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浩大的秋雨悄然而去,凉爽的海风拂面而来,伴随着咯咯声中,一只只海鸟,支愣着翅膀,或高或低,互相嬉戏着略过宽阔的海面。
雨过天晴,万物焕然一新。
好似昨日流波岛的惨状,未曾发生一般。古木繁茂依旧参天,山路崎岖依旧险峻。
可罪恶就是罪恶,任雨水再怎么冲刷,也洗不去流波岛,三百多条亡魂,不甘的咆哮。
此时,山顶处的方锦方浩方瑶三人,皆已先后醒来。
年长的方锦倒还好些,双眼之中虽然满是哀伤,但面上已近恢复了平静。
但,方浩方瑶二人,却是满脸的木讷,呆愣的双眼之中,满是茫然之色。早已不复,平日里古灵精怪,嬉笑玩闹的模样。
“唉”,洞府之中,响起一声长叹。
方锦看了一眼,洞中古木下,义父方正与义母徐盈,相拥在一起的遗体。
朝着双双抱膝而坐,盯着两具遗体,不知想些什么的方浩方瑶,有些悲伤的说道:“浩儿瑶儿,逝者已去,还是让义父义母入土为安吧。”
“不。。。不要,爹爹娘亲会好起来的,瑶儿还要听娘亲讲故事,还要让爹爹教瑶儿御剑之术。瑶儿不要。。。。瑶儿不要离开爹爹和娘亲。。。呜呜呜。。。”
方瑶扑倒在方正徐盈怀中,护着两具遗体,口中哭喊着说道。
方瑶撕心裂肺的哭声,好似激起了方浩心中的悲伤,却不见他发出任何悲声,只是大颗大颗的泪珠,划过如玉般的脸颊,砸落在膝盖之上。
小小的身躯,好似很冷一般,无助的抖动着,一双小手紧紧地抱住膝盖。
正待方锦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劝导,年纪还小的弟弟妹妹。
一只通体雪白,约莫三寸大小的纸鸢,快速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影,来到了方锦的身前。
“呃?”
“这,这是义母的传音纸鸢?”
闻听方锦的惊愕声,方浩方瑶两人,猛然回过神来,不觉身体一震,急忙快步来到方锦身边。
止住哭声的方瑶,和双目之中,茫然之色尽去的方浩,皆是满脸紧张的看着,落在方锦右掌的小小纸鸢。
只见方锦左手一拍百宝袋,一只同样大小的纸鸢飞出,轻悄悄的落在方浩右掌上,和方才落下的纸鸢组成了一对。
右掌轻轻一震,两只小纸鸢无风自动,缓缓飞在方锦三人头顶处。
一阵盘旋过后,先前飞来的纸鸢一震,光华流转之下,一道很是熟悉的,和蔼女声发出。
“锦儿,东方老祖的仇人寻上门来,你义父已经出洞抵挡。不过,仇人来势汹汹,而且修为不俗。”
闻听纸鸢中发出的声音,方锦三人明显感觉到,这道声音的主人,话音很是急速,好似心中颇为急切。
“长话短说,锦儿带上弟弟妹妹,快些回返宗族。现在流波岛已经不安全了,千万不要带着弟弟妹妹回来。若是。。。若是义父义母不幸身死,切勿报仇。”
“锦儿记住,好生照看弟弟妹妹。浩儿瑶儿,娘亲。。。爱你们。叮叮,唰唰”。
声音就此断截,随后一阵打斗声过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方锦宽袖一挥,伸手召回,空中的两只纸鸢。
心中不由微微轻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已是化神期的义父义母,都是惨死于敌人之手。原来是宗族老祖的仇人,前来复仇了。”
“只是,不管是义母的传音,还是洞口留下的黑字,据是表明了,此人与老祖有旧仇。”
眉头微皱的方锦,口中低声言道:“可为何,不去建木之畔,找老祖寻仇,反而来到流波岛,做这毫无意义的屠岛之事。”
还未待面色疑惑的方锦,想通此间的关窍。满脸泪痕的方瑶,踮起脚尖,一把拿走方锦掌中的纸鸢。
一双颤抖的小手,轻柔的把两只纸鸢,慢慢抱住怀中。娇小的身躯,跌跌撞撞的向后跑去。
口中呜咽的喊着:“娘亲。。。呜呜呜,娘亲。。。,瑶儿不会离开你的,瑶儿要一直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了。”
方瑶满脸泪痕,小小的身躯,好似被抽光了力气,脚步踉跄的,朝着徐盈的遗体而去。
而此时,狠狠的一擦面上的泪珠,方浩一把抓住,方瑶的手臂,口中大喊道:“爹爹娘亲,已经。。。,已经去了,你还要打扰他们的安宁吗?”
