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那么多的尸体……你还能说哥尔•罗杰这个男人无错的吗?”
“哥尔•罗杰已经死了。”
卡普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说:“为自己说过的话去死,那个男人有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觉悟,死亡,就是终结。”
已经长出了白发的男人闭上眼睛,语气中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冷硬:“不论是谁,如果自己选择走向大海,那么结果是死是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这句话,没有任何值得指摘的地方。
“也对,哥尔•罗杰说遗言罢了,那些人可以选择不去,自己选择了出海,就要自己负责任。”
艾丽卡点着附和,赞同的说:“克制不住内心野望的人、看不清自己气量的人、因为财富名声和势力去做海贼的人,他们全部和海贼王先生一样,确实死有余辜呢”
“我有为他们可惜过吗?”
她歪着头,眼神冷硬的像是破不开的冰川,蓝色的尽处,染了一片的灰黑。
“做海贼的人死有余辜了,那些被海贼劫掠的平民呢?”
“可怜的从来都不是大时代的参与者!自己掺和进去的,就算被时代的洪流搅碎了也是活该,但这个大时代里,还有无数无辜的旁观者……要怎么算呢?”
艾丽卡从来不心疼搅动浪潮的人,她心疼的,是被浪潮波及的砂石和鱼虾!
“一个屠夫,因为大秘宝的吸引做了海贼,原本杀猪的刀,现在用来杀人了——如果没有哥尔•罗杰,屠夫一直是杀猪的屠夫,那么被他杀掉的那几个人,是不是就可以按照既定的命运活下去了呢?”
似乎觉得自己这个例子举得挺好,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海军的英雄,问他:“中将阁下觉得,在这个轰轰烈烈的大海贼时代里,那些涌向大海的人中,为了成为海贼王这个梦想的有几个?”
卡普没说话。
“为了哥尔•罗杰留下的宝藏的人又有几个?”
“因为一生无望海贼王的秘宝,自暴自弃放弃追寻、开始抢夺地盘的有多少?”
艾丽卡自顾自的问下去:“那些被堵在伟大航道之外,体会到混乱带来的快感、无法无天的游荡在海上的渣滓……又有多少!?”
“那些人疯了一样想进伟大航路!疯了一样的储备物资!疯了一样的招募船员!”
“你以为那些杂种知道给钱吗?!”
“他们连人都是抢来的!”
艾丽卡虚虚捏了捏五指,稍稍克制了一下,突然就笑了:“诸君……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快速的找出身体条件合格的人选、并快速的说服他出海吗?”
她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煞有介事的说:“这和海军世界征兵的流程,可能不太一样。”
“挂念家人?让家人消失就可以了。”
“挂念家乡?家乡也可以消失。”
“过得好好的没有出海的想法?按着你的手对同样无辜的俘虏开一枪——一个背上了人命的家伙,除了做罪犯,还能做什么呢?”
“有恨意?不听话?哦,那你真是那种完全没有资质的人呢,怎么都教不会的话,还是处理掉以绝后患好了。”
“咔擦。”
她开始用戒指上的宝石来回划拉桌面,试图模仿铁器硌上骨头的声音,但因为桌子的木材用料确实够好,这次手动配音,非常可惜的失败了。
“艾丽卡!”
桌上的电话虫懒洋洋的呵斥了一声:“够了。”
“抱歉,”艾丽卡对另一边一直不发一语的元帅钢骨点头示意,解释说:“我有些失控了。”
留着莫西干发型的老头从头到尾不发一言,也没对艾丽卡这如同质问一样的说明,表示出任何被冒犯的意思。
负责交流的,是大将战国。
“这些事,与艾丽卡宫擅自下令搜捕哥尔•罗杰的亲眷,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关系?”
艾丽卡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的用意,反问说:“所以海军的立场……是要包庇那个孩子,让罪恶的血脉流传下去?”
卡普:“罗杰犯下的罪,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的血脉啊,”艾丽卡笑着回视:“这不是原罪吗?”
