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茨接收了白尹的信号,那一眼的寓意怜悯与同情。
他心尖轻动,微微一愣,却是猜不出她的心思。
白尹惊了惊,慌的迷了脑子,她脸上一白,迅速低头走回厨房。见到桌台上夫人摆好的酸白卷心菜,白尹随手一拿就走,突然,她被某男长臂一伸截了去路。
那人潇洒的从她手里,“偷”走了美味的卷心菜。
“你干嘛”
弗兰茨看她一眼,淡然道:“端菜,就你那龟速,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都饿死”
“”白尹郁闷:臭毒蛇信子,弗金毛
至此,弗兰茨在白尹那儿,得了个“弗金毛”的响亮绰号。
准时七点,四人在长方形餐桌边围坐下来,安静的吃起晚餐。
德国人很注重餐饮礼节,吃不打咯,刀叉轻放,白尹吃了几日的德国餐,已渐渐接受,习以为常了。
汤、主菜过后,哈特曼夫人不仅泡上香浓的咖啡,居然还上了自制的甜品,平日里弗兰茨不在,她们两个女人也很少做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与材料的奶油甜品。
大家开始放松的谈笑,弗兰茨起身点上壁炉,白尹则是诧异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白尹一直以为这漂亮的壁炉是做做样子,拿来纯摆设的,此时看来,这个壁炉非花瓶属性,节日里它仍然是可以用的呢
外头的雪停了,地上一片纯净素白,轻浅的铺了一层。白尹与他们聊了几句,吃的有点涨胃,便端着什么都没加的黑咖啡,站到窗棂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打量起那已是黑漆一片的,看不到事物景致的院落。
闻着带有点涩酸味儿的咖啡,白尹有片刻的失神,历史与现实分离又重合,她迷茫的发起呆来。
屋里灯火明亮,玻璃上映出走近她的人影。
这明显的靠近,她怎会不知白尹抿了抿嘴,翩然侧眸:“圣诞快乐”温柔地送上祝福。
这样的时刻,柔和的氛围才适合节日的气氛,不是吗逗嘴什么的,二战什么的,送去千里之外吧
“今天是23号,还不是圣诞,提前祝福你确定”他手执玻璃杯,轻晃着葡萄酒,一瞬不瞬盯着她。
她眉稍一跳,杏眼微眯,露出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慵懒之态。没由来地,弗兰茨的心房忽地与平常跳动的节奏不同了,突兀地飞跃了两下,就像是没驾稳的喷气式飞机,摇晃着笨重的翅膀,上下抖动个不停。
白尹靠着窗台,声音不似以往少女的清脆,暗自透露着淡定的沙哑与松散:“是吗那么德国人过生日,就可以提前预祝了吗”
她特意加重:“你希望,我对你提前祝生吗”
绿眸波光一闪,荡开一汪狡黠的笑:“不错,没在德国白吃粮食”
“谢谢哈特曼先生,请放心,您若过生日,我会如您所愿,不管是之前或之后,都会如期送上祝福。”她垂首喝了口咖啡,颊边挂了丝自己都未觉察的浅笑。
生日提前送祝福,这是德国人的一大禁忌,而圣诞预祝却不是禁言。这个臭小子,是故意在她面前试探她呢她可不会上他的当。
白尹摸了摸她的胃,胀感稍好了一些,喝苦咖啡有助于消食,不愧是白尹在21世纪解决吃撑的好方法啊当然,在这个时代也同样适用。
“吃多了”看出端倪的弗兰茨毫不避讳的问。
“浪费可耻。”白尹一本正经,她这表情配合语气,活脱脱学了某德国人的模样。
客厅里飘来音乐,收音机里唱着das&aul;rne提灯下的女孩,又名莉莉玛莲,尤利安牵着哈特曼夫人,伴随女声轻柔的中性风格独唱,踏着慢步在客厅翩翩起舞。
“来自中国积食的姑娘,可否有幸,邀请您共舞一曲呢”话间,弗兰茨从白尹手上取下杯子,他伸出右手,45度弯腰,极为绅士,微笑相邀。
“这主意不错,”白尹离开给予她依靠的窗棂,将手放入他宽大的手心,“运动一下,消食又减肥。”
“减肥”
纤细的手指刚触到他,他条件反射就握牢了,环上她的腰肢,他俯身幽雅的贴近白尹的耳畔,“在许多吃不饱的德国人面前,你说这话可是要被砍头的。”
她抬眸瞅他,并用了一付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纳粹当员还要做这种犯罪砍头的事呀你确定是砍头吗不是用枪崩了我”她加重了犯罪、纳粹以及枪这三个词。
明知她是故意的,从她小嘴说出来的讽刺味儿的调调,依然换来他不悦的愠色,覆在她腰间的手臂紧紧一收,连续三个大转圈下来,她被他蛮横的领舞晃的头晕眼花。
