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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第87章(1 / 1)

第八十七章凤与凰

红牡丹气急,咬着牙低声吼道:“阿姐,你真的要杀我吗?!”

云珠浑身一僵。

就在此时,陆玥泽也已经纵身而来,挡在了红牡丹和云珠身边,直接把红牡丹拿下。他身边的护卫也已经到位,七手八脚地就把红牡丹绑了起来。

陆玥泽没时间去理会红牡丹,转身拉了云珠,脸上紧张不已,满是担忧,“云珠,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他拉着云珠,急切地检查她身上,发现他确实没有受伤,这才算是放了心。云珠的两只小手攥得紧紧的,显然还在刚刚的事情激动着。陆玥泽长臂一伸,把她搂进了怀里,大掌轻抚她的背脊,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幸好你没事。”

云珠的两只手,一只紧紧地握着她那只从不离身的匕首,另外一只紧紧地握成拳。没有人知道,她的拳头里有一个小小的铁片,是刚刚陆玥泽冲过来前,那个叫做红牡丹的人塞到她手里的。

云珠握着那个小铁片,没有当着陆玥泽的面就看。她把匕首收起来时,顺手就把那个铁片塞进了自己装着金子的荷包里。

陆玥泽所有的心思都在云珠是否受伤上了,见她一脸的闷闷不乐,担心不已,一个劲地与她确认:“云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有没有受伤?”

云珠抬眼去看陆玥泽,见他满脸担心,顺着他的脸颊向下,他的脖颈处有一道细红的血丝,伤口还正往外冒着血珠。

云珠心头“咯噔”一下,她刚刚还是过去晚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红牡丹,竟然还是把陆玥泽伤了。

她鼻头不由地一酸,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竟然还是让陆玥泽受伤了。她踮着脚,扶着陆玥泽的手臂,借力去摸他的脖颈,指尖只敢稍微的靠近,却不敢再往碰触。

被云珠这么一弄,陆玥泽随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他竟然受伤了。他低头,就见云珠眼里,满满的全是担忧。

他急忙出声安抚,抱着她的头,道:“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疼,还是云珠你来得及时,你救了我!”

云珠的眼泪却落了下来,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陆玥泽吓了一跳,他没有预料到云珠会哭,急忙又是抱又是哄,又是对天起誓,自己绝对没有事的,就连云珠拧着性子坚持要给他上药,他也老老实实地仰着脖子,让云珠给他上药。

云珠上药的时候,小手都是哆嗦的,指尖轻触陆玥泽的脖颈,眼泪噼里啪啦,一个劲地往下淌。陆玥泽以为她是心疼她,急忙哄她:“云珠,没事,爷不疼,就是个皮外伤,擦药就好了,不疼的,你不要哭……”

他越是这么说,云珠哭得就越厉害,最后索性扔了药瓶,把头埋进了陆玥泽的怀里,呜呜地哭个不停。

云珠是在后怕。她怕万一她当时去晚了一步,那把匕首再深一寸,怎么办?万一匕首上淬了□□,怎么办?她怕,她会永远失去陆玥泽!

陆玥泽的脖颈伤口真的不怎么疼,不过就是小小的被割了一下,当时云珠来得快,红牡丹留下的伤口,还不及一指宽,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可是,他的小姑娘却闷头在他怀里哭个不停,这可让陆玥泽心疼坏了,一个劲儿地哄她,却也没有用,到最后还是云珠自己停了。

她的小手捂在他的唇上,使劲地朝着他摇头,似乎不让他再费神说话,然后拉着他,蛮横地就把他按到了马车里的软床上。

其实陆玥泽想说,他不过就是脖子受了一点皮外伤,又不是手脚受伤,根本就不至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可是,看着她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睛红红的,好不容易不哭了,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顺着他什么。

他坐在软床上,自己伸手去解外袍:“好好好,云珠,别急,爷这就躺着,这就躺着……”

云珠的小手却已经先一步伸了过来,让他不要乱动,她蹲在他的身前,一点一点帮他解开腰带,脱了外袍,跟一个小丫鬟似的,把他伺候的面面俱到。

陆玥泽躺着软床上,抓着她的小手,笑道:“你这是跟着平喜学的?手法进步挺快的。”

