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小鬼?这算是什么解释。难道鬼也能养吗?作为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我对这很是困惑。
不过好在,接下来的窥听中,我终于是了解了一些。
“你老板是泰国人吗?泰国古曼童很出名的。”赵老师看起来很懂,“那个很有名的香港女演员不就传出来离婚后养古曼童希望老公回心转意嘛。不过看起来没什么用。”
经理讪讪的,“我们老板,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但确实,自从那件事之后,酒店的生意还变得愈发好了起来。所以他才会继续开着这房间,哪怕会接连有人意外死去。”他顿了顿,“还是恳求你们能保守秘密。这是老板的忌讳,如果他要是知道,我的工作肯定丢了。”
“那么在乎你的工作?那你为什么要请我捉鬼呢?鬼如果真被捉了,你们老板还不是要找你麻烦。”邱山远提出的疑问切合情理。
这经理看起来云里雾里的。“因为我不想再死人了啊。”他抬起头,“我虽然很珍惜我的工作。但我来这里五年,只是我知道的就已经死了十三个人,那是十三条人命啊。看过他们的死相,我每晚都会做噩梦,每天都是被噩梦惊醒的。你不会体会到那种感觉的。”
他有些凄凄。“而且你们恰巧入住了这房间。所以。”
“他们是什么死相?”
“全都是被咬死的,”经理再度崩溃,“是被自己咬死的。这事怎么可能是对外宣称的自杀!”
“我看到满地的血,他们的嘴里还叼着自己的心脏,有的是肠子。更加奇怪的是,他们大多只剩下一个头,身体和头是分开的。就像是被人割开的一样。”他双目圆瞪。最为不爽的是那个方向是对着我,搞得我好像是那个头和身体分开的家伙一样。
不过头和身体分开嘛。好眼熟。李布衣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冲着卫生间呶呶嘴,然后剩下那只没有拍我肩膀的手作出了个向下拍球的动作。
果不其然,和我预料的一样。那个女人,她是只剩下一个脑袋,所以教育孩子,陪伴孩子玩耍大概只能身体力行——把自己当成了球。但诚然,以后的这些受害者,大多也成了那个鬼娃娃的玩具。想着刚才还打了几下用人头当玩具的鬼娃娃,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那一旁仿佛听故事一般的赵老师,还没联想到这事和李布衣刚才讲述的其实是一件事嘛。好吧,我也该庆幸李布衣渲染故事的能耐,那听完之后,只用给我三炷香就好了——活活把我树立成了女英雄。当然,效果不算太大。赵老师仍然以道士的指令马首是瞻。
“都这样了,你们酒店还能营业?你们老板有背景啊。”赵老师拿了个抱枕放在怀里。“不过还好,我们没成为下一个死去的人。”
经理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老板并不想多加讨论。
“我要见见你的老板。”邱山远开门见山。
“为什么啊?”经理声音大了起来,没过一秒可能意识到什么,转而又小声得说,“鬼不是已经——没了吗?”
“如果事情解决了你还会在这里和我聊这么久吗?我见到的是最初死在这家酒店的那对母子。至于其他的鬼,我没遇到过,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在某个时间出来和你打招呼。”邱山远愣了愣,看到经理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觉得很满意,他继续道,“我捉鬼治标不治本。找到你们老板,这尽头就没有了。”
“可是我觉得我们老板大概不会见您吧。”经理忐忑地说。
“那这事就和我无关了。赵老师,退房,走人了。”大老爷邱山远淡淡说了一声,身为第一苦力的赵老师连忙起身,想必是听故事有点入神,站起来就不动了。
邱道士一开始很满意他的反应,但接下来看他毫无动作就很纳闷。赵老师低着头,略微羞涩,“脚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啊。我心里默念。
“别,别,道长,我想想办法。”经理一边安抚,一边又对脚麻的赵老师说,“先坐先坐。”
赵老师很痛苦地又坐了下来。
如果这是演技,我能确定你能获得金马奖影帝的称号了。那表情太像《斗牛》里的黄勃了。
我轻微地笑出了声音。刚想收回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了,即便是李布衣伸手捂住了我嘴巴,那也是事后而为了。
李布衣看着我,修长的手掌严严实实盖住了我的嘴巴,就连鼻孔都盖住了。
