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将军,我和品延对小姐的忠心,您是知道的,如果她真的不是小姐,我又怎么可能跟随她来到北珉?”
碧溪和沈含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半晌后,罗清光终于相信沈含笑真的就是盛海棠。
他抱住沈含笑,老泪纵横,布满青筋的一双褶皱的手抚摸轻拍沈含笑的后脑勺,激动地哽咽着说:“海棠啊海棠,为师想煞你了。你既然还活着,为何不早早让人给为师捎个信?白让为师魂殇了好几年。”
沈含笑抹着眼泪,“都是学生的错,都是学生的错。”
罗清光松开沈含笑,“不说这些错不错的了,你既然还活着,就回到北珉来。你如果愿意,咱就再往皇城走一趟!南越皇后的位置还空着!为师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拿回来!”
沈含笑抹干泪,摇头道:“老师,我不会再回南越去了,实不相瞒,我之所以会把碧溪和品延都带到北珉,还主动请缨成为北珉的将帅,为的就是把南越的江山从苏澄的手中夺走!”
“为何?”罗清光大惊,“南越的江山可是你当年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你为何还要帮着外人拿走南越的江山?海棠你”
“老师,我也不愿意这样做,但是我实在不甘心让苏澄继续稳稳地坐在王位上。当年他负了我,这些都是苏澄应该偿还的。”
说起当年的事,罗清光有颇多疑惑。
“海棠,当年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罗清光当年听见盛海棠自刎于冷宫之中,不久之后,便传出盛家意图谋反的消息,苏澄抄了盛家满门,甚至外界有传言,盛海棠之所以会自刎,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诡计暴露。
苏澄仁慈,留了盛海棠的全尸。
这样的流言,罗清光不信,盛家会谋反,罗清光也不信。
提起当年的事,沈含笑心中的怒火再度升腾,她咬牙切齿地把自己当初如何遭到南钰的算计,又如何被苏澄不信任和背叛如数告知罗清光。
罗清光心中骇然,“当年你并非自杀,而是苏澄亲手杀了你?”
沈含笑的嘴角带笑,那是冷笑,也是嘲笑,“我为苏澄付出了多少,为南越付出了多少,苏澄全然没有看在眼里。就因为南钰那个女人的几句挑拨,他便能够亲手杀了我,老师您告诉我,我又怎么样才能够回到他的身边去呢?”
罗清光哑口无言。
“我的父亲谋反,更是无中生有。他苏澄畏惧我盛家,全然不念昔日情分,说抄家就抄家,连我盛家一个嗷嗷待哺的孩童都不放过,老师您告诉我,您让我怎么样才能够回去呢?”
罗清光彻底沉默了。
站在罗清光的角度看,碧溪和沈含笑既然是南越的子民,就该承担起保家卫国的义务,她们现在做的,是错的。
但站在沈含笑的角度上看,她做的没有错。南越和苏澄先负了她,南越既负了她,她站到南越的对立面,顺理成章。
可是南越千千万万无辜的子民呢?
“海棠,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沉默很久的罗清光轻声劝说道,“陛下固然有错,但是南越的百姓却无错。你到底是南越的皇后。”
“我已经不是南越的皇后了,南越的皇后盛海棠已经死了,我现在是沈含笑,北珉的旧臣沈渊之女沈含笑,是北珉的统帅沈含笑。”沈含笑把自己的身份重复三遍,一遍比一遍用力。
她重复的过程,说明了自己的决心,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战争中受苦的终究是那些无辜百姓啊。”
“老师,这场战事不是北珉挑起的,是南越和中域一起挑起的。将南越的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中的人,不是北珉,不是晏无心也不是我,是苏澄。”
“海棠”
“老师,您不必再劝我了。您如果真的想阻止这场战争,不如去劝劝苏澄。我在北珉是人臣,北珉的皇帝叫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我阻止不了这场战争。若是您能够劝服苏澄,或许北珉和南越的战争,可以停下。”
罗清光叹息一声,沉重地问,“你我既然已经相认,你不如到南越来吧,我保证,只要我在,南越就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沈含笑牵强一笑,罗清光是好意,可她注定要拂罗清光的意。
“老师,我趁夜前来,是想劝您离开金陵,不要卷到战争中来,您年纪大了,应该在家中安享晚年。”
罗清光的脸色微变,“我为臣子,守卫南越,乃是我的职责所在!陛下既然请我守卫金陵,便是器重我!信任我!我不能够辜负陛下对我的信任!”
“老师!”沈含笑恳求道。
“海棠,你不必多言。你已下定决定不再回南越,我尊重你。但我不会弃甲归田,守卫金陵,是我的指责。”
“老师!您就不要再固执了!南越大势已去!守不住的!您能够守得住金陵一时,但是您守不了金陵一世啊!”沈含笑言辞恳切。
“那就守到我这把老骨头守不住了为止!”罗清光微怒。
“老师,您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您都会留在金陵了?”沈含笑平缓语气,问。
“对!”
“那就恕学生得罪了!”说着沈含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手刀朝罗清光的脖子狠狠砍去。
罗清光猝不及防,被沈含笑砍晕。沈含笑迅速接住罗清光倒下的身体,以免他发出声响,同时低声道歉道:“学生实在不能和您为敌,故而出此下策,老师您见谅。”
说完沈含笑朝碧溪递了个眼色,碧溪立刻会意,她赶紧走到来,合力把罗清光的盔甲脱下来,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一身十分普通的衣裳给罗清光套上。
碧溪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大麻袋来,俩人把罗清光套进去之后,俩人抬着罗清光来到窗口。
沈含笑搬了一张凳子来,她先跳出窗去,俩人齐心协力一阵折腾,把罗清光“运”出窗去。
夜色很静,也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