他可是记得,她刚开始可是什么都不会的。

云珠坐在床边,眼睛一直盯着陆玥泽,忽然就一弯身,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小脑袋闷在他的怀里,不哭却也不动,就那样的趴着。

陆玥泽长叹了一声,知道这一次是把她吓坏了,他轻抚她的背,放柔了声音,哄她说:“云珠,不怕,有人给爷算过命的,你家爷是能活到耄耋之年的,绝对不会死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里的。”

云珠缓缓地把头抬起来,陆玥泽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想要起身去亲她的额头,云珠却先他一步起身,俯身低头,亲吻着他的唇……

缠绵火热,抵死绝望……

陆玥泽感受着她的唇,手掌不自觉地离开了她的脸颊,把她整个人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他的小姑娘,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坏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刘长德前来禀报审问红牡丹的结果。陆玥泽怕云珠不安,索性也不从软床上起来,直接就叫了刘长德上马车回话。

云珠想要坐到一边去,把软床边缘的位置让出来,陆玥泽却拉了她的手,与她摇头,“你在这里呆着就好,刘长德也是跟在爷身边的老人了,算不得外人。”

云珠翕了翕唇,乖巧地点了头。

刘长德上来之后,先是朝着软床上躺着的陆玥泽行了礼,又朝着云珠问了安。他见陆玥泽躺着,心中纳闷不解,难道陆爷这次伤得很重,怎么还躺在了床上?可是他明明记得,陆爷不过就是脖颈处擦伤,似乎并不严重?

他仔细观察着陆玥泽,见他脸色红润,气血饱满,似乎并没有什么大恙。他有些不放心,打定主意,等下让商队里临时请来的那位大夫,过来给陆玥泽看一看病。

陆玥泽正等着他回话,见他半天不开口,便问:“红牡丹什么都没交代吗?”

刘长德愁眉苦脸地叹气:“回爷的话,红牡丹是个嘴硬的,什么法子都试了,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刘长德一心想要从红牡丹手里问出刘长水的下落,尤其是见红牡丹这模样,他们家刘长水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他这口恶气憋在胸口,怎么可能对红牡丹手下留情?可是,那个红牡丹骨头倒是硬,就算是受不住折磨晕了过去,也一个字不说,甚至还一个劲儿地在笑,好似根本就不在意,让人恨得牙直痒痒。

“倒是个骨头硬的。”

刘长德低着头,没有继续说话,就等着陆玥泽吩咐。

陆玥泽沉吟片刻道:“他身手不凡,一定要把人看住了。眼看我们就要到桓晃的王家,到时候跟王家借一个地牢,爷亲自去审他。”

其实,陆玥泽现在就想去审审这个红牡丹,想要弄明白他和云珠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尤其是之前还有金丝笼雀,如今还有华狼匕首,但是看着云珠一脸对他担心的模样,他不不敢在伤还没好的情况下乱跑,免得又要惹得云珠伤心。

刘长德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因为云珠在,又不好说出口。陆玥泽看了出来,一向敏感的云珠也看了出来。

她忽然把手从陆玥泽的大掌里抽丨出来,起身要下马车。陆玥泽出声喊她:“云珠!”

云珠回头,大眼睛忽闪忽闪,陆玥泽顿了顿说:“天色要黑了,你不要乱走,去看看平喜她们吧!”

云珠是主子,平喜是仆人,陆玥泽说这话有些不妥,但商队里,一共就这么几个姑娘,他还真不放心云珠去别的地方。

云珠朝着他笑了笑,点了头,转身下了马车。

陆玥泽皱眉,看向刘长德,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夫人面说的?”

刘长德额头冒汗,他可是知道陆德福的前车之鉴的,所以斟酌了半晌才说:“爷,夫人武功路数和红牡丹的武功路数是如出一辙,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既然红牡丹不说,不知道可否从夫人这边入手?”