没多一会,我便开启了红脸模式。李布衣才发觉到不对,立马放开了手,然后我便好死不死地又咳嗽了一声。
我都怀疑我究竟是因为近在眼前的李布衣的美色脸红了还是自己没法呼吸而憋红的呢。
冒出来这个念头,我又赶紧离李布衣远了一点。
沙发上的三个男人顿时面面相觑。
“什么声音?什么声音?女人笑?咳嗽声?您房间里还有别人吗?”经理反应最大,他站了起来,冲着我说道,“从那里传出来的。”
我站着的地方是一片空地,显然造成的冲冲击很大,当然只是对经理而言的。只是听到我笑,却看不到我这个活人。这带来的惊悚效果,真是一点不弱于看一场3D恐怖片。
好在他虽然说话直接对着我脸,但庆幸距离够远,吐沫星子没有吐在我的脸上。
赵老师本来也一哆嗦,但看到了我,顿时虎躯一震,“我们房间没别人啊。而且这没声音啊。你听错了。”得了,终于能给个机会能让我们赵老师显示出他的英雄本色了。
“即便有声音,也没什么。”
邱山远淡淡地说。这弄得经理有点尴尬。三个人中,就他反应最大。他嘴里好像还轻声嘀咕,“我真的听到了。”
李布衣对先前的事情有点尴尬。在我一旁,也不能出声关心我,就只好陪我站着。
啪嗒。
卫生间也发出了响声。
经理又将看我的视线转向了那边。听力似乎很好。不过好在那卫生间锁上了,并没有什么东西跑出来。那鬼娃娃不吵不闹半天让我有点好奇他自己在干嘛呢,这一声“啪嗒”倒是在回答我问题。
邱山远瞅了卫生间一眼,便立刻收回来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再住一天。我希望明天可以看到你的老板,明天我们再见吧。”
这已经相当于逐客令了吧。
经理连忙收回了视线,看着道士,手舞足蹈的,“我们老板——我在这干了五年才见了他两次。一天时间太紧了。”
邱山远摊摊手,爱莫能助的模样,“那我就管不了了。你想办法吧。”
他站了起来。
和经理淡淡对峙着。
经理本还想追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仍是什么也没说。“你的女伴,看起来睡着了?”
他这句话说的虎头蛇尾。我没搞懂他是啥个意思。总之大概不是好意思。
他的眼睛,看着的方向,好像是床,我顺着看过去,才记得原来我的身体还躺在床上,做一个睡美人呢。
不过说实在的,神魂太久了,我都丝毫没有意识到我还只是个魂——当然也是因为最近接触的人比较少。光和鬼打交道了。
“用你操心吗?”
赵老师不耐地回绝他。
经理眼睛闪过一丝放松,转而消散如烟。可能是他觉得那只是床上的女人在恶作剧。
“那我先告辞了。”他微微弯腰。
关门的一瞬间,卫生间却传来一阵“拍皮球”的小孩稚嫩的声音。小孩说,“拍皮球。”
“那——”
他张开嘴,想要问什么,眼神里已经透露出说不尽的恐惧。
邱山远本来没想送他,但还是起身,抵住门,用身体挡住他想要进来的欲望,“你不用问,我不必答。事实就是你心里想的。”
只听见经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门被邱山远关上了。
也不知道门外的经理是站在门口继续发挥想象还是走了呢。当然这不关我事,我是没多余的念头去理会了。
此刻我站在我的床头。看着我自己。(ps:这种语气还真是怪。)
“怎么了?”李布衣在我身后,少有的正经口吻。
“我只是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正常人。”
“你现在就是正常人啊。”
“不是。我在别人眼里,都是透明的。”
“我都透明了好多年了。”
李布衣耸耸肩。
“在这个房间,我和道士才是透明的吧。”赵老师打趣道。
“有吗?”
李布衣没听懂这个打趣。
“你们俩互相只有对——”我拽起来一个枕头扔过去,“为人师表啊赵老师。”
“这和为人师表有什么关系。”他躲过去我的枕头攻击,“道士去哪了?”
一眨眼没注意,还真的把他搞丢了呢。
李布衣指了指卫生间的门,“在那吧。过去看看。”
我有点不乐意,还想陪着我自己呢。
“别看了,又丢不了。床上符咒最多了。”赵老师劝道。
他似乎更想去卫生间看看,站起来却没有挪步,我知道,他大概是不敢自己去。
我看了看床,果不其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你细致看上去,这上面的符咒有点密集恐惧。
我想了想,觉得我如果不去,李布衣就会陪着我,那样的话,赵老师只会在好奇与恐惧中挣扎。
算了。去看看。我才不要说我也有一颗八卦的心在燃烧呢。
我们几个赶了过去。
赵老师走在最后,磨磨蹭蹭,还念叨,“那小鬼真够烦的。”
卫生间打开了灯。
马桶上没人坐。
邱山远站靠在墙壁的位置,地上,鬼娃娃在躺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