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已经不能够再败了。
“飞鸿关再丢,北岷大军可就直逼皇城了。”一座豪华的营帐里,南钰和清藕面对面坐下,南钰严肃说道:“王上回到永安,派咱俩在这儿镇守飞鸿关,无论如何,飞鸿关也不能丢!”
“咱们只剩下十万不到的士兵,北岷却有几十万大军,如何再战?”清藕苦口婆心地劝道:“北岷天下一统,已经是势在必行。南钰,你就听我一句劝,趁飞鸿关还在,你去劝劝王上投降吧。”
“投降?”南钰冷哼一声,坚决说道:“无论如何,我中域也不会降的,这种话,我希望是最后一遍从你这儿听见。”
“咱们剩下的这些老弱残兵,不是北岷精锐的对手啊。”
“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南钰冷冷训斥道:“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对晏无心的那点儿心思,我已经知道了。清藕,你莫要忘记是谁给的你这条命,又是谁给的你现在的身份地位!”
“我知道。”清藕低声答道:“我承认我对晏无心确实有意,但我不会因为他做对不起中域的事情。我劝你投降,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们真的”
“啪!”
响亮的巴掌落到清藕脸上,连败让南钰的脾性变得愈发暴躁易怒。她大骂道:“是中域圣女,就该为中域赴汤蹈火!我中域岂能沦为他人附属国?王上又岂能成为他人臣子!”
清藕捂着自己的脸,她知道南钰对投降这件事十分抗拒,但有些话,就算是南域不爱听,不想听,她也要说。
“若是咱们现在投降,还能够留存一部分实力,养精蓄锐,他日还能够卷土重来。若是一昧坚持,负隅顽抗,恐怕就要步南越的后尘了啊!”
“步南越后尘?”南钰冷笑一声,她笑容阴森,看的渗人。
“北岷之所以强盛,还不是因为他兵多将广吗,明日我便要让他北岷的将士有来无回,全部葬身在飞鸿关前!”
清藕莫名心中一慌,问:“你想要做什么?”
南钰死死地盯着清藕的手腕,说:“从小咱们便伴着百毒长大,你我的血液中不知混合了多少毒物。”
“你要用我们的血?”清藕顿时明白南钰的想法。南钰冷笑点头,问:“举手之劳,你不会不答应吧?”
南钰肯定是疯了,她必然是疯了。她若是没有疯,怎么会想出这么恶毒的办法来,清藕犹豫摇头道:“不行,这样不行。这样一来,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要死于非命啊。”
“旁人的死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南钰嘲笑道:“你心慈手软,不忍心对那些北岷士兵下手,难道他们就会对你心慈手软吗?对咱们中域的士兵心慈手软吗?”
“晏无心对待南越士兵仁慈,不错,他确实仁慈,北岷俘虏他没有杀死一个人。但是对我们中域的士兵,他就仁慈了吗?”
当初中域攻破辽城和荥阳之后,连屠两城,此举彻底把北岷激怒。这小半年来,北岷攻城掠池,他们虽然没有刻意杀害中域的百姓,但是落到北岷手里的士兵,无一生还。
“你不要假仁慈了,你对那些北岷士兵任仁慈有什么用呢?他们不会因为此而放过我们!我们和北岷,只有鱼死网破、不死不休!明日一战,若是能用你我的血换走北岷几十万大军的性命,咱们也算是尽到自己的最大价值了。”
清藕说不出话来。
“你既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药粉我会派人连夜分发下去,今夜你好好休息,明儿一早,跟我一同去战场。”
南钰丢一把小匕首过来,此举是何意味,不必言明。
她离去之后,清藕无奈地看着这把匕首。如今的局势,她是中域朝野上下看得最清楚的人。
中域面对,已无获胜都可能。偏偏南钰要使出这么一个损招,若是此招真的奏效,战况或许可以被扭转,中域还有翻身可能,若是不能奏效,中域怕真的就要随江东流了。
她认为,中域已经不可战。十万不到的老弱残兵来守飞鸿关,即便他们坚壁清野,也架不住北岷的强攻。
飞鸿关,总有沦陷的一天。
她承认,她提出投降求和的条件时,是有些私心的,但也不能够否认,她心中想得更多的,是中域。
小半年战火不休,她从未上过战场,只听人说过,那人在战场上是如何英姿勃发,令人闻风丧胆。中域的士兵们提起他,如提起阎王一般惧怕,却又个个咬牙切齿。
这小半年时间,她不是没有想起过那人,每每午夜梦回,那人都会出现在她的梦中,冷着一张脸,把她远远推开。
渐渐地,她便也不怎么想他了。时间是一剂良药,它能够治愈药物所不能治愈的伤口,淡化那些深情。
明日飞鸿关一战,她要跟随南钰上战场去,那人也会出现在战场上。小半年不见,不止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清藕看着匕首,自言自语道:“你莫要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谁让咱们的立场不同。你现在唯一能够祈祷的,就是你北岷真的有天佑,不然的话。”
她沉默很久,说:“我不想给你收尸。北岷有没有天佑我不管,我希望你真的有天佑。”
寒风一阵一阵地吹着,又将许多树叶吹落。盔甲脱下,不过几息时间,便会凉透。清藕把这把匕首和她的盔甲放在一起,吹了灯,和衣躺在穿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一闭眼,便幻想到明日的战况,幻想到北岷士兵的哀嚎声,幻想到中域不费一兵一卒,便把失去的城池悉数收回。
他们不止收回了自己的城池,还一路北上,直逼北岷都城。所过之处,遍地狼藉血流成河。
她和南钰匍匐在中域王的脚边,中域王坐在他心心念念的北岷的王座上,俯视天下,天下称臣。
她更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