战国看着这女孩有些偏执的眼睛,又扫了扫一边用手指蹭了蹭鼻子的卡普,最后皱起眉头,率先移开了视线。
此时,钢骨突然开口:“何谓原罪?”
何为原罪……
艾丽卡的笑容像是被抹掉了一样,最终,她只是向后一仰,慢慢悠悠的说:“杀三族、灭九族、诛十族,有些人的错误,从来都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死,能付得起的啊。”
“是吗。”
钢骨没有多说什么,向桌上那一排代表五老星的电话虫简单的道了别,面无表情的起身准备离开。
一同前来的海军众人,也自然的随着元帅的动作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卡普看着女孩子身边仿佛泛起了灰色的空气,终究还是止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一般遇到这种钻进了死胡同的人,他还是倾向于一拳给打清醒了最好,但世界贵族不得冒犯,这小丫头能记得对海军元帅还礼都算难得了,要真的打一拳……
还没等老人家想完,牛角尖里的小姑娘已经率先了做了告别。
“你最好保证把他藏得足够好。”
女孩的脸被手掌挡住了,神情模糊的剩下一片噬人样的凶狠。
“有那样罪孽深重的父亲,他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要是被找到了,我活剐了他。”
这句说完,她就没再动过,倒是排成一列的电话虫相继陷入了沉睡。
最后一个带着胎记的、属于克斯莫罗的电话虫临沉睡前,含蓄的夸奖了艾丽卡的行动。
“面对有动摇世界可能性的存在,在萌芽时将其灭杀,是最合理的做法。”
——这也是老头们会把CP9的使用权下放给她的原因。
他们认为她的做法是对的。
停顿了很久,艾丽卡回答了“是”,最终结束了和这个并不熟悉的祖父间的通话。
当宽广的厅堂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时,艾丽卡终于放下了压在眼上的左手,她克制着调整了一下呼吸,但低头时,积在眼角的水滴还是沿着脸颊的轮廓落进了茶杯里。
棕红色的平面泛起了波纹,水光上,映出的是艾丽卡狰狞的还有些别扭的神情。
半晌,她突然抬手,袖摆大力的扫过桌面,精致的茶杯连同托盘一起摔在了地上,深色的茶水在地毯上染出一片难看的痕迹,年少的艾丽卡宫忍无可忍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指尖点上了自己的眉心,力道大的甚至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副恼羞成怒的面孔,真是丑的没眼看了。”
迁怒,是这个世界上最理所当然,却也最应该让人羞耻的事情了——尤其现在,她迁怒的,是一个也许尚未出世的孩子。
这种做法是错的。
艾丽卡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的行为更像是一场蛮横的发泄,对于死不悔改的哥尔•罗杰,对于无力阻止一切的自己——那种妄图逃避自责感所催生出恨,让她情真意切的想要通过杀掉一个孩子来化解。
好像杀了他,就能给混乱初期惨遭杀害的民众们报仇了一样。
十个月后,这项搜查终究因为毫无线索而停止。
科波尔山啊……
这不就是藏着海军英雄卡普中将小辫子的地方吗?
