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笑请晏无心到书房,为的两桩事。
第一桩事,是攻打金陵,第二桩事,是清藕。
如何攻打金陵,晏无心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俩人把自己意见相互交换之后,很快定下攻打金陵的方案来。
苏澄在对林英林的裁决上,有失公正,这令罗清光十分失望,也令李三贵无比气恼。脸皮被撕破之后,林英林面对罗清光,愈发嚣张。
罗清光年事已高,经此一事,急火攻心,据说他已经再一次向苏澄辞官,准备告老还乡了。
沈含笑心觉得此事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她在中间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林英林的野心和贼心虽然暴露,却也大大地伤了罗清光的心,这件事她做的不是很厚道。
但总好过叫她在战场和罗清光刀剑相向。
沈含笑心里也明白,罗清光之所以会选择再次告官还乡,除了林英林的原因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
她和晏无心探讨玩该如何攻打金陵之后,唏嘘一声,话锋一转,“我看清藕的身体已经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送她离开?”
晏无心面露犹豫,“她的身体痊愈了不假,但她一个姑娘家,父母双亡,在世上又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亲人,此时若是赶她走”
“她虽然是姑娘家,却会用医,也会用毒。她的身手也好得很,就算是十个大汉在她手底下,也不一定能够讨到便宜,你不用担心她的安危。”沈含笑打断晏无心的话。
晏无心低头垂目,似乎是陷入到了思索中。
“你如果还不放心,大可给她些银两,她懂医,就有养活自己的本事,饿不死。”
晏无心依旧沉默。
沈含笑耐心劝说道,“你得知道,她毕竟是中域人。人心隔肚皮,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不知道。就算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她是不是诚心投奔你,也得另说。”
“我瞧着她安分的很,这段时间也没耍什么花招,而且她救过我的命。”
“救过你的命是一回事,她是否能够真正一直安分待在我们身边是另一回事,晏无心,你是个聪明人,她出现在镇江,出现的蹊跷。你不妨仔细想一想。”
晏无心抿着唇,噙了口茶,“等我成功拿下金陵,我会派人把她送走的。”
沈含笑一笑,“我们三日后,便举兵攻打金陵。”
晏无心没有反对。
现在的金陵城,兵力丝毫没有折损,但它远没有半月前的金陵城来的坚固,因为军心已经散了。
北珉此次攻打南越,没有采取偷袭之类的策略,他直接将战书送到了金陵城下。
晏无心这是要光明正大地和聂虎一战,若是他胜了,金陵从此便要改姓为北珉,若是输了,晏无心便退兵镇江,养精蓄锐。
接到晏无心的战书之后,聂虎连忙召集金陵城中的将士们,商量应敌之策,唯独没有请林英林。
罗清光虽有告官还乡的打算,但苏澄批准的文书还没有下来,他现在仍然留在金陵。
他身穿盔甲,站在沙盘前,在所有的将士来齐之后,罗清光清清喉咙,说道:
“今日召集你们来,是因为北珉已经朝我们南越下了战书!三日之后,他们便会举兵攻打金陵!”
金陵城内的众将士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却没有预料到,这一天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连续两场战役,南越和北珉都没有正面厮杀过。若是换做扬州第一战,晏无心提出正面厮杀,南越士兵一定会欢欣鼓舞、斗志满满。
但现在,接连受挫的南越士兵斗志已经丧失大半,再加上兵力的差异悬殊,林英林一事又让南越的军心散了,此时晏无心发兵金陵,看似光明正大,实际上又是阴谋。
不,应该说是阳谋!
“我们该怎么办?”有人问。
“此时军心不稳,不宜开战,不如我们高挂免战牌?”有人提议道。
瞧见就连这群将领都泄气的模样,罗清光心里又升起一股气,他吹胡子瞪眼道:“高挂免战牌?免战牌一挂,我们的士兵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我们怂了!我们怕了!如此一来,士兵们的士气只会越发气馁!”
“罗老将军,您的意思是要战?可是北珉有四十万大军,我军只剩下三十万不到,这兵力悬殊”
“北珉虽有四十万大军,难道这四十万大军还能都来到金陵城下吗?”罗清光斥责道,“你们不战,却已经想着败了,这样一来,战场上焉能胜?金陵又焉能不丢!?”
罗清光一顿训斥,有几位将领立刻红了脸。
“我南越兵强马壮,先前失扬州、失镇江,并非因我南越士兵不敌他北门士兵,而是因为我们太过大意!北珉真能无往不利不成!”
罗清光又说了好一番鼓舞人心的话,倒真将一些人的斗志鼓舞起来了。
他虽然鼓舞起了别人的斗志,自己的斗志却已经被苏澄完全打消,再也升腾不起。罗清光明白,金陵一战,是他此生的最后一战。
这一战,罗清光不会有任何懈怠,他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来应对晏无心的挑战。
这一战,不论成败与否,罗清光都一定要打得漂亮!唯有如此,才能够让他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一战过后,金陵不论在或不在,南越无论亡或不亡,都和罗清光没有任何关系了。
众将散去后,罗清光坐在藤椅上,他脑海中回想的有沈含笑对他说过的话,有当年盛家灭门时惨烈的场景,有自己被老三追杀时的绝望。
更多的,是苏澄对林英林的那一纸赦免状。
林英林从牢中走出来的一刹那,罗清光便清楚了,这个南越,和记忆里的那个南越,已经不一样了。
南越或许值得他守护,但是苏澄这样的帝王,已经不值得他继续效忠了。
罗清光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沈含笑、碧溪和品延为何会选择弃南越往北珉,而他,将老死在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