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因为一时气急攻心直接躺平,克斯莫罗•艾丽卡宫该有的战斗力也不会受半点影响。
既然海贼王的话已经放出去了,与其在自怨自艾下去,不如考虑如何之后如何约束。
她的责任感都来源于她的【身份】,那东西说这是最基本的提示,但事实上,在艾丽卡推测出自己的责任之前,天龙人这个种群的特色,逼得她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反洗脑。
用本我的意识,战胜环境的影响、
在圣地玛丽乔亚给予所有天龙人的教育里:他们是造物主的后裔、世界的主人,比世间所有种族都要高贵。
天龙人理所当然拥有一切,如果世界都是他们的,那么所有的种族应该心悦诚服的低下头颅——总之所有看得不爽的可以直接弄死,看得顺眼就可以随便抢过来,就算给他脖子上套个狗链,他也不能有任何意见。
这种蔑视对天龙人的小孩子来说,和【人要吃饭才能活下去】是同样等级的常识。
照艾丽卡表姐克劳迪亚的话说:拿掉头罩?那岂不是要和人类呼吸同一种空气?肺部感染了怎么办?气管烂掉了怎么办?重病而死了怎么办?
艾丽卡:……那就死去【请读轻声】
要说天龙人这个群体有多废物……
具体多废物其实不太好形容,艾丽卡对这个也没怎么关注,她从小看大部分人亲戚的时候都不太敢睁眼睛,尤其是某几位叔叔,习惯性拖条鼻涕,没事吸溜吸溜也不见擦,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口癖。
在没了解这个世界大体是个什么样子的时候,艾丽卡觉得自己家里人除了长得都不太好看之外,其实都挺好的,大概就是一群挺普通的暴发户。
其中唯一值得说道的,就是注定了跟她捆绑在一起的那个家伙难得长得还不错,艾丽卡觉得这代表她运气好。
再后来,大概就是一次次的三观塌陷吧?
有一次,她的舅舅曾经直接牵着七八个被锁链锁在一起女人到她家做客,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以为她被吓到了,所以舅舅先生当时虽然很惋惜,但还是大义凛然的、准备把这批会吓到侄女的奴隶处理掉。
——杀掉的那种处理。
艾丽卡那会儿脑子里还有类似于【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种天经地义的想法,遇到了这种凶案的第一反应是阻止,但她不是真的幼儿,所以在开口说不要之前,艾丽卡很不可置信的在那几个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扭曲的惊喜和兴奋。
——利落的死亡,就好像是她们期待已久的礼物。
舅舅君到底还是挺喜欢这几个姑娘的,所以他犹豫再三后决定……自己动手。
艾丽卡这副身体当时只有三岁,壳子里那副灵魂也不过就是个刚出社会的女孩子,她当时还坐在一堆大枕头里面,抱着个长得难看但是特别软的玩偶发愣,看着舅舅君二话不说掏出了手|枪,砰砰砰的一路开过去——一个长发少女喷溅的鲜血、混着被鲜血染成粉红色的黏稠脑浆,碰的一下炸开在她眼前。
艾丽卡觉得眼角有点痒,木愣愣的伸手一摸,鲜艳的粉红色,尚未褪尽的体温,还有股奇怪的腥味。
哦,是脑浆溅到我脸上了啊……
此时大脑的反应力已经没余地去控制神经末梢,所以她的指头本能一样并拢捻了捻。
又黏又腻、但半固体和液体还算分明,像是搅混了的酸奶呢。
粉红色是……草莓味的?
舅舅君看到她对着自己的手发愣,以为她是单纯的好奇,当场兴致勃勃的挽了个枪花【因为手太肥失败了】。
然后他把艾丽卡从枕头堆挖出来,放在腿上让她坐好,指甲特别短的手拉附上了小姑娘白团子一样的手背,把那把带着血红湿意的凶器塞进了她手里。
大手拉小手,如同大人带小孩子玩游戏。
舅舅说:艾丽卡要不要试试看?击中的感觉很舒服!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触感比五大三粗的男人好多了,皮肤也够软,有的鱼人奴隶鳞片太厚还会卡住子弹,这种时候,要专门换枪才……
那一刻,艾丽卡突然就发现了,这个世界和她想象中的……貌似不太一样?
她茫然的看着一地血污,身前的地面上,还有三个安静的低着头、脖子上挂着锁链的女孩,正一动不动的匍匐在温热的血塘里。
不远处,链子绑缚的另一边,一具具依旧美丽的身体上,是一颗颗碎裂的头颅,炸开的粉红色液体像是酒后的呕吐物一样,以合乎运动规律的姿态、均匀的散落在那些“碎片”周围。
舅舅君语重心长的给她讲了半天,觉得自己前几十年玩出来的经验都传授的差不多了,干脆的抬起她的手,对上了一个黑发女孩的额头,准备开始实战教学。
泰德利一边比划着,还特别认真的伸手来合上她左眼的眼皮,小心的颠着腿哄她,慢慢教育她说:“要学会瞄准才行。”。
那女孩长得黑发黑眼,看起来年纪不大,手臂上还有捆绑的痕迹,锁骨上一个赤|裸裸的牙印,敛着眉目,整个人沉寂的像是不存在一样。
长得好看,却灰暗的好像看不清面孔。
当艾丽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她手上的枪口和那个女孩子的眉心,已经形成了完美的三点一线。
舅舅君正在她耳边大呼小叫的哄着她:“艾丽能按的动扳机不?”