然而这个她也没什么兴趣管。
按照一般港片的套路,每个混得不错的警察都有几个出身灰色的线人,这些人的作用有时候比正规的情报网还要强大一些,而且不同于官方派出去的卧底,这些人带来的消息好用不说,对于泄露的后果也要轻的多。
残酷点说:因为死了不心疼。
不顺眼归不顺眼,艾丽卡没觉得拿这事去掐卡普能怎么样,那个叫卡利•达旦的女山贼本就成不了气候,现在被卡普强行圈在了山上,估计也就只能祸害祸害野猪一类的东西了。
艾丽卡推掉了后续不少活动,算一算时间,整备后勤还需要几天,蓝尾雀号的两艘巡航舰正沿着哥亚的海岸线进行考察,眼看离起航的日子还远,艾丽卡先回船舱睡了一觉。
醒来后已经是傍晚,对着海面上红红的夕阳发了会儿呆,她到厨房提了个食盒,穿着一条黑色的大斗篷,下船微服私访去了。
这件事情船上的人都很习惯,随行者不会对她提出任何质疑,能做的,也不过是悄悄的把斗篷换成双层带暗纹的,或者在便当盒里的食材上做做手脚之类的。
艾丽卡没什么非要体会民间疾苦、把自己往糙离折腾的的意思——她只是想看看而已。
哥尔•罗杰这个男人虽然糟心,但有句话他说的很对——想要真的了解这个世界,还是亲自去看一看吧。
所以,在哥亚这么个记载上歌舞升平的国家,除了那边村子里呜啊呜啊叫唤着打闹的小孩子,其实也是会有哭泣的国民的。
发自心底的、没有泪水的“哭泣声”。
那是艾丽卡第二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空茫、气愤、委屈、甚至还有憎恨。
对于拥有见闻色的艾丽卡来说,这样痛苦的悲鸣带着久久不愿散去的回声,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她的感官。
第一个发出这种声响的人,虽然悲愤于这个扭曲了的世界,但还是怀有希望和感恩的心,至于现在被她听到的这个……
艾丽卡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到了山崖下的礁石滩上——比起那种大义一般的痛苦,这孩子的心声里,有种潜藏的委屈和抹不去自我厌恶。
看打扮……是孤儿吧。
这会儿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孤零零的小孩儿一个人坐在高高的石头上,影子拖得长长的。
艾丽卡听着他的“哭声”伴随着海浪,莫名的有种岁月安稳、一切虽然寂静但也真实的感觉。
然而没过一会儿,那孩子真的开始流眼泪了。
小男孩穿了件橘色的背心,哭的无声无息的,然后不知道怎么的,眼泪流着流着突然就开始发脾气:踢石头提海水,捡贝壳往海里砸,一边流眼泪一遍大喊大叫,对着空气肆无忌惮的挥拳,喊声甚至盖过了海浪。
比起内心回荡出的“悲伤”,这样子看起来更像个狂躁的小狗崽。
艾丽卡退后了两步,坐在身后的石头上,撑着脑袋开始看着小孩唱着独角戏发泄。
那边厢,艾斯站还在沙滩上。
海水淹过了膝盖,带来冰凉冰凉的触感,他吸了吸鼻涕,胡乱用胳膊蹭了蹭脸,糊的自己一团乱。
眼泪还在不受控制的往下流,艾斯两手撑着膝盖,死死的咬着嘴唇,眼睛瞪得老大,脖颈上都能看出青白的血管纹路
“不能哭……”
他咬着嘴唇,话说的特别含糊,明明一脸的眼泪,还嘟囔着不能哭不能哭,最后实在是泪水太多,估计是哭腔重的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憋着气又气往前跑了两步,恶狠狠地砸开始砸水面,搞得整个人都湿成一团、根本分不清泪水和海水的时候,脑袋一仰,抻着嗓子对天咆哮【奶狗用这个词好像不合适?】
“我才不会哭呢啊啊啊啊——!”
这动静来的突兀且防不胜防,艾丽卡本来被海风吹得都想打盹了,生生让他这一嗓子给嚎清醒了。
小朋友嚎完了开始大喘气,声音粗的跟牛一样,喘两口吸一下鼻涕,上岸的时候心气还不顺,愤愤不平的回头又使劲踢了一回水。
结果一时失误,让迎头一个小海浪浇从头浇到尾,这会儿别说对天咆哮了,耳朵上的毛都要耷拉下来了。
松手早了……
艾丽卡蹭了蹭鼻子,心里给蔫了吧唧的小狗崽倒了个歉。
艾斯倒还挺灵敏,一边晃着脑袋呼噜呼噜甩水,扒着石头很快跳上了岸,眉头一拧,气冲冲的就往艾丽卡的方向跑了过来。
“你看到什么了!?”
