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黑暗亢长的暗道,每当有声音走过,四周墙壁上一段紫色的光都会诡异地亮起,随着进入其中的人或物移动,然后,消失在某个阶段上。老人的目光划过那些紫色的蠕动物,皱着眉头忍受着身体里不断产生的虚弱感。
进入到最靠里面的一件空屋子时,押送他的两个炼金傀儡已经被吸干魔力化成了两具空壳,这是一个不断失魔的空间,而且很多时候没有上下左右的空间观念,那些散落的铁壳有的跌落在寒巫师的脚下,有的则在左侧的‘墙壁’上,其实走到现在玛卡思已经不能确定那是墙壁还是天花板或者是地板了,从不规则的门里进去后,他一抬脚就走上路屋子的墙壁,然后坐在了‘天花板’上的一张床上,没有任何的不和谐,这里就是未曾分化出法则的原初所在。
虽然曾近遭受过一次破坏,也被里面的犯人逃逸,可这并不代表这里真的就是简单的,试想,没有卡亚·卓,那些人几百上千年地蹲在这里也没见他们有过逃脱的希望。
“你在吗?”老人向着空气发问,“小子。”
“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很久之后,一个回答才从某处传回来。那是茫然的道格拉斯在回应老人,可这回应怎么听来都毫无意义。
“这里是卡萨的巫师们构造出来的一个秘境,能还原位面最原始的形态,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法则和魔力,唯一还能感受到的就只有时空的顺序,可这些顺序也是混乱的,不过议会当初并不想要一个无序的混乱场,所以调整了这里的某些东西,你的老师曾和我说起过,他发现了这里的一些规律,时间的流速是外面的十分之一,而空间,则是个往复的环。”玛卡思倒坐在床上,慢慢地说着这些话,“也就是说,这个空间一旦封闭起来,你无论朝什么地方走都能找到我,无论说出什么话都能被我听见。”
当寒巫师玛卡思和那个孩子被那一队炼金傀儡推进那个紫藤堡里之后,一个新的巫师在外间的石床上躺了下来,那张原本属于帕格斯姆的床上还散落着一张张写满艺术字体的纸卷,外面破损的大洞已经被填上了,似乎水银议会根本不在乎这间已经发生过一次越狱的监狱的保密性和严密性。
【火焰之鸦】站在铺着新石的广场上,这里的空气有些干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有数千上万的灵魂在这里被蒸发掉。“紫藤堡是绝对严密的,毕竟不可能有第二个帕格斯姆帮助别人开门,而且,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来救你。”他对着脚下的石板说,巫师们总是过度地使用自己的大脑,以至于行为上变得奇怪,自言自语并不让人奇怪,【火焰之鸦】的话也是如此,地底的玛卡思是听不见的,可他还是说了出来,谁知道给谁去听。
“原初的世界里不存在魔力,紫苏斯也会慢慢吸干你身体的魔力,不过我们都有其他的身份,哈哈,无论位面是诞生还是泯灭,灵魂总是不变的。”随着最后一抹紫光从玛卡思的身旁消失,寒巫师已经彻底丢失了身体里的寒系和死灵魔力,而道格拉斯,身体里本就没有魔力的他走进来后只是体验到了空间的错乱。
“我来了——”道格拉斯的声音这时候才响起。其实某种意义上,这片空间里的一老一小两个人和他们正上方的那个红袍巫师正处于一模一样的状态,他们三个都在自言自语,无法交谈。只是下面的两个人希望对方听见自己的话而已。
先古时期的英雄们,都在黑暗与荆棘遍布的荒原上策马远行,以期望维护住身后的那一枚文明的火种,巫师们围坐在魔力的篝火之旁,也是为了能背弃包裹着这个世界的无光与暗哑。手执法则的长杖,圣明们第一个带给世人的唯有光芒,如此才能被尊为崇高的名。凡俗的人们畏惧黑暗,不只是那个纪元里活跃于黑暗中的魔兽与黑暗之民,更是因为代表虚无本身的黑暗所能唤醒的空洞。可笑的是,紫藤堡里唯一一个离开并活下来的真是那些活跃于黑暗纪元里的血族。
行走了很久,黑暗中的摸索没有方向可言,但道格拉斯还是感觉到自己到达了目的地,然后一点光芒亮起,道格拉斯隐约看见了门的位置,那在他的头顶正上方,他正在想着怎么过去,身体却已经习惯性地向前迈步,然后走上墙壁,走下墙壁,进入门里。
这里的一切都让这个孩子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但老人刚才失去了身体里的魔力,干涸的魔力池也让他产生了一种不自觉的沉默,空舰上的几日早已让两人的关系拉近到了极为亲密的地步,道格拉斯只有一个姐姐,而玛卡思并没有后人,于是在那样的环境里,他们也就将对方当成自己的家人。祖父与孙子之间有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话语。道格拉斯也在石床上坐了下来,时间流逝的减慢在起初会折磨一个人的感官,闭上眼睛的他正在努力地适应这种奇特的步调。
一段时间之后,道格拉斯首先开口了:“您教我的几种灵魂法术都无法使用了。”虽然没有魔力理论上对灵魂巫师的影响不大,但禁绝了法则绝对是每一个巫师的噩梦。
“呵呵,灵魂的强大源于思考,我不是让你去检验你那微薄的力量,你需要思考我们此刻的困境。”老巫师依旧坐在那里,他还能笑出来,这一方面是因为他曾经的身份,另一方面却也说明了他此刻并不那么绝望,他仍然觉得自己能够逃出去。
“位面里没有永远的困境,对于我们这样实力的人来说,只有稍微困难的而已,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困难里稍微多出的部分解决,那么,这里也就不那么困难了。之前的囚犯无法逃出这里,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就算离开也无法绕过守狱人,更别提逃出卡萨了,可现在不同,水银议会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衰弱期,我不相信他们能将一个传奇巫师派来给我守门,也就是说一旦离开这里,卡萨也就不是问题了。”玛卡思轻松地将目前的窘境分割成两个小问题,而且是只需要解决一个就能顺势解决另一个的小问题。
“这些树藤是怎么长出来的,它们不会死吗?”道格拉斯沉思了一会,小心地问出了一个在他自己看来很幼稚的问题,黑暗里,老人的嘴角咧起又恢复。
“它们是深渊种,吸灵怪的一支,只要有少许魔力就能存活很久,而且没有魔力时还能沉眠来渡过真空期。”
“我不是指现在,我是说一开始的时候,它们不可能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么大吧,这些东西可不像是在土里就能长大的,总要吃些什么才变成现在的大小的吧。”男孩捏着自己身旁一根垂落下来的枝条,他的身体里并没有魔力,藤蔓没有攀附上来,但男孩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这根藤蔓蠕动了一下,他知道它是活的。“哪来那么多魔力让他们长大?”
“那你猜它们是怎么长大的?”老人突然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