陆玥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整个人已经从软床上坐了起来。他看向刘长德,摇头说:“夫人这边,你不用管,你只要盯着红牡丹就行。”他顿了顿,又说:“就算是夫人真的知道什么,爷希望是有一天她能主动告诉爷,而不是……要用手段去逼问她。”

刘长德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急忙表态:“长德一定按照爷的吩咐办事,请爷放心。”

他不是陆德福,就算是有一千个一万个好奇,他也不会违背陆爷的意。陆爷不让做的,他不会去做的。

陆玥泽侧着头,小桌上昏黄的灯光打了过来,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刘长德却能感觉到陆玥泽的脸色并不好。

想到刚刚要给陆玥泽请大夫的想法,他便直接说了,“陆爷,这个大夫,是商队兄弟给德福请大夫时一起带过来的,毕竟商队里现在就一个药嬷嬷,一些男人的病她也不好看。上次的毒蜂一事和麒麟木一事,这位大夫都参与了,医术不错,不然叫他来给爷您看看?”

陆玥泽下意识地想要去摸自己脖颈间的伤口,指尖刚刚过去,就摸到了一手冰凉滑腻的药膏。他缩回手,随手拿了一个帕子,擦了擦手指,扔在了一侧。

刘长德见陆玥泽眉头一直紧锁,也不敢打扰,就静静地等着陆玥泽开口。

陆玥泽倒没有沉默多长时间,似乎只是想了想,便问:“这大夫除了医术能靠得住,人能靠得住吗?”

刘长德一愣,这他可真不敢保证啊!这大夫就是岸上的镇子里拉过来的,不知根知底的,用着虽然好用,可难免没有点别的意图。

陆玥泽叹气,似乎有些自责:“我们商队竟然一直没有能信得过的大夫,这倒是我的罪过了。也罢,明日叫那大夫过来见见,如果根底能靠的住,爷重金酬谢。”他想到最近,商队兄弟遇到的这些事,死的死,伤的伤,损失了不少,心里难免有些不好受。

刘长德立即领命,临走前,又和陆玥泽说了其他的事情:“爷,今日抓红牡丹的事情,没有传出去,但是跟着咱们商队后面的那个程公子,又在跃跃欲试地打探着,看着就让人心烦。还有,今日王老爷特意前来求见,说是有些事,必须要单独和您谈谈。当时正在抓红牡丹,王老爷就被拦了回去,回话的人说,王老爷挺急的。”

陆玥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告诉刘长德:“去给王老爷回话,说爷今日身体不适,明日再去见他。”他抬眼,盯了一眼时辰,吩咐说:“晚膳时间了,让厨子备一些东西过来,爷饿了。”

刘长德立即领命,然后又派人去平喜那里找夫人,这才擦了额头,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无声地想着:“长水啊,你可还侥幸活着吗?”

云珠其实没有去平喜那里,她只是静静的蹲在了一处灌木丛旁,回头就能看到陆玥泽的马车。

她把荷包里的那块小铁片拿了出了,放在眼前细细打量,最后握在了手心里,双臂抱膝,把头闷了起来。

……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浑奴阿爸,这是什么?”

“这是你阿爸我身份的象征,华狼匕首,皇家二十四暗卫,每个人手里都有这样的铁片,不过每个铁片上的都有细微的差别,每只铁片都是独一无二的,世上仅有一个。云珠,你可发现这铁片的独特之处?”

记忆里,那个小小的云珠,指着浑奴掌心里的铁片,天真地指着小铁片道:“浑奴阿爸,这上面刻了一只山鸡!”

浑奴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看着云珠哈哈大笑:“我的傻云珠啊,这可不是什么山鸡,这是凤凰,凤为雄,凰为雌,这可是代表着当今的皇上和皇后的。”

“皇上和皇后?他们是谁?”常年生活在西南之地的林子里的云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皇权至上。

浑奴似乎也很为难,想了想,解释:“皇上和皇后,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最尊贵的人,嗯,就像你们西夷摇族的族长和族长夫人,你们族里的人都要听他们的,这全天下的人也都要听皇上和皇后的。就像你阿爸我,我可是隶属于皇家的二十四暗卫,所以水涨船高,身份也跟着不一样!”

他说完,就拍着胸脯,得意洋洋的,似乎那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云珠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问他:“浑奴阿爸,皇上和皇后能管全天下的人?”

“那当然,你们西夷摇族的这些部落,也是归皇上和皇后管的。”

云珠羡慕地说道:“那么,他们能管全天下的人,是不是一定不会像云珠自己,是孤独一个人生活在这林子里了吧?”

“那当然,那可是皇上和皇后,怎么可能孤单一个人!”