因为眼睛里还眯着海水,这个一边揉眼睛一遍质问的动作显得没什么气势,艾丽卡一般不和小孩真生气,这幅蔫耷耷的样子,意外的和刚才蹦跶着跑来跑去的时候没什么违和感——估计是因为跑来跑去的时候也在哭。
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呢,还是个那么难过的小孩儿。
艾丽卡看他越揉眼睛越红,越红越在哪儿使劲揉,又因为还没问清楚情况,一副怕她跑了的样子,连心底的“哭声”都变小了。
“别动。”
艾丽卡伸手在小男孩脑门上拍了一下,体型差异在那,艾丽卡一手就能捏住他的脸。
艾斯本来是想头锤的,无奈一开始就被拿住了,对方没理会他不说,回头又给了他脑门一巴掌。
艾丽卡把斗篷边角塞到小男孩手里让他攥着,脾气挺好的哄他:“你抓好,抓住了,我不跑。”
小孩儿“切”了一声,恼怒的又想动手,那神态怎么看怎么像是想要跳起来咬艾丽卡一口。
她动作间轻巧的抽走了男孩身上所有的水汽,又对着满身的盐粒一阵拍:“好了。”
看着恢复清爽的小孩,她自顾自拍了拍手,任由对方警惕的向后跳了一大步。
末了,艾丽卡用脚尖碰了碰他的膝盖,示意:“现在干净了,回家去吧。”
艾斯的眼神暗了一下,艾丽卡恍然,这小东西应该是个孤儿来着,看他一副双手攥拳压低了肩膀的模样,甚至能从他喉咙里,听出些幼兽恐吓猎食者的呼噜声。
“怎么还真的跟个狼崽子似的……”
虽然没明白这小孩怎么就认准了想咬她,但艾丽卡看着他这个样子,也只有想笑的份,她的手几乎没怎么动,瞬间就就划过艾斯的肩膀,那小孩儿还没来得及挣扎,整个人就被抄了起来。
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陌生人揽在了怀里,女人的手从身后出现,自然的卡在他的脖子上,下颌骨的两端被对方拇指和食指顶着,别说回头了,他连牙齿似乎都开始发酸。
“别动了。”
对方动了动腿,特别虚伪的说:“脖子那么细,一会儿不小心捏断了可不怪我啊。”
艾斯整个人就像在半空中被抛了抛,下意识的扶住了卡在脖子上的手,努力的仰着头,眼珠一个劲的往上斜,表情特别的宁死不屈。
——然后宁死不屈的狼崽子的肚子先屈服了。
“行了。”
艾丽卡也不嫌脏,手没怎么留力的在小孩儿脸上胡噜了一圈,向后一仰靠在背后的大石头上,把小孩儿往怀里颠了颠,伸手拿过一边那个精致的包裹,两根指头勾着绳结拎过来放在他手里,最后,在小男孩凶巴巴但有点愣的脸上弹了一下:“饿了就吃吧。”
对,你们没看错,艾丽卡宫微服私访提溜的这包吃的不是给自己带的,是到街边买通小朋友的。
一般情况下她都比较招小孩儿喜欢,考察某些事情的时候,小孩子说的话比大人说的更值得相信些。
艾丽卡宫在新世界不少国家小朋友的脑子里,有个和蔼可亲的通用名号——送礼物的小姐姐。
包里第一个装点心的小盒子已经让隔壁村的小朋友们分完了,这会儿剩下的都给他了。
按道理讲,这种性格的小孩没一巴掌把盒子打翻,都算是知道轻重了,艾丽卡真心害怕这小孩不看盒子里有什么吃的,上来先跟她手上咬一口——结果艾斯只是恶狠狠地运了半天气,最后拿过食物,吃的分外气势难挡。
“怎么吃东西还不高兴呢……”
艾丽卡逗他似的动了动膝盖,瞬间的失重感让小孩儿立刻抱住了怀里的盒子,然后又开始恶狠狠地瞪人。
“别说话。”
艾丽卡戳了戳他鼓鼓囊囊的腮帮子,警告说:“敢有一点一点渣滓落到我身上,一会儿就把你扔到海里去。”
狼崽子用眼神“哼”了一声。
“这不是挺知道听话的吗?”
