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大婚,摆三天流水席,书衡自然要表示祝贺.“这次倒要按王妃的规格来送礼了。”书衡从蜜桃手里接过假装单子仔细看,末了又笑:“添上一对金娃娃吧。”
蜜糖发愣,在她印象里似乎刘妍和自己小姐的关系更好些:“送给侧妃吗?”
“当然不是。”书衡笑:“侧妃送银的。”
太后的外孙女和百年前宗室王的庶女,一个正妃一个侧妃,再想想自己当初,书衡觉得皇帝似乎对娥皇女英的姐妹组合有偏执,正侧俩人比起来还真难说到底谁更有优势。
齐王府距离先□□不能算近,一在东一在西遥遥相对,马车辘辘走过两袋烟的功夫,书衡一路安稳到目的地都觉得少点什么,待到和蕊郡主那张平凡却高傲的脸映入眼帘,方才悟道:对啊,她今天竟然没有来超我的车。
和蕊郡主看到书衡这个太子妃的时候表情非常精彩,那瞬间的苍白和僵硬就想吃了一个酸青梅吐也吐不出强迫自己咽下去,一转脸假装看不见与三公主说笑去了。三公主自幼早熟,在幼年的时候便开始靠着一个女性的本能窥探这个世界的秘密,比如朱红色的唇脂,淡金色浅紫色的眼膏,她还不到十岁便开始涂抹整套的妆面,以至于书衡到现在回忆起的都是那张小孩舞台妆的脸。
眼瞧着身边人一对对披红挽头,开始了姑娘到少妇的蜕变,连二公主都嫁了,只小几个月的自己却一点消息也无,说不急那是嫁的,如今再看着二哥和王妃出双入对新婚燕尔,那表情边带上了孤芳自赏式的落落难合-----哎,齐大非偶啊,都怪本宫太高贵。
但再怎么高贵的公主也不过是仗着皇女的身份指靠着皇帝过活,现在的皇帝还有未来的皇帝。所以她看到书衡,这个未来的皇后的时候,不得不出强忍着不适过来问好,书衡瞧着那无可奈何还不得不勉力做出恭顺模样,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忍不住笑得春光灿烂:原来让曾经刁难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屈服,那感觉是如此的舒爽。
李玉兰这个刚上任的齐王妃巧言欢笑,气派又高贵,还带着些亲热,猛一看去外表本不算出色的刘妍几乎被遮挡的毫无存在感。然而书衡却很讶异在她眉宇间察觉到一丝愤懑不平,哎,看来她新婚日子并不如想象中如意。
这个向华伯府的小姐似乎有清查礼单的怪癖,书衡刚坐下便看到上次那个丫鬟又到她身后耳语,她果然又看了书衡一眼,从表情上来看,对书衡的贺礼并没有不喜。
难堪的是和蕊郡主,她刚走到这个齐王妃面前正摆出笑脸准备说话,李玉兰却立即开口:“呀,张姑娘来了,你张妃姑母近来可好?”一扭身错了过去,假装没看见,她心中早愤恨难平。想她原本是看中了四皇子,因着李妃和袁妃别苗头不好开口,所以才特特托了寿康长公主做媒介,却不料被这些女人横插一脚毁掉了,真是不论何时想起都窝着一把火。
和蕊郡主僵立在那里,手足无措,想想那年前还曾嘲笑刘妍:“啧啧,人家根本不把你看在眼里”,现在就遭了现世报,这感觉不要太糟糕。
刘妍却轻柔和婉的走到书衡跟前于她见礼:“太子妃。”
书衡也以礼见之,拉住她的手,笑道:“恭喜。”就一个庶女而言,这结果实在不错,当的起恭喜二字。刘妍便请了书衡上座,会同一帮贵女一起看戏。
齐王是个极有生活情调乐于享受生活的人,自己有家养的戏班子。等那弦子拉起,锣鼓声响起,一众生旦粉末登场,唱的是极为应景的《鹊桥会》。瞧那牛郎织女分分合合,哭哭笑笑,众人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笑点评,气氛倒也和乐。书衡就注意那个唱织女的小生,唱腔婉转身段流利,难得是艳丽的外表精致的妆面下,还真有点天仙式的高贵,这种独特的气质在伶人身上倒是少见。
书衡一边嗑瓜子一边看那戏里男女主角厮缠,间或随口答刘妍两句话。不知何时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了。定睛看去却见她们一个个眼神闪灼表情诡秘倒像是有什么难得的秘密。刘妍看看她们,忽然嗤的笑了,轻声对书衡道:“她们说,那织女的扮相活像一个人。”
书衡豁然一震。
李玉兰和张蝶衣凑在一起咬耳朵:“像吧?”
“是喃,真有点像,那眼睛简直勾人-----”张蝶衣忽然眼珠一转推搡李玉兰:“王妃好福气,这倒是有了两个王呢。”
书衡头皮都要炸了。待到一曲终了,李玉兰召人叫赏,那主角卸了缠头花冠过来谢恩,书衡愈发僵在了椅子上:还真有点像。像小四。
不管是有意还是巧合,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当即假装身体不适,迈步走开。李玉兰心思全在小戏上,也不虚留,刘妍倒是紧跟着送了出来,她笑道:“这戏班子原本是刚从江南采购的,不独齐王,王妃也爱看戏。张家姑娘亲自介绍的呢。”
书衡点点头,只觉得反胃。自从当初在上京河边,张蝶衣用那样隐晦又内涵的话挤兑董音,书衡就再不相信她是一个啥都不懂不知人事的少女。鬼知道她打的什么注意。
恹恹回到府中,书衡思来想去到底意难平,思来想去还是请人递了帖子请小四过来。不料他正帮着刘旸一起清查皇庄事务,刘旸见状,便一起回来了。书衡看着两人并肩而入也是无语,忍不住嗔了刘旸一眼:你当我们还要分吃同一个柿子吗?
