了一番后问起:“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在姜大夫家里?”</p>
“救你的人是我的师娘。”</p>
孔平远一听,猛的拍:“你们师门真真全是神人,且不说你轻而易举的医治了夕岁那丫头,再说你师娘,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p>
沧戒不予回应,转移话题问他:“门口那匹马可是你的?”</p>
“我的燕子,你不是认识吗?”</p>
“借来一用!”沧戒说完,也不待孔平远回应,就往出走,孔平远连忙大声劝阻:“那匹马认主的!”</p>
燕子是他从小养到大的一匹烈马,野性难除,除了他自己,就算是皇帝它也踢,从小到大,孔平远没少给它擦。本来以为沧戒会与燕子一番搏斗个你死我活,以沧戒的本事,自己的燕子应该是要呜呼哀哉了。</p>
却见燕子将沧戒恶狠狠的一看,刚要抬蹄子,沧戒也将它恶狠狠的一看,燕子鼻腔里哼哧一声,没了下文,蹄子也安分的不得了。</p>
孔平远惊诧万分。</p>
沧戒拍了拍马头,马镫也不踩,直接飞身上去,燕子一声嘶鸣,被沧戒一拉缰绳,受了命令向前疾驰而去。</p>
真武道馆在崇山峻岭之间,多处路连两匹马并排也不能通过。翻过连绵起伏的山脉,一条平静的小河对面就是真武山。摆渡的人也是真武观的弟子,穿着真武观白色的道服,戴着青色的一字巾。端头是木雕刻染得太极八卦图,扣上为“混元圈”,散开为“一”,寓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p>
其实外人看来,就好像一条围着脑袋上的一条青色的布条,算是道巾中最简单的一种,摆渡的弟子看见来人,玄黑的暗纹衣裳,外面罩了个藏蓝氅衣,在一匹高头红马上迎风而来。摆渡人简直怀疑自己在看一副恣意扬洒的人物画。</p>
沧戒到了河边翻马,摆渡人在他走向自己的这会功夫,将他打量了一番。黑衣沉静,木簪束发,又绑了一条隐在黑发之间的玄黑发带垂在肩上,剑眉星目,一副正派。五官精巧的好像雕琢过一般,皮肤细白的却似女人,总之是个再清心寡欲的女道士看了都会倾倒的人。腰间一把佩剑用布条裹了个严实。</p>
只不过摆渡人是个男道士,他是不会被美惑的,在渡口处伸出手拦在沧戒面前,沧戒停了脚步看他,摆渡人便向他行礼:“敢问来者是何处贵客?”</p>
“贵观可有一名叫做昆玉的弟子,在下救了他,特来报信,江城江老道家,自来接去。”</p>
摆渡人立刻惊讶万分,嘴巴都差点合不拢,不怪他惊讶,实在是所有人都以为昆玉已经丧命那地狼手中。</p>
再一回神,那人又骑马而去。</p>
燕子不愧于它的脾气,跑起来似风疾驰。沧戒在一处瀑布间突然勒紧了缰绳,燕子立马刹住了脚,不满的大声嘶鸣。</p>
沧戒没有理会它的抗议,将它拴在树上,便往那瀑布前而去,说起来,这里似乎在沧戒的脑海里占了不大不小凝固不化的一角,那里有只狐狸,有个乞儿。</p>
“原来是这里。”</p>
沧戒喃喃自语。</p>
山涧之间忽然出现一个声音:“道士,我们又见面了。”</p>
沧戒凌眉,往山林中看去,一个女人的身形出现在那儿,手中提着一把怪异的剑,沧戒认出了这个声音,冷声叫出她的名字:“地狼。”</p>
地狼上次见他还落荒而逃,这次便主动现身对沧戒亮出獠牙,她的两颗獠牙突出在嘴唇外面,原本还算妩媚的脸添了无边的狰狞,獠牙上还一滴滴的掉着血下来。</p>
地狼亮出了手中的剑向沧戒劈过来,沧戒这才看清楚——玄武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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