“你放开我,瑶儿要娘亲,瑶儿不让你管。”
方瑶死命的挣扎,小手不断地捶打,方浩的右手。
不顾方瑶的捶打,方浩一把扳过方瑶的身体,晃着她说道:“不要再任性了,父亲母亲已经死了。”
一道大喝,对着方瑶,也好似对着自己吼去。
方浩严厉的面上,被丝丝悲伤弥漫,泪水止不住的,又流了下来。
轻叹一声,方锦来到了方浩身边,温声说道:“瑶儿还小,浩儿不要对她太苛刻了。”
“锦哥哥,你说凶手是谁?父亲那么和蔼,母亲那么慈爱,为什么?为什么?”
面对方浩声声大喝,方锦微微一叹,口中说道:“既然是老祖的仇人,回到宗族,询问老祖自能知晓。”
“只是,为何不亲自。。。”
“呵呵,老祖?要不是这老祖,父亲母亲,和流波岛三百多条性命,怎会无辜惨死。他有何面目,还称老祖。连自家子弟都不能保护,枉为人祖。”
见方浩打断自己的话语,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方锦不由一惊,细细查看方浩的面色。
面显悲愤,双目中布满仇恨的方浩,面上并没有被黑气弥漫。
想来并未因此再次心魔复发,心中舒了一口气的方锦,不由面色一正。
口中严厉地说道:“浩儿,怎可如此怨怼老祖,修仙界本就杀伐不断,怪不得老祖。义父义母之仇,锦哥哥日后自会讨回来。”
“杀父杀母之仇,浩儿自会亲手去报。只希望,这仇人能活的久一些。”
或是捶地累了,方瑶呜咽的趴在,方浩的怀中。
布满晶莹泪珠的小脸上,一双无助的眼眸,看着方浩问道:“哥哥,爹爹娘亲真的。。。真的死了么?”
压下心中的怒火,看着我见犹怜的方瑶,方浩轻轻拍了拍,方瑶的小脑袋。
口中安慰着说道:“瑶儿莫要伤心了,父亲母亲虽然死了,但他们的灵魂,会在天上,好好守护瑶儿的。”
“真的么?那瑶儿还会再见到,爹爹和娘亲吗?”
“当然会,当夜晚来临之际,父亲和母亲会化作,天空中最亮的两颗星星,在遥远的地方,看着小瑶儿的。”
轻轻靠在方浩的怀中,方瑶面带希冀的说着:“真希望天快些黑,这样瑶儿就能和娘亲爹爹说话了。”
“瑶儿有好些话,想和娘亲讲。。。呢。。。”
看着怀中的方瑶,因为悲伤,再次昏昏睡去。
方浩不由的拍了拍,怀中有些抽搐的身躯,口中温柔的说着:“瑶儿还有两个哥哥,我和锦哥哥,会好好保护小瑶儿的。”
好似找到了安慰,抱着方浩的小手,不觉间紧了紧,颤抖的身体,也渐渐平复下来。
微微一叹,方浩把怀中的方瑶,轻轻放到地上。
而后,看着古木下,父亲母亲的遗体,轻声说道:“锦哥哥,还要麻烦你,和浩儿一起,敛葬父亲母亲,还有岛上的叔伯门人。”
或是怕方浩心绪再次起伏,方锦温声说道:“恩,这是锦哥哥该做的。你先休息吧,锦哥哥一个人可以的。”
转身看了方锦一眼,方浩摇了摇头,微声言道:“我为人子,当亲手处理,父亲母亲的后事。而且,锦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心中有数的。”
看着,好似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的方浩。
方锦不由微微摇了摇头,心中不忍的想到:“我宁愿你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满岛捉弄人的小浩儿。。。”
也不再劝阻,方锦缓步来到古木之下,对着两具遗体一拜,口中言道:“请恕孩儿不孝。”
说着,右手握住,方正胸腹处的飞剑,缓缓拔了下来。
早已凝固的血液,随着方锦拔出飞剑,却未见有丝毫鲜血流出。
或是不忍看这一幕,早已扭过头去的方浩,眼角一滴热泪脱眶而出。
随后,两兄弟运转灵力,双手托住,仍旧相拥在一起的遗体,朝着洞外的石崖而去。
轻轻把父亲母亲,放在石崖的空地处,方浩拽起衣袖,慢慢擦去徐盈嘴边,早已干涸的血迹。
颤抖的嘴唇,不由的喊了一声:“母亲。。。”
长叹一口气,满目悲伤的方锦,不舍得看了一眼,地上安详的义母。
而后在百宝袋中,取出一把飞剑,在坚硬的石崖上,慢慢挖掘起来。
一柱香的功夫后,满脸不知是汗珠,还是泪水的方浩,与一旁扶剑而立,满脸伤感的方锦。
两人身前,一个一丈大小,半丈多宽的石穴成型。
合力把方正徐盈,慢慢放入石穴,两人眼眶含泪,把挖出来的石块,重新填入石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