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猫脸,一个老婆婆,伸着她那长长的指甲,我坐在地上,浑身无力,任她宰割。要么帮他一个忙,结果待定,要么不帮,现在就可以gameover。这其实更像是妥协。我进这房子像是武警,只是若隐若现探着脑袋,不会把自己暴露,但现在却被挟持。
“快点!你答不答应!”猫脸太太的指甲已经滑破了我脖子上的肌肤,隐隐丝丝鲜血流出来。虽然伤口不大,但我仍然感觉到特别的痛。用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来说,这指甲有毒!
我不能反抗。眼睛转了转,终于是点了点头,“我,我答应。答应。答应。”
我的话音刚落,屋里的光亮就如泄了气的气球,一会儿就没了。我眼睁睁看着我周遭的一切又变成了先前的黑暗。看不到希望,充斥着绝望的黑暗。
“不要想着跑。小黑会看着你的。”
黑暗里猫脸太太的声音再次传来,同时还伴随着一两声猫叫。原来它叫小黑啊。倒也很配啊。黑夜里的黑猫。
“你不要忘记答应我的。”我朝着空气喊了喊。没有人应声。好像猫脸太太从未来过一般。那门的方向有两道绿光,我知道是那只大黑猫,它正幽幽地看着我,充当着一个监视器的作用。
我用手擦了擦脖子上的伤口,伤口不大,也可能是造血干细胞特别强大,总之,并没有再流血。
我双手抱着膝,在一片黑暗里。我真的好害怕。虽然我在农村长大,但我爸妈并没有打骂过我,更别提有小黑屋的经历了。
但眼泪在这里不仅没有用,还只是徒增更多的烦躁。我的思绪在这时候慢慢回归正常,我理了理先前发生的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看到门口有黑猫,进屋有老婆婆,老婆婆变成猫脸,李布衣打败了她,我们走了,我的包忘在里面李布衣帮我去取,又是猫叫,我和赵思为了接应李布衣然后把自己困在了这里。
不对!赵思呢!他为什么会失踪呢?还是真的被猫脸太太给抓住了?可那方才发生的,猫脸太太完全不是李布衣的对手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在这里待上一晚,究竟要面对什么!
我只有不停地想一些其他的事,才能缓解如今的恐慌。对于光,我特别特别渴望。我承认我怕黑,但更加怕的是那远远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未知!那是太痛苦了。
脑海里自然也想过,能不能逃出这里,但又怕那凶狠的猫脸太太再次回来,而且那把门的大黑猫,我估计也能把现在的我ko了。我的体力只剩下了一小半,以前体力是渣,现在成了渣分之二。
光。我想要光,至少不必让我面对这周遭的黑暗。
时间渐渐流逝,随之流逝的也有我为数不多的耐心。我闭着眼,还是黑暗。我睁开眼,也还是这样。我这样睁开闭上,四周的环境也并没有随着我的做法而发生任何的改变。而那只黑猫仍在我的不远处死死盯着我,奇怪的是,它也不叫,也不睡觉,就那样如同一棵树一般,不知疲倦。
嘟嘟。嘟嘟。
我的口袋震了两下。我快要灭掉的心立马又活了过来。对啊,对啊,光,光,我带了手机啊!我竟然忘记了。掏出来一看,现在时间是下午8点。晓彤和静静给我打了好多电话,有无数个未接电话。这次嘟嘟响,却是短信提示。
微弱的光,在这四周的黑暗里已经够了。打开短信一看,却是问我去了哪里。我想了想,编辑了好几次,想要我这里的事告诉她。但转念一想,还是打了电话,但电话始终不通,我定睛一看。手机竟然没有信号了。
真是够了!不是说移动全地球覆盖嘛!这只是一个小黑屋啊!就把信号全部隔断,你对得起我这个大客户吗!
喵。
那只黑猫对我的行为很不满意,发出了抗议的声音。我抬了抬手,手机微弱的光打亮了我眼前的一片小天地。那黑猫跑到了我的脚下。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没错,就是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它就是那老婆婆。
我往后移了移。
黑猫继续向我靠近。
我拿着手机给自己壮胆。那黑猫又快速地叫着,而且行动比刚才迅猛多了,它直接向我手上的手机扑了过来。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那身上的毛发竟然丝丝站立着,就像是被人固定住了一般。我知道,普通的猫肯定做不到这一点。我面前的这个家伙,肯定不好惹啊!