她拍着小男孩的背:“哪来那么重的自尊心啊,看到你哭你还要咬我吗?”
“真要性子够硬,就憋住了别哭,我来晒晒太阳而已,就这么被赖上了我亏不亏啊?”
男孩子咬着肉,凶巴巴的哼哼着,又开始瞪人,不过倒还记得听话,嘴里有食物的时候根本没张嘴。
“犟什么?怎么就没赖上我了?”
她又给小男孩脑袋上来了一下:“嘴里吃的不是我带来的食物吗?”
这句说完,艾斯梗着脖子就要吐,艾丽卡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扔你下海哦。”
于是男孩眼睛瞪得更大了,最后倔强的仰起头,艰难的把嘴里所有的食物统统咽了下去。
这动作有点蠢,但艾丽卡无端的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没等她多想,下一秒钟,缓过了这口气的小孩开始龇牙。
“扔就扔!怕你啊!”
再简单点说,两条路:一,把她当做普通贵族小姐忽悠一下,激发起了驰骋大海的浪漫主义情怀,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作用。
第二条路最实在,点明赤|裸裸的现实就好了。
——告诉她海贼的生活,让她明白被海贼抢上船了以后将要面对的境况,告诉她,想要在大海贼的身边活下去,需要妥协的那些事情……
班纳斯是专门跨海做生意的,所以他对红发海贼团这些年的实力上升的感受,是最直观的。
红发海贼团庇护的商队,从一开始的三遍过路税,减到一遍过路税,到了今年,他们这些商队的船只要确实和红发的船航行过一段时间,确定在庇护的名单上,就不会在大海上受到任何为难!
这样的威慑力,就是红发海贼团的一年比一年强的可怕的最真实注脚。
班纳斯自认只是个商人,并不需要有多高的道德标准,但他同样有个女儿,有个在大众认知中大概也能被归类为大小姐的女儿,所以哪怕干着类似于拉皮条胁迫少女的事情,他心里也是确实希望这位小姐能活得好好的。
——何况看样子这里面确实有爱情存在啊。
一边唾弃着自己的虚伪,班纳斯放下酒杯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香克斯的性格大概是最好相处的一种了。”
那位小姐似乎是累了,一直闭着眼睛,听到他说话,眼皮底下的眼珠轻轻动了动。
班纳斯于是开始讲故事。
具体总结一下,大概就是个倒霉商人遇到奇葩海贼,结果被那种义气感染,拼了一把起死回生的传奇类的套路吧。
班纳斯说话其实是比较客观的,重点突出了海上的危险,还有香克斯这个男人和大多数海贼都不一样的地方——甚至不自觉的表现出了一种隐藏很深钦佩,真情实感的期待着他能成为海贼王。
然而这位贵族小姐似乎对于所有的英雄情节都浑不在意,从头到尾一直是这么个懒洋洋的样子,等班纳斯说完了许久,她突然开口问了个画风清奇问题。
“那三遍过路税里,有一遍是要交给海军的?”
班纳斯一愣,接着习以为常的就笑了:“自古以来不就是这样吗?买路费什么的。”
“不过有香克斯以后就不需要了,红发的名号,倒也真的对得起那面旗子了。”
停了大概有五分钟,贵族小姐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说码头商税的手续费,要缴到原税的百分之三十五?”
班纳斯又愣了一下。
他回答说:“这个大概是看停留的岛上怎么规定,一般都在两成左右,如果只在近海停留不上岛是不需要的,其实买通码头上的海兵,他们拿了钱会帮忙进行采购,哪怕补给,也是不需要上岸的,香克斯的——”
贵族小姐安静的打断了他没说完的安利:“海兵不管沿岸巡防,专门在码头……等着给商船买补给?”
虽然声音依旧不大,虽然她依旧没什么大动作,但是班纳斯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然后他就点头了。
——毕竟是事实啊,他们为了省钱,常年都是这么配合着过来的啊!