云珠小拳头握了起来,斩钉截铁,胸有成竹:“那么云珠长大了,也要当凤凰,也要做皇上和皇后!云珠不要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生活!”

浑奴顿了顿,好半天没有说出来,盯着云珠看了许久,才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哭笑不得,道:“傻姑娘,你以为人人都能当凤凰的?那可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何况,这凤和凰是夫妻,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做的。”

及腰高的小姑娘不知道夫妻是什么意思,只是满脸失望,抱着膝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浑奴见她可怜,想了想,蹲在她面前,和她说:“你若是不想孤单一个人,日后等你成了亲,有了夫君就好了。”

云珠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浑奴也不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和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说成亲,是多么不合规矩的事情,索性就直接坐在云珠面前说:“日后,等你长大,及笄了,就可以选个夫君嫁了。这个夫君呢,会一直陪着你,守着你,与你白头偕老,你还可以和你的夫君一起生许多许多的娃娃,到时候你们身边儿女绕膝,其乐融融,你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林子里了。”

“真的吗,浑奴阿爸?如果我有了夫君,我就不会自己在住在这里了吗?”云珠的眼睛都是亮的,说话时,小手指着她住的那个破旧的草棚,那里是她的家。

浑奴大力点头,与她保证。

“会的,你的夫君,他不会舍得你住在这种地方!”

七岁的云珠,对“夫君”这个称呼,充满了渴望。似乎想到日后她不需要继续住在这里了,整个人都是笑眯眯的。

浑奴朝她伸手:“既然笑了,就把阿爸的小铁片还给我吧!”

云珠很是纳闷,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小小的一个铁片,又不是金子,偏偏被浑奴阿爸那般宝贝着?

她把小铁片还给浑奴时,眼睛时不时地盯着他腰间的那把匕首,笑得更开心了。

浑奴阿爸的匕首上,镶着金子!

浑奴立即就警觉了,摇头苦笑着:“你呀你,果然是西夷摇族的小姑娘,见了金子就挪不开眼睛。你说说,自从你阿爸我到了着西南之地之后,你哪一天没有盯着我的匕首看?”

云珠的目光依依不舍地从匕首上挪开了,把手里的小铁片还给了浑奴,小嘴撅了起来。

浑奴开怀大笑。

后来,有一天。

“浑奴阿爸,你要走了吗?”

“嗯,我要走了。”

“你走了,这林子里,就又剩下云珠一个人了。你,可不可以不走?”

“云珠,我躲在这里的这半年多,多谢你一直照顾我,可是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你的族人早晚会发现我的!”他说话时,把别在腰间的那把匕首抽丨了出来,递给了云珠,“这个你不是一直喜欢吗,今日阿爸就送给你!我教你的功夫,你要勤加练习,阿爸别的不敢说,但是你这一把匕首在手,绝对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云珠接过了那把镶着金子的匕首,咬着唇,不说话。她不想让浑奴阿爸离开!

浑奴阿爸逗她:“呦,我们家小财迷这是怎么了?明明每日把这把匕首借给你练武时,你都是一副想要占为己有的模样,今日正大光明地给你,你怎么还一副怏怏不乐的?”

云珠想哭,可是她从小就不怎么会哭,只是眼睛红了,依依不舍地看着浑奴。

浑奴想了想,问她:“你想要往这把匕首上刻字吗?”

刻字?

云珠抬了头,似乎很是感兴趣。

浑奴又抽丨出了一把匕首,尖锐的刀尖露了出来,这把就是传说中的华狼匕首。他把云珠的小匕首接过去,问她:“刻什么字?你的名字,云珠两个字怎么样?”

云珠立即摇头,指了指浑奴,吐出了两个字:“浑奴!”

浑奴果断拒绝:“不行。”

云珠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究竟要刻什么。

浑奴忽然开口,说:“云珠,刻‘巴益’二字如何?”

云珠没出声,就听到浑奴自言自语般地说:“这把匕首,原本就是巴益的,却被我一直带在身边。我浑奴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巴益。如果没有我,他此刻便是当今皇上的大皇子,中宫嫡子,太子储君,甚至是未来的皇上,可是……现在,他的造化也不过如此了,哎,是我毁了他呀!”

