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真的三更天起来接露水的时候,才知道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芳华园花枝残腿,屋檐上露水深重,风声又紧,硬生生把衣衫单薄的她冻了个透心凉。
暗骂萧祸水一百遍,没事儿圈养这么多女人干什么尽害她倒霉
灯笼被她丢在一边,很快被风吹灭,偌大的地方寒气森森,她哆嗦着手把瓶子往花瓣底下接露水。
一双素手冻得青白,忽听得身后有人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她一回头,就看见萧祸水披着雪白的狐裘站在两步开外,几日不见,竟有些清瘦的趋势。
小厮掌着的灯盏泛着暖光,照亮一片夜色。
水温凉回了回神,闷声道:“给雪夫人接露水泡茶”
难得这祸水回来的时候没有满身酒气,说话也倍儿清晰。
面前这位爷迎面就嗤笑了一声,“蠢”
她头顶的小火焰,那一个蹭蹭往上冒啊
“拿着”
那人却解下了身上的狐裘就这么抛了过来,里头一身红衣飘扬如画,白哲修长的手一伸,“把瓶子给我。”
她把狐裘抱了个满怀,正不好拿瓶子呢,随手就抛了过去,厚厚的披风上还带着那人的体温,隐约里带着淡淡的药香。
她身上衣衫轻薄,这么抱着正好挡了不少,反倒驱了不少寒意,手僵的不行,默默的就揣进了披风里。
有点暖
忍不住打了哈欠,就看见那祸水把瓶子放在滴水瓦片下面,正回头用“全世界就你最蠢”的眼神看自己。
这会儿夜色还浓重,她忍不住扬眉一笑。
这祸水,到底知不知道这水是给他宠妾喝的啊
掌灯的小厮在八角亭了上面磨蹭了一会儿,她看着那不知道和了多少鸟兽灰尘的污水落入瓶口,这会儿心下居然有点小痛快。
后院呆久了,她心里都有点不正常了。
“上来。”
顶上那人朝她招着手。
水温凉揉揉睡意浓重的眼睛,就看在这家伙给她接污水解气的份上上去看看他在干嘛。
小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独自一人坐在亭中央,灯火未燃,一双眼眸如星。
石桌上一只红泥小红炉,白雾弥漫之间酒香四溢,一点火光窜了上来,灵动而孤寂。
这次她没有叫他“爷”。
而他也像招呼友人一般,“温酒待雪,可饮一杯无”
她点点头,“好。”
正冷的厉害,喝酒暖身完全没有拒绝的道理。
醇酒落入杯中,轻轻一碰,她一饮而下,被呛得眼泪汪汪,“这酒,怎么这么辣”
萧容华笑意疏朗,“上好的梨花白,不掺水。”
同平常那些似笑非笑的时候都不太相同,夜色里他眉目却变得异常清晰,处处摄人心魂。
果然古人的酒,不是现代那些度数极低的果酒可以比的。
一杯下肚,就后劲极大,她扶着亭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天空落下飞飞扬扬的白色雪花,水温凉歪着头喃喃道:“真的是喝醉了,居然在这个时候看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