混小子心里咒骂他,白尹晕着头,额际不禁抵在了他的胸口上,全身都有些无力。
弗金毛,嫌你力量大是么既然你力大无比,那么就别怪她全身重量压“死”他。
弗兰茨的速度比先前慢了许多,走舞步的时候白尹多次踩错节拍,踩在他的脚背上,他干瞪眼,却敢怒不敢言。一位高贵的绅士,是不会与女士计较,更不会在跳舞时,不顾及女士的面子,当面揭穿她的故意使坏。
“我们交换舞伴吧”尤利安带着哈特曼夫人,滑向他们这边。
“我很乐意,尤利安先生。”白尹率先伸手,向尤利安投去了橄榄枝。
弗兰茨环着母亲舞到一边,有些郁闷,不时瞧一瞧尤利安和白尹。哈特曼夫人笑的了然与胸,安慰的拍拍儿子的手臂,话题岔开,引到了他在军校的学习上去。
娃娃脸尤利安皮笑肉不笑:“呵呵,你们两个真有意思,前一刻还温馨无比,下一秒就水火四溅了。”
“他是天蝎,我是射手么”一个水象星座,一个火象星座,当然水火不容了。白尹保持微笑的表情,他是不是蝎子她当然不晓得,不过嘛,能唬住面前这厮就成。
“”尤利安一脸懵逼。
“你和弗兰茨是一个姓氏的,你们是亲戚吗”白尹记得弗兰茨的父母只生了他一个儿子,所以尤利安不会是弗兰茨的亲兄弟。
“不是。”
他带着她划了个下腰的舞步,幸好平日里白尹有事没事在自己屋里练一小会儿瑜珈,她身体的柔韧性就是这么给练出来的,做这类动作对她而言轻而一举、不在话下。
“不错嘛”起身时尤利安由衷赞叹。
“谢谢”她噘嘴一笑,俏丽动人,尤利安眼神一闪,搂住她腰肢的手往下滑了一寸。
白尹一掌狠拍在他下滑的手背上,尤利安收手,眯眼一脸坏笑。
“好吧,不配合的女士,让我来告诉你,我和弗兰茨的故事。”
哈他们果然有基情真是一问不知道,问问yy棒白尹不是个腐女,但一样可在脑子里随意将他们yy一通,到底谁会是攻,谁会是受来着# ̄ ̄#
“我们俩的父亲是好朋友,我比弗兰茨大一岁,两人从小玩到大。后来我们的父亲一同参加了世界大战,弗兰茨的父亲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了,同时,还带来了我父亲的军号名牌。”ps:当时还没有一战二战之说,对话所指的世界大战,就是指1914年至1918年的“一战”。
“军号名牌”
他点点头:“还有父亲的一封遗书。”
军号名牌,等同与战亡军人的最后证明,白尹后知后觉地:“对不起”
他耸耸肩:“后来,母亲得了重病,延误医治,也离开了我。所以,我现在可是独身一人,无牵无挂,除了弗兰茨和他的母亲。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我们亲如兄弟,哈特曼夫人就像是我的另一位母亲,她太仁慈可亲了。”
“是的,她是一位可爱的夫人,善良的女士。”白尹抬头静静注视尤利安,“这下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圣诞节都是与家人一起过的,而你却和弗兰茨一起过圣诞。”
他失笑,还以为她有什么高论呢“就这样”
“这样挺好,我们中国的春节与你们的圣诞节一样热闹,也一样是与家人一起过的,热热闹闹、欢欢喜喜,总比一个人孤独度过要好。人类是群居的生物,而独居的人必定不会幸福。”
听了她的话语,尤利安的眉梢眼角高高上挑,蓝眸子闪着不知明的光彩,白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不想了解他眼睛里藏着什么意味深长的东西。
一曲结束,尤利安刚放开她的纤腰,眼神瞥闪间瞅到了弗兰茨,他的双手突然打转前伸,抱住了白尹。
一头撞入男性宽阔的怀抱,白尹着实愣了五秒,似乎感觉到只是朋友之间的拥抱,随即了然,她大方回抱了尤利安。
“祝你幸福弗兰茨的中国女孩。”尤利安撇嘴,笑的很冷。
“我不是弗兰茨的。”她哭笑不得,终于可以在他面前,光明正大的说明事实,提出异议了。
他斜了眼,透着古怪:“你们不是恋人关系”
“当然不是”他哪只熊耳听到他们是恋人关系哒
漂亮的眉毛一展,他笑意深深:“那不错呵呵,祝你幸福,中国姑娘”
白尹点头:“愿世界和平,我们才能幸福。”
说完这番大爱之话,白尹立刻汗毛倒竖了。
在纳粹领导下的德国预备军人面前,她能这么自然的说出“和平幸福”,脑子一定是被今晚美好的气氛感染了病毒。
好吧,也许她只是想提醒他,什么样的世界才可能保有幸福的权利,仅此而已,不做它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