有那么一瞬间,艾丽卡觉得给自己来一枪比较快。
但最后,她只是像所有被没轻没重的熊亲戚逗生气了的小孩子一样,扔掉了不合心意的“玩具”,肆无忌惮的嚎啕出声,扯着熊亲戚的衣服领子和头发一通大哭——她甚至戳碎了了舅舅君脑袋上的那个泡泡。
然后克斯莫罗•玛西亚宫,也就是锲而不舍的给艾丽卡读了三年睡前故事的母亲、舅舅君的亲姐姐,在听到女儿歇斯底里的哭声之后,第一反应是对着一地的尸体皱起了眉头。
她说:“泰德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说:“没看到艾丽卡哭了吗?你怎么能把这种脏东西摆到她眼前?”
她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毯,沾上这些东西了以后怎么用?洗不掉的一股怪味……”
她上前把艾丽卡接到怀里抱着,像是教训一样,在胖子舅舅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同样在额头正中眉心之上的位置,却子弹和响指的区别。
泰德利圣手忙脚乱的赔罪,但是艾丽卡真的哭的非常伤心,汹涌而来的虚假和恶意让她无能为力的只能缩成一团,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到。
她那么委屈,窝起来的时候甚至能看到脸颊肉肉的下垂,眼角的红色带着一种幼儿独有的嫩生,眼睛像是扔进了酒杯里的蓝宝石,湿漉漉的带着裂痕。
艾丽卡无声的把自己团成一团,流着眼泪打着嗝,一会儿就挽起袖子擦一擦眼睛,哭也不愿意哭出声。
——像是关在笼子的小鸟儿,终于看到了外面布满乌云的天空,委屈的好像整个世界都骗了她。
然后艾丽卡就发烧了。
她这身体本来就脆的跟废纸一样,虽然在以后长达三十年的岁月里,她一直管多弗朗明哥叫废物,但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才是比较废的那个。
艾丽卡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时的自己非常难看,既放弃不了过去又接受不了现在,优柔寡断的只能依靠眼泪给自己安慰,盲目自我欺骗,好像只要不和这些“恶心”的人交流,自己就没事了一样。
不论她多么难受,但这种行为在大人看来就是小孩子闹别扭,表姐克劳迪亚倾向于是泰德利的游戏有问题——在小孩子面前摔碎玩具,那不是故意惹小孩子哭吗?
何况艾丽卡是个女孩子啊,你就算送她玩具……怎么也得送男的才行吧?
然后艾丽卡就在一种毫不反抗但是拒绝交流的情况下,被打包送去了表姐的宅邸。
一路上都是克劳迪亚抱着她走的,艾丽卡安静的低着头玩手指头,好像她心理真的只有三岁一样。
在克劳迪亚的宅邸,平视或是仰视是看不到的人,只有低下头才能看到人:她喜欢让所有人以绝对谦卑的样子趴跪在地上,一种类似于野兽四肢着地、但却必须要仰起头的姿势。
克劳迪亚把她放在一边的椅子上,自已往后一仰斜躺在沙发上,示意艾丽卡看看下面,可大方的说:“选吧。”
艾丽卡没反应。
克劳迪亚嘟囔着“真是的”,但还是伸手捏住小姑娘的圆圆的下巴颏抬起来,让她看着面前这块草坪。
“姑姑说你最近不喜欢走路?虽然年纪不大但你的型号倒是挺大的,抱你走这一路累死我了,算起来你和唐吉诃德家那个小子还挺匹配……”
她又往后一倒,用手背遮住眼睛,一副弱不胜衣马上就要昏倒的姿势,抱怨着说:“快找个看得顺眼的吧,以后出门折腾他就行了,如果不满意就多选两个,总之以后不要让表姐我抱你了就好……”
说完,手稍微移开了些,俏皮的对她眨了眨眼睛:“叔叔那天吓到你了吧?这算是补偿礼物哦。”
她话音一落,旁边就有穿着统一的灰色衣服的人上来,他们的手上,拿着一副精巧的鞍具和一根看着就很贵鞭子。
克劳迪娅说:“蓝雨石矿我记得已经枯竭了,虽说是旧的,但这副东西超贵的,舅舅小时候最喜欢了,这次专门送来给你了。”
哦,是吗。
艾丽卡眨了眨眼睛:二十年前,天龙人就这样像是挑牲口一样挑人吗?
怪不得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恍惚中艾丽卡有种在看爱情偶像剧的错觉:男主角拉着女主角逛马场这种高逼格场所,财大气粗的指着马栏说:随便选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艾丽卡的角色和那个女主角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单看这段情节。
一个跨入了新世界、正因为惊讶而自我怀疑的人;一个习以为常、告诉你这是理所当然的新世界——还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引导者,甚至于工作人员都替你准备好了要用的东西。
她就是个傻白甜女主角,而面前这些盲目死板的男人们,和那一匹又一匹等待挑选的马,没有任何区别。
“就只是……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