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哪一把才是对的?这些锁怎么都长得一模一样,哪把锁,对哪扇门啊。”
陆然拿着几把钥匙,对着他面前的一扇门试了几次,全都不对。
“打不开啊,还有那么多门……”陆然感到有一股绝望要爬上他的心头。
“你在做什么?”女人置身事外地看着陆然。
“你没有感觉到吗?地震了,这里就要消失了,我要救出你的丈夫,要来不及了!”
听了陆然的话,她好像如梦初醒。
“救我的丈夫?哦,不,我的丈夫要死了吗?”她的思维好像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我家的门是很特别的,我们没有门把手”,她的嘴角苦涩地笑了一下,“我们的木门很简陋,里面有一条木棍子作栓,又在门外面,和墙上各钉了一个带孔的大铁片,有人在家,就用栓关门,没人在家,就用个大铁锁,把两个铁片锁上。”
陆然一边听她说,一边往左右无数的门望去,门上全都是一样的门把手,和一楼的圆形旋转把手一样。
放眼望去,视野范围内那些门,看得清清楚楚。
“哪有她说的那个外面是铁锁,里面是门栓的呀?”
陆然停止了张望,他对着面前的女人说道:“你让开一下好吗?”
女人顺着陆然的意思,往旁边挪了挪,露出了她背后的那一扇门。
“这扇门,没有把手!”
面前的这扇门竟然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整个门的颜色是一般木板的黄颜色,而不是其他暗红色的高级木板,门上的油漆已经有些剥落,一种真实的岁月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感觉真好。”
陆然看见这门顿时觉得安心了。
是这个门,一定是这个门。
只是,这门上并没有一个铁锁。
“里面有人的话,就用一个门栓栓着,若是出去了没人,就用铁锁锁着……”
这句话又盘旋在陆然的耳边。
这里面有人!
“太好了,他一定在这里。”
陆然感到欣喜。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我要进去了,等我把他救出来,你们很快会见面的。”
陆然对女人交待了一句,转身用力地推了一下木门。
木门松开了。
露出了一条缝隙。
陆然也松了一口气。他继续把门完全地推开。
房间很小。就像一个普通的一室户出租房。
门一打开,就看见了一张靠在墙边的床。被子还没有叠好。
离床不远,是一张木桌,木桌前,有一把木头的靠背椅。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陆然。
那一定是黄锐的父亲了。
“我要快点带他离开这里。”陆然心想。
“黄叔叔。”
陆然唤了一声。
但是没人应答,也没人转身。
“他好像在专心看什么,没听到我的声音吗?”陆然纳闷。
“叔叔,黄叔叔?”陆然又唤了两声。
但对方仍然没有回过头来。
“他的耳朵不好吗?”陆然心里疑惑者,打算走过去拉一下他,时间已经不多了。
“叔叔,你好,我叫陆然。”
陆然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过去,但出乎意料的是,接触到的身子好像很轻,对方的胳膊连着椅子被陆然这么一拽,瞬间从背面转了过来。
“啊!”
那一瞬间,陆然仿佛看见了不可置信的东西,他瞪大了双眼,一声惊呼,昏厥了过去!
……
等到陆然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一张舒适的、带靠背的黑色办公椅里。
而黄锐,则躺在他面前的一张皮沙发上,慢慢睁开了眼睛。
“当,当,当……”
陆然抬头一看,墙壁上的一个挂钟敲响了钟声,时间是五点。
还有些恍惚的他分不清这究竟是上午五点,还是下午五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这个地方,看样子是一间办公室,有办公桌,桌上还有一些打印纸,除了陆然现在坐着的那张椅子外,还有几把同样的靠背椅。
洁白的墙壁边上,是一张沙发,躺着那个自从在分叉路口分别后。就再没见到过的黄锐。
“我们,又见面了?”陆然有点不敢相信,“我记得,我去救你的父亲,他……”
陆然说到这里,脑子里瞬间回忆起了,他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
“啊!”
陆然抱着头大叫了一声,胸口一阵心悸。
他知道,那一瞬间自己着实是毫无准备地被吓住了。
本来想好了要救黄锐的父亲出来,他父亲明明就在那里,可是,当他把对方转过来,看到的,竟是一具白骨!
一具坐在那的森森白骨。
“你怎么了,陆医生?”
坐在面前的黄锐看到陆然突然大叫,他伸出一只手,放在陆然肩膀上,关切地问道。
咔嚓。
就在这时,这间办公室原先紧闭的门被人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民警。
就是把黄锐带进派出所的那个民警。
他在门外听到了叫声,于是开门进来看看。
“陆医生”,他对陆然说道:“这个办公室你用了一个下午,现在好了吗?”
陆然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他终于回想起了这个漫长的下午,都发生了些什么。
“哦,真是麻烦您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十分钟,就十分钟。”
陆然笑着对民警说道。
“好吧,我就再等等。”
那位民警很通情达理,转身出去,又关上了门。
“陆医生,太谢谢你了。”
黄锐一把握住陆然的手,紧紧地握着,情绪看上去很高兴也很激动。
“我感觉我好了”,黄锐嘴上说着好了,但他眼里流出了湿热的泪水。
陆然看得出来,这不仅是高兴和感激,他眼里不停划落的泪水,还带着压抑了多年的悲伤。
他很难过。
小时候的遭遇,被人看轻和误解,母亲的离去,还有可怜的父亲。
陆然作为他的咨询师,最能体会他的痛苦。
“对了,我是去救他父亲的,为了让他父亲免于黑衣人的迫害,怎么,他父亲却变成了一堆白骨呢?”
陆然心中仍旧有着疑问。
但他知道黄锐在这个下午,已经勇敢地面对很多以前不愿面对的事情了,他不能给他太多压力,所以不好再继续发问。
“我爸爸,我爸爸……”黄锐似乎也回想起了父亲的事情,泪水更加四溢。
陆然没有说话,他等待着,等待黄锐有勇气自己说出来。
“爸爸他不见了。爸爸,那天出去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也不见了,丢下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陆然面前痛哭流涕,哭得像个孩子,陆然却不觉得有丝毫不妥,他为黄锐感到高兴,还有一些自豪。
不是谁都有勇气承担这样的命运,尤其是在自己还年幼的时候。
他终于完全理解了,黄锐为什么总是给他设置迷宫,不让他接近父亲,因为真相是,他父亲,根本不在家里,自那天起,他的父亲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无法面对这件事。
陆然静静地等着,等黄锐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的时候,他对黄锐的勇气表达了赞赏。
“很感谢你带给我的分享,你勇敢地面对了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治疗,让我有勇气面对自己害怕的事情,我会学着慢慢接受。”
“嗯,你说的没错,要接受它,你已经跨出了重要的第一步。”陆然微笑地说道,他想,这次咨询,可以结束了。
“对了,陆医生。你的催眠术太神奇了!我好像身临其境一样。”
是啊,呵呵,老子连命都差点丢那了,能不真实么!
陆然暗暗腹诽,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