他说完,就在匕首的镶金匕首上,用刀尖刻下了字。

云珠一看,他要去抠金子,吓得立即伸手去抢。浑奴看着她,先是莫名了一番,这才说:“那你来刻吧。”

云珠小脸立即皱皱巴巴,握着两把匕首,犯了难:“可是,浑奴阿爸……我不会写字……”

浑奴挑眉:“你呀你,你说说,我都教你识大字了,你怎么就不会写呢?这样吧,我给你画出来,你刻,刻好了,我再走!”

云珠立即点头,等着浑奴把“巴益”两个字画了出来,她就抱着匕首慢悠悠地刻,足足刻了三天,也没有刻好。一直想要走的浑奴,这次是真的急了,催着云珠:“我说小姑娘,你快点啊,你这样磨磨蹭蹭的,究竟要刻到什么时候啊?”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坐在树上的云珠,发现小姑娘的眼睛里似乎闪着泪花。

他看着她,顿时心就软了,“哎,我没有办法留在这里的,我必须走。”

云珠声音闷闷的,“我、我不想让你走。”

“云珠,我知道你是孤独寂寞,所以才想要找人陪着的。但是,云珠,我必须要走了,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会牵连西夷摇族,也会牵连你的。”浑奴顿了顿,看着云珠,一字一句道:“云珠,日后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夫君的,这个夫君会一直陪着你,牵着你,与你共白头。”

他不知道跟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说种话算不算是过分,但是这也是他唯一能说的话。

云珠终于是点了点头,从高高的树上跳了下来,一步步地朝着浑奴走了过来,把浑奴的那把“华狼匕首”还给了他,自己手里还握着那把镶金匕首。

浑奴伸头去看云珠手里的那把匕首,上面已经端端正正地刻好了两个南夷大字,“巴益”。

原来小姑娘早就刻好了,却一直因为不舍得让他离开,所以才迟迟不肯下来。

浑奴摸了摸她的头,与她告别。

“云珠,我走了。”

云珠低着头,闷闷不乐。

“云珠,我向你保证,但凡我有能力,我一定每年都给你送信,怎么样?”

云珠抬头,看向了浑奴。

浑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立即变得严肃,极其认真地跟云珠说:“云珠,日后你找夫君,可要睁大了眼睛!你的夫君至少要像你阿爸我对你一样好,你才可以答应嫁给他,否则免谈,知道吗?”

云珠翕了翕唇,想要说,这世间,没有人会像浑奴阿爸一样待她好了。

浑奴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你一定要记住啊!就算那个男人有金山银山,要是没有你阿爸我对你好,你也不能嫁!嫁过去,就是姑娘家吃亏,还有苦说不出!”

云珠在浑奴眼神的压力下,终于是点了点头。

浑奴总算是放心,想要走,忽然又顿了脚步,转头看向云珠,问她:“云珠,我干脆把我那浑小子许给你吧?他没什么优点,就是生得极其漂亮,男生女相,许多人都把他错认成了女娃娃!不知你可喜欢?”

云珠吓得小嘴都张开了,浑奴却挥了挥手,慢慢走远,远远地,云珠还能听见他说:“云珠,如果你及笄之后,你阿爸我还活着,到时候我就做主,把我家那个浑小子……”

……

云珠缩成一团,头闷在膝头上,手心里紧紧地攥着那只铁片,那上面刻着凤凰,是独一无二的,世上仅有一个,只属于浑奴阿爸一个人的!

她想到浑奴阿爸跟她说话,日后只要嫁了人,有了夫君,她就不会再孤独一个人了。可是,浑奴阿爸一定没有想过,她的族人竟然会把她嫁给一条鱼,让她继续生活在那个破旧的草棚里,让她继续一个人,寂寞的,无助的,绝望的,继续留在那个林子里……直到那个像浑奴阿爸待她一样好,甚至比浑奴阿爸待她更好的人出现。

“云珠!”

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云珠,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陆玥泽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温热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多冷啊?看你这双小手冰的!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不会去找平喜的,就不应该让你下马车!”