“是吗。”
轻轻的一声叹息,湮灭在了热闹的欢呼声里,班纳斯意外的看到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呢。
甲板上巨大的篝火把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橘红色,带着种抹不去的暖意和陈旧感,班纳斯在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出一片深浅不一的橘黄和灰色,眼尾淡淡的阴影,模糊了里面将要透出来的光芒。
“真可笑啊。”
因为无端的压抑,搞得班纳斯也没继续说些什么,在篝火熄灭的那个时刻,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合法的商人,”她的嘴角带着一些笑意,声音里却让人只想发抖的冰冷,还带着一种几近自嘲的可笑:“居然要依靠海贼的庇护,来逃脱海军的剥削……”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不知道怎么的,班纳斯听她说完了这句话,突然有种想要安慰一下的冲动,虽然不知道这句实话有什么好安慰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安慰些什么:“海军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主要还是海贼发疯的太多了,航行在大海上的危险,可不是单纯的一些税款可以代表的。”
“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班纳斯已经完全搞不懂了:为什么她会因为海军的错误自嘲,为什么自己要因为海军的错误去辩解那些废话,为什么面对着这个贵族小姐的最后,居然有种面对着父母问责的无措。
——你明明想打个助攻拉红线,奈何对方一心想搞反腐倡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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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因为艾丽卡已经恢复了许多,红发终于可以安静的睡在自己的船长室里了。
因为穿上数得上织物大部分都团成了那个大窝,所以香克斯的床基本就是个光板,他躺在上面觉得有点别扭,一手枕在脑后,隔一会儿就要动一下。
“咳咳。”
“咦?”
红发夸张的震了一下,在黑暗中突然开口问说:“我把你吵醒了?”
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还是……疼醒的?”
艾丽卡头顶不远处就是窗户,小小的船舱里,窗户也不可能多大,不过透进些月光倒也够了。
她说:“谢谢啊。”
“哈?”
艾丽卡又咳嗽了一声,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谢谢。”
“不是!”
香克斯翻了个身,整个人往前探了一大截,兴致勃勃的问她:“谢我什么啊?”
“我给你搬了那么多东西,折腾了一早上都没跟我说谢谢,今晚怎么了?”
“啊,”艾丽卡顿了一下,反问:“我那时候没说吗?”
说着她就补上了一句:“谢谢。”
“太疼的时候,我的反应会变慢,大概是顾不上。”
“没事。”
香克斯本来也不是在意这些,听到她提起疼痛,反而想起了一开始的疑惑,不知道怎么的,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晚貌似气氛有点不一样……
“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红发说完又加了一句:“还有你为什么谢谢我,这个问题刚才问过了你没回答,不算的啊!”
艾丽卡有点疑惑怎么突然变成了你问我答还限量的模式,但不妨碍她说实话:“大概是感谢你的照顾吧,对那些商船。”
“哈?”
香克斯有些失望的倒回床上:“还以为感谢我照顾你呢……那些商船本来就是红发旗下的,我庇护他们不是正常的吗?”
“关于照顾我的感谢,刚才已经说过了。”
“是吗?”
香克斯一想,好像是的呀,于是笑着说了句:“不客气!”
这次静默的时间格外的长,长的香克斯觉得窗边的人也许已经睡着了,她又突然说话了。
“这个是代价。”
“什么的代价?”
“变强的代价吧……”艾丽卡倒是很平静:“这是可以让我秒杀百分之九十九果实能力者的力量。”
“也不止是果实能力者。”
她思考了一下,说:“其实你这种的也一样。”
红发虽然整天闲着没事,但也没有和人攀比战斗力的爱好,比起关注这位玻璃公主硬起来是个什么状态,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强大那么重要吗?”
作为一个不吃恶魔果实的人,香克斯本人对于外物带来的力量观感一般,他不在意,但也不会觉得吃掉的人不对,不过梦想在大海上的话……吃了恶魔果实不就得不偿失了?