书衡亲自沏茶摆点心,因为一开始专请一个,所以那茶是沏的雨前龙井,点心摆着酥香鹅油卷,麻薯肉末子饼,还有特意命人从余记买来的桂花瓜仁酥和酒酿加应子。摆桌都摆整齐了,又见刘旸,书衡急忙招手让蜜糖摆牛肉酥饼和核桃仁□□脆过来。再另外冲一碗春不老瓜片茶汤。
刘旸看看这一幕,却摆摆手:“别弄了,就这样。”
他跟他老子一样不掩饰情绪,长眼的都看得出他不大高兴。小四笑着锤他一下:“还不允许王妃有个出乎意料?”
刘旸毫不客气的伸指头弹书衡:“你倒不想着我回来。”
书衡又是好笑又是委屈捂着额头道:“我当你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又被陛下器重,又深孚众望,能者多劳,哪里晓得你也有闲工夫跑回家?毕竟我爹爹可是一忙起来好些日子都看不到人,我娘也老是一个人在家过。我可是早做好独守空房的准备了。”
刘旸轻笑一下,伸手把她头上一支斜掉的钗子扶正:“急啥,吓唬你呢,倒忙忙解释这一堆出来。”
这相处模式亲狎而又毫不避人,身后下人都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模样,小四失笑摇头:“你两口子好歹收敛些,我这小叔子还看着呢。”他与刘旸关系好,也不因着对方封了太子而有约束,自己倒先坐下,拿了小银叉子吃点心:“嫂子你忽然叫人递帖子见我,是为着什么呢?我们现在正看鱼鳞册呢,一堆数据绕的眼晕。”
嫂子---书衡瞬间被这称呼惊到,眼角只抽搐。见问,又一时间难以开口:有个戏子长得跟你很像?不行,不能因为人家是戏子就不允许人家长得像皇子。齐王妃暗恋你?不行,暗恋他的人多了去了,不能因为人家是嫂子就不许暗恋男神。齐王妃养了个很像你的戏子?不行不行,事情若是没往坏处发展,那自己就是个背后翻人坏话的造谣者。书衡左右为难拿捏不中,暗悔自己多事,只好一笑叉过去:“怎么劳动你们皇子亲自干这些事?户部的人不顶用?”
刘旸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顶用,就是不愿意冒险得罪了人。”小四笑道:“历来插手皇家内部事务的人都没有好结果,陛下也不为难他们,索性坏人都让大哥和我当了。”
书衡只好干笑,原本就开不了口,再被刘旸看着更开不了口。她拿着小勺子搅拌青花小碗里的奶酪果丁,想了又想,才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看你俩这急急忙忙跑过来,那倒是我的不对了。只不过是前段时间在松鹤斋看到了那本《四海图志》,觉得怪有趣的,后来又去买,说是已经被你拿去了。”
小四想了一想道:“原来是为这个?果然算不上事,你下次进宫问安只管问母妃拿就是了。反正你对昭仁宫的书房也熟悉的很,就摆在大立架子第三层第四个格子里。对了,衍哥儿看上了那只大狮子,上次姑母让他抱回家去了,现在怎么样了?”
书衡笑道:“你那狮子是有趣,不管御哥儿还是衍哥儿都喜欢钻进去摆弄,我叮嘱了他们要爱惜呢,别把毛弄零散了。我下回告诉姑母,让她别惯着孩子了,看上了就搬走,那还了得?”
小四也笑,笑得周围一众丫头连头都不敢抬。临了要走,书衡又觉得过意不去,好像自己窥见了难以言表的私密却又瞒着至亲的当事人,她叫住小四,略一停顿,又是迟疑,干脆叫蜜糖把大匣子搬出来:“我这里还有一堆茶,你上次不是说要尝尝吗?看看瞧上了哪一个,索性一起带走吧。”
小四略扫一眼,又看看刘旸,笑道:“我可不是来找茶(茬)的,我还是喜欢清茶,这重口味的,你们两口子自己享用。我得去赶紧把那些帐清出来。”
说罢告辞,刘旸却留了下来暂且不去。书衡直觉不妙,又知道该怎么解释,夸张的对刘旸笑了笑:“哈哈,你先忙着哈,我去看看lucky。”说完转身提着裙子就跑,却被刘旸几步追上来,提住了领子,拉回怀里,皮笑肉不笑:“好嫂子,你可得解释一下你忽然邀请小叔子,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书衡翻了个白眼:我跟小四青梅竹马的时候你还在塞北闲逛呢。
当然,袁姑娘向来大丈夫一个能屈能伸,当场服软,娇滴滴甜兮兮的唤回去:“哎呀亲亲好相公,人家对你更好哟,你是电你是光你是永远的神话,最好的都给你留着撒----”
刘旸原本只是一点郁闷假意生气,见她如此这般,假装的怒火也发泄不了了,忍不住揉她头发,轻叹:“真是好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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