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渝州，有除夕夜守夜的习惯。
吃过年夜饭后，老板娘从后门带着玩心重的兰儿出了四方客栈，带着她去街上放鞭炮。
车夫早早地睡下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他没有心思守夜，也没有心情去街上看人舞狮放炮。
沈含笑想起来之前在京都时，她曾答应过碧溪，和她一起去看花灯，放河灯。
淮州的战乱没有影响到除夕夜的热闹，也没有影响到大家过年的热情，四方客栈外的街道上热闹无比。
沈含笑让碧溪多穿了一件衣裳，拉着她也从后门走出去。
沈含笑和碧溪没有买花灯，除夕夜的街道上只有欢庆新年的人，没有任何的商贩，俩人双手空空地站在人群中，倒也不突兀。
像她们一样，两手空空，只是单纯出来凑热闹的人很多。
除夕夜更像是孩童的节日，小到刚刚会走路的幼儿，大到十二三的孩童，兴奋地在街上奔跑穿越。
男孩子的兜里大多数揣着一兜的鞭炮，他们的鞭炮是从自己父亲长鞭上拆下来的，阴线很长，用手里小小的蜡烛引燃，然后朝人群里一丢。
没有人责怪这些男孩子淘气，除夕夜，本就是放鞭炮的日子。
女孩子大多数提着盏画风，最多的就是兔儿灯和莲花峰，穿着喜庆的新衣裳，红头绳扎着辫子，在街道哼着歌儿穿行。
这边渝州其乐融融，沈含笑更是和碧溪在渝州城内很快玩的喜笑颜开，那边淮州城内的气氛却十分沉重。
北珉驻扎在淮州的大军有四十六万，四十六万大军，哪怕是十分之一，在淮州城内，也住不开。
大部分将士住在淮州城外十里处的营寨里，只有品延、晏无心等寥寥几位将领，住在淮州城内的驿站中。
这是晏无心来到淮州城的第一天，或许因为除夕的缘故，北珉和南越双方自觉停战一天。
晏无心走在军队中，在这儿的四十六万大军，没有因为不能够回家和家人团聚而变得萎靡不振。
火头军早已经把四十万大军的年夜饭做好，他们聚集在空地上，吃着饺子，咬着牛肉，喝着黄汤。
晏无心在军队中行走，直到他看到了一个流着泪吃饺子的小兵。
这确实是一个小兵，晏无心看他的年纪，最多不超过十八岁，他的身材十分瘦小，重重的盔甲压在他的身上，似乎都能够把他压垮。
晏无心在他面前停下，“你哭什么？”
小兵抬头，他不认得晏无心，却认得晏无心的服饰，他连忙站直身体朝晏无心行礼说道：“见过将军，属下落泪，是因为属下想起了家中的母亲。”
“想家了？”
小兵点头，“我家中只有一位老母，老母的两眼早已经昏花，也不知道老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晏无心打量小兵一眼，“你家中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小兵摇头，“将军您有所不知，老母老来得子，四十岁才有了我这一个孩子，前年的我父亲便已经过世了，现在家中只有母亲一人。”
晏无心拍拍小兵的肩膀，“你想回家吗？”
“想。”
“看到南方了吗？只要我们把南方的那群恶狼杀死，把他们的领土划到北珉的疆土上，你便可以回家和自己的母亲团聚了。”
“将军您是要攻下南越吗？”
晏无心点头。
“将军，我们为什么要攻下南越？大家就这样和平相处，不好吗？”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来参军？”
“因为南越犯我疆土，我要来守卫我的家园。”
晏无心点头，“没错，因为南越犯我疆土，南越已经有了吞并我北珉的野心，若我门不能够把南越这匹恶狼杀死，想要保护好我们的家园，就只有杀死南越这匹恶狼，你明白吗？”
“将军，我似乎明白了。”
晏无心再一次拍拍小兵的肩，“我们如果守不住淮州，抵挡不住南越的军队，他日哭的便不是你，而是北珉千千万万的百姓了。”
晏无心指向后方灯火通明的淮州：“看到淮州城了吗？现在淮州城的居民已经逃走大半了，留在淮州城里的居民，不足三分之一！若是淮州城被破，不止我们会成为俘虏，就连淮州城里剩下的百姓，也难逃南越的毒手！”
周围不止小兵一个兵，还有很多兵，他们把晏无心围起来，认真听晏无心说话，晏无心义愤填膺地说：
“按照南越的暴行，若是淮州城被破，淮州城内的百姓们，全都难逃一死！而妇孺们，还会被凌辱！甚至有些会被抓走成为南越的军妓。你们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吗？”
“不想！”众人异口同声。
“好！如果不想，那喝完这碗黄汤之后，诸位好好休息！明日寅时，诸位将士随我攻城！打他南越一个措手不及！只有彻底击败南越，才能够真正保护自己的家园！”
“打他个措手不及！”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哈哈哈，等到咱们攻克了扬州，咱就好好地爽一爽，我可听说，南越的女人都极美，尤其是江南女子，身子骨就像是垂柳似的，软得很！”
这句话传到晏无心耳朵里，晏无心立刻瞪向刚刚那个意淫扬州城内的妇孺百姓的士兵，大喝道：“刚才这句话谁说的，站出来！”
那个士兵立马把头缩进脖子里，往后退了一步，谁也没有站出来。
一时这些将士提心吊胆地偷瞄晏无心，不知道刚刚那句话说的有哪里不对。
“淮州城内，我北珉的百姓们是百姓，难道扬州城内的无辜百姓们便不是了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晏无心黑着脸扫了自己周围的这些人一遍，“传我命令，扬州若破，城内妇孺百姓，不可滥杀！滥杀者！军法处置！奸污城内妇孺女子者！军法处置！”
“是，摄政王殿下。”始终跟在晏无心身边的传信官恭敬地说道。
众人的脸色皆一变，他们连忙跪下参见晏无心，生怕晏无心因为刚刚的话发怒责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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