艾丽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举了个看似毫不相关的例子。
“白胡子爱德华……我记得他只是个出身平凡的水手吧。”
“白胡子?”
香克斯回忆起还在船上的日子,答应道:“是啊,不过真的强的太可怕了!”
“嗯。”艾丽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谓人格魅力,最直观的一面,不就是强大吗?”
因为疼痛,她说话的节奏变得慢而平缓,语气坦然的毫无起伏。
“同样捕获了敌人,力量强大的人靠正面的战斗,头脑强大的人靠提前设计好的陷阱。”
“那一种更让败者心服呢?”
“强者自信于自己的力量,从不担心危险,所以在败者一无是处之后,会潇洒不在意的放他离去,这就是气度啊。”
“但是靠陷阱捕获敌人的那个呢?”
艾丽卡看向香克斯的眼睛,懒洋洋的做出了一个类似于笑容的表情,室内虽然黑暗,但月光却还算明亮。
那是香克斯这几天从她脸上见到的,最鲜活的表情了。
“因为足够谨慎,考虑到自身的条件,一般都会选择赶尽杀绝吧?”
“就算为了邀买人心故意演戏,但演出来的气度、和真的是不一样的。”
她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感叹一般的说:“让人震撼的豪迈,让人折腰的恐惧,让人心生服从的敬畏,让人想要追随的光明正大。”
“这些依靠的,其实都是本身的力量啊。”
“你也需要那个吗?”
香克斯双手合在脑后,闲适的翘起了腿,慢慢悠悠的说:“其实我很早以前见过你。”
“感觉到了。”
“配合一下嘛!”
“好吧,”艾丽卡闭着眼睛,枕在柔软的皮毛上,声音毫无起伏的说了个疑问句:“什么时候?”
“船长处刑的时候!”
他的声音里一点悲伤都没有,洒脱的带着种灼人的明亮:“我那天是去给船长送行的,结果在那个大型电话虫里看到你的。”
许久以后,艾丽卡意识到香克斯是在等她【配合】,于是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
“真漂亮啊……”
香克斯大大咧咧的说:“超级大的屏幕,只有你的脸在上面,真的是……”
他加强了一下语气,直白的称赞说:“超级漂亮!”
“是吗?”
“对啊,”红发的男人在黑暗中孩子气的笑了:“后来看到你哭的时候,我就觉得要么带你出海算了,就算没有别的事情,和长得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呆在一起,光是看着你,估计心情也会很好。”
艾丽卡这回配合的非常及时:“谢谢夸奖。”
香克斯于是满意的继续:“当时我连礼物都准备好了来着,就是你下令要沉了罗格镇的时候,是个宝石戒指,没送出去我就拿回来了,后来被拉齐鲁拿去买肉了。”
说到这里,他还挺认真的可惜了一下:“那块宝石可是很好看呢。”
艾丽卡不知道这句话要怎么配合,所以依旧是简单的:“是吗。”
“说起来,”感叹完了,香克斯倒是想起来自己的问题了:“你不是天龙人吗?我看你下令的时候,那些将官都很听话的样子,怎么还羡慕起海贼收复的同伴来了?”
“如果羡慕的话,”香克斯停顿了一下,问:“虽然晚了好几年,戒指也不见了,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下。”
“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伙伴?”
赤犬端着对他来说小巧的茶杯,略略避开了重点。
艾丽卡拿起赤犬在她刻意要求下记录来的相关情报,点着【自由平等】这四个字,若有所思的说:“能力者什么的无所谓,我问的是提出了这种思想的人,他当时……应该也在安卡科群岛吧?”
今天气压格外低的男人没答话。
事实上,在艾丽卡看来,安卡科的内乱人为痕迹太重了。
暴|乱军队的进攻路线,沿途发表的煽动性的言论,对于王室反应的预料和应对,攻下城市后的安排——与其说是修筑城墙的民众、因为不堪重负奋起反抗掀翻了王室,倒不如说有个家伙,借着安卡科这块棋盘,好好的试验了一下自己的思想可行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