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一队接一队的巡逻搜查力度,让苏澄心慌。
他已经换上粗布麻衣,装扮成寻常老百姓的模样。这身衣裳是他用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换来的,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保命最为重要。
已经是南越沦陷的第二天了,他藏在一个紧挨着城门的小巷子里,这里的各个城门都有重兵把守,每个出城的人,都会被仔细盘查。
在城墙上贴着一张画像,画像里的人是他,每个城门都有两个拿着画像的人,他们照着画像,挨个比对出城的人,只要有人和他长得相像,就会被抓走关起来。
皇城,暂时是出不去了。
苏澄蹲坐在地,他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根,几乎都要发狂了。
他得到消息,保护他的那一十三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竟然无一人逃生。那条通往城外的密道,苏澄也去看过了,十几名士兵在那儿看守着,只等苏澄自投罗网。
怎么出去?
苏澄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出去之后,又要去哪儿?他的侍卫们已经全部牺牲了,朝中在城内的大臣也全部被捕,锒铛入狱,如此看来,南越是亡了。
但苏澄却不甘心,他想要逃出去,迫切地想要逃出去。这是他的江山,他的天下,凭什么说亡、就亡了呢?
为今之计,只有先逃出去,找到援军,养精蓄锐之后再卷土重来。
援军,哪里有援军呢,苏澄能够想到的援军只有中域,上次陈大人往中域,中域王连面也不肯见,就把他赶回来,如今自己再去,有用吗?
他想到了之前的流言,说南钰竟是中域圣女的流言。
南钰和他,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如果南钰真的是中域圣女,自己前往中域,找到南钰,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她如何也要帮自己一把的吧?
若南钰不是中域圣女
她若不是中域圣女,苏澄想到这个可能,竟然心里一松。他和南钰做了这么久的夫妻,说他对南钰毫无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这后宫中,除了池瑜儿,他如今唯一上心的人,就是南钰。当时得知南钰竟然背叛自己,苏澄心如刀割。
如今又知南钰竟然是中域圣女,她极有可能是中域王安排到自己身边的奸细。这件事就像是一根针,扎在苏澄心口上。
苏澄知道,自己早晚要去面对这根针,他一定要去中域!无论是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还是查清楚流言的真相,中域他都非去不可。
此时在皇城里,寻找苏澄的人不止是北岷士兵,亦有许多南越的百姓在寻找苏澄。
家国大事,这些老百姓不了解,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家没了。没有国,哪有家?
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天子脚下,受天子恩泽,他们是除了文武百官外,最亲近南越皇室的人。现在南越忽然亡国,他们的家虽然还在,但他们却觉得,头顶的天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天,家,也不再是原来的家了。
对这些北岷士兵,大部分人本能排斥,在得知苏澄逃出来之后,一些热血青年自发组织,在皇城内寻找苏澄。他们要把苏澄保护起来,只有如此,南越才有可能复兴。
躲在皇城中,苏澄避免不了暴露行踪,只有先被那些依旧拥戴他的人找到,还是先被北岷士兵找到的差距。
但这件事,苏澄是不知道。他希望谁也不要找到自己,他每天都会去那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去一趟,远远地望上一眼。
苏澄在等,他在等晏无心失去耐性,等他们觉得自己早已经逃出皇城去,等这些缉捕自己的人离开,等一个可以让自己逃出去的机会。
最危险的地方,从不会安全。
当他再一次从密道旁离开,回到自己找到的那个被遗弃很久,僻陋的茅草屋时,忽然一个大汉挡住苏澄的去路。
他同样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憨厚朴实。他挡住苏澄的去路,苏澄顿时不安,他慌乱地问:“你有事吗?”
大汉端详苏澄一会儿,不确实地小心问:“城楼上的画像里的人和你很像,你是不是就是南越的陛下?”
苏澄心咯噔一下,他是会些功夫的,虽说一身功夫荒废很久,但他是会些功夫的。他立刻擒拿住这个大汉,这个大汉看似魁梧,却没有多少力气,一下就被苏澄制服。
“饶命!饶命!陛下饶命啊!”因为害怕被人发现这儿的动静,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陛下,草民不是来抓您的,草民是来救您的啊!”
“救我?”
“是啊陛下,咱们城里的百姓得知您还在城中之后,都在忙着找您。”
苏澄将信将疑地松开手,问;“你们找我做什么?”
“这儿是咱们南越的地盘,怎能够让北岷那群蛮人占了去!”大汉义愤填膺地说道:“陛下,咱们都在等着您一声令下,带着我们把南越夺回来!”
夺回来?当初南越三十万大军,都没有挡住北岷前进的步伐,遑论这些乌合之众。
但这位大汉说的话,正中苏澄的心坎。苏澄十分欣慰地拍打他的肩膀,说道:“好!很好!我苏澄能有如你们这般忠心的子民,南越复兴有望!复兴有望啊!”
大汉又问过苏澄的住处,在得知苏澄竟然暂时住在一个四面漏风的茅草屋时,惊讶无比,他热情地把苏澄邀请到自己的家中,又小心呼喊来自己的同伴。
那一晚,有一家民火灯火通明到凌晨,苏澄和几个领头的百姓在灯火中,小声地商议要如何把他安全送出皇城。
凌晨,灯熄之后,人皆散去,苏澄躺在这件民舌最好的一间房间,他如何也睡不着。
复兴南越这条路注定艰难无比,他只看得到微乎其微的希望,那些希望,还是刚刚那些百姓给予他的。
苏澄甚至看不到自己未来在何方。
他想起池瑜儿来,池瑜儿留在宫中,此时不知是什么下场。是被抓、还是被杀?亦或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