黑猫扑向我手机,我将手又举高了些,它继续跳跃,围绕着那微弱的手机光跳跃,口中发出那种嘶哑的叫声。天真的我原本以为举高一些,就能躲避开它的攻击,没料到它张开了嘴,一下便咬住了我的手机,头一摇,我的手机便如同一只小鱼一般被它叼走了。
它的头再一摇,我的手机已经滚到了黑暗中。在远处,继续发出那微弱的光芒。
我恨死了这猫!我都答应了留在这一晚上,为什么还要抢我的手机!整个屋子,在一会之后就又陷入了更大的黑暗。唯一发着光的,只有那绿色的眼睛。
我颤颤巍巍向那绿光走去,“你为什么!为什么!”黑猫就在我脚下。它的身子隐藏在黑暗中,只有那双眼睛无法隐形。“为什么!”我质问它。
它当然无法回答。可能猫脸太太还给它下达了不让我乱动的指令。所以,黑猫叫着,嘶吼着,看起来似乎要把我撕碎。
“你为什么!”我用脚大力踢了过去。
黑猫很灵活躲开了。我的脚提到了木门上。很痛。
我整个身子都要弯下来了。这真的是木门吗!太痛了!我感觉我的脚踢到了好几块叠加的铁板。
猫叫声更加频繁了,在我的耳朵里不断转啊转,就像拿着电钻往你的耳朵打眼。我的头更昏了。
这过去了几个小时了?我不知道。也看不到时间。迎接我的会是什么?
黑猫抓着我的裤腿。我的牛仔裤好像破了几个口子,我不知道,可能吧。
咣。咣。咣。
外面好像有人在砸门。
我模糊的意志慢慢清醒,我要振作,没事的,没事的。
咣。咣。咣。
外面确定是有人在砸门。
难道赵思老师刚才并没有进来,现在他来救我了吗?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我在心底安慰自己,同时嘴里叫着,“我在里面。赵思老师是你吗?”
咣。咣。咣。
只是在砸门,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讨厌这种肆无忌惮的沉默,它吞噬掉我所有的耐心,并且折磨着我,让我难以从中逃出去。我快要被这沉默与黑暗给吞噬了。
咣。
这一声像是合力撞击了一下。
我终于能逃出了吗?我心里暗暗思忖。
原本撕扯我裤腿的黑猫不见了。猫叫声也没有了。
外面进来了几个摇摇晃晃的老人。虽然是晚上,但有月光照进来,比刚才那黑暗是好得太多了。
这几个,没错,确实是老人。个个都是一头银发。还穿着那种旧式的衣服。
“你们是?”
我想,我终于是死里逃生了。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但这几个老人离我只有几步远,却走得很慢。也不回答我。甚至我都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听到我说话。眼睛都好像是画上去的,也不动,和灵活一点都沾不上关系。
我那个时候,在第二反应是李布衣说的一句话,这个村子没有活人。
我咬咬牙,再次打量了一下他们。他们都很类似,脖子向前伸,双脚却踮起来。走路的时候,只用脚尖沾地。
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是这么了啊!才马上就要逃出去,现在却要面对更恐怖的“尸体”吗?
老人们脸上长着老年斑,个个都是,而且出奇的瘦。再看,却像是一张皮包上了骨头而已!
心还能怎么跳才能适应这来回的变化!
不过还好他们看不到我。
但那原本不动的眼睛,却都齐刷刷看向了我,六个老人,直直盯着你,也不说话,踮着脚向我走过来。
我还能怎么办!
要面对什么!选择一个?虽然两条都是死路。但一咬牙,我向屋子冲去。跑得很快,用尽了力气。
我想,这是我的小爆发了!
扑通。我靠!我心里简直要把我十九年来没有说过的脏话都要骂了!我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扶着地,再次站起来,手上是柔顺的毛,我当时打个激灵,是那只黑猫!
黑猫瑟瑟发抖,甚至闭上了眼睛。
我回头看了看。
六个老人,耷拉着脑袋,凑成一个圈,而我就在中间。
“走。”六个老人没有张口,但声音却从他们的身体里穿出来!没错!就是从身体里传出来的感觉!
我打了个机灵。
“你们是人是鬼啊!”
老人不说话了。眼睛突然六个一起变成了白色,然后再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我,“走”。
我哭了。
能不能不这么吓人!你们都变什么身啊!
我相信了李布衣的话了。我眼前的这六个,怎么都不会是活人。反正我没见过翻白眼能把眼睛整个变白的,而且还六个一起。
你们六——六六大顺啊!
那黑猫原本凶狠的跟天上的哮天犬一般,现在也蔫吧了,倒在地上,装死呢!
哎,对,我可以装死啊!
扑通。我又一次砸在地上,压住了那只黑猫。
我是死的,我是死的。我是死的。
我自我催眠了好多次。
觉得整个人都放空了,心灵得到了提升。
哎——我慢慢微睁眼,却是发现,我没有放空,而是整个人被腾空了!
这六个老人把我举到了他们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