他一把说着,一把把云珠从地上拉了起来,半搂半抱到自己的怀里。忽然,怀里的云珠一动,双手直接搂在了他的脖颈上,整个人朝着他靠了过来,陆玥泽只觉自己唇齿间一阵的女儿香气,萦绕鼻间,醉人又迷人……

云珠主动地亲他吻他抱着他,黏在他身上不下来,他也只能托着她,把她往马车里抱。他一边应付着她杂乱无章又疯狂而来的吻,一边哄她:“乖乖,天色黑了,你还没有吃晚膳,我们去吃晚饭好不好?唔……”

被吻着的陆玥泽插了空又说:“别急,别急,等下吃完饭,爷亲自喂你!一定让你吃个够……”

云珠此刻完全是沉浸在会失去陆玥泽的恐惧里,疯狂地抱他亲他,根本没有听到陆玥泽在说什么,等到真吃晚饭的时候,陆玥泽直接用上一次吃葡萄的方法喂着她,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哎呀,这种吃法实在是太羞人了。

可是,她发现陆玥泽似乎十分地享受这种喂法,就又害羞又纠结却又不舍得让他失望,最后只能依着他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玥泽就发现,云珠的不对劲了。

也不能说她是不对劲,只能说小姑娘比以前更加地粘人了。其实,云珠上次以为自己要死了的那一次,也是很粘人的,几乎粘着陆玥泽寸步不离,连他如厕小解都恨不得一起跟过去。

但是这一次,他发现云珠不仅比上一次更加粘人外,还时刻地摸着她自己腰间的匕首,随时盯着周围的情况,要是有人靠近他,不管是生人还是熟人,她都要先戒备一番。

她……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贴身护卫!

陆玥泽有些发懵,但转念一想自己脖颈间的伤口,便明白了,云珠这估计是为了他受伤的事情不安和自责呢。

他只是把云珠抱在怀里又狠狠地亲了一通,至于她想怎么做,他也没有阻止她。只要她能心安一些,他倒是无所谓的。

夜里,两个人挤在马车尾端的软床上,云珠枕着他的手臂,小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前,大眼睛却一直滴溜溜地转着,似乎是不准备睡了。

陆玥泽大掌轻抚她的背,哄她:“云珠,睡吧,晚上不会有事的。”

云珠抱着他腰的小手又紧了几分,小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似乎是闭上了眼睛,可是陆玥泽却知道,小姑娘是一直都没有睡的。

今日的事,果然是把云珠吓坏了。

陆玥泽知道,云珠一直不安,如果这般不管她,她定然会警觉一夜不肯睡的。他唇角上翘,笑了笑,心里打起了坏主意。

云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发现陆玥泽在笑,她的头就贴在他的胸膛上,他一笑,她就听到了他胸腔的震动,下意识地抬头,一下子就与陆玥泽的目光对上。

陆玥泽看着她问:“云珠,是不是睡不着?”

云珠有些愣。

陆玥泽坏笑着,一个翻身把云珠压在了床上,“那爷就跟你玩玩游戏吧……”

云珠:“唔……”

云珠表示很无辜,她今日没斗蝈蝈输给他!

……

由于两个人闹腾的过晚,第二日,云珠睁开眼睛时,陆玥泽已经先一步下了马车。

平喜坐在软床旁,眼睛红肿着,低着头,默不作声地伺候云珠穿衣洗漱。

其实,昨晚陆玥泽大概只是想要把云珠闹腾累,所以基本就是逗着她玩,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逾规的事情,甚至连她寝衣扣子都不曾解开。

云珠也是此刻才回过味,知道陆玥泽是担心她不睡觉,才会找她玩的。想到陆玥泽这般贴心,她不由地去摸自己的荷包。里面除了陆玥泽给她的那些金子之外,就是浑奴阿爸的那一只小铁片。

云珠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平喜低着头,没有注意到云珠的动作。

陆玥泽这边,一早就见了王老爷。那王老爷也过了不惑之年,下腮帮蓄满了胡子,见了陆玥泽立即行礼哈腰感激道:“多谢陆爷不计前嫌,替王某引荐程公子。”

“王老爷不必客气。”陆玥泽淡淡地回答。

那王老爷忽然就凑到了陆玥泽身边,低声道:“陆爷,您可知那程公子的身份?”

“有些猜测,却不敢肯定。”陆玥泽实话实说:“王老爷,有何高见?”

王老爷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陆爷不是南夷人,可能不知,其实在南夷古话中,巴益二字,就是瑾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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