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洪在乾从后面大步走出,脸蛋挂笑,殷勤无比地朝小斯蒂文森拥去:“欢迎欢迎,听闻斯蒂文森先生荣升局长,我们洪家上下不胜欢欣!在斯蒂文森局长的管理下,旧金山的治安必将迎来一片崭新风貌!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笑纳!来人,还不快快呈上来!”
两名小婢,在洪在乾的鼓掌声下,从后边转出,手托着一只偌大彩盘,上面用红绸盖着,鼓囊囊的,见者皆心知肚明:这是人人都爱的阿堵物啊!
小斯蒂文森掀开红绸瞄了一眼,里面四溢的金光几乎晃瞎了他的钛金狗眼,不过就在洪在乾以为金钱开路的策略得售时,小斯蒂文森却脸色一变。
“洪大公子,你这是公然行贿啊!”小斯蒂文森用力一扯,露出了彩盘里码成金字塔状的金条,由于力气太大,金条的撞击声,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小斯蒂文森阴森森的声音进入洪在乾耳朵里,却绝对算不上悦耳,洪大公子惊愕住了:怎么回事?这些金条他居然不要??
小斯蒂文森继续道:“行贿数目很大嘛!来人,把这些金条先没收,回去翻翻法例,看看要给洪大公子定个什么处罚……”
身旁的警察,闻言立刻如狼似虎地扑过来,从吓得几乎要哭出来的小婢手里,将金条用红绸裹了,野蛮无比地收拾起来。
原来是嫌不够啊!洪在乾见此情形,身子颤抖,又是愤怒,又是微喜。
怒的是这洋鬼子贪得无厌,喜的是,事情若能用钱解决,便还不算糟糕。
洪在乾要想坐稳洪家家主之位,今天誓必不能让警察将洪在坤的遗孀们带走,不然他本就摇摇欲坠的威信,将会遭遇致命一击,彻底崩塌!
钱嘛……只要老爷子归天后自己顺利执掌洪家大权,还不是分分钟就能赚回来?
想及此,洪在乾重新堆起笑:“是是,这处罚我领了……斯蒂文森局长来了这么久,站累了吧,不如到后堂喝口茶,歇息一会?”
再次筹集金条需要时间,洪在乾依着华人的路数,决意好茶好点先招呼妥了斯蒂文森等人,然后慢慢详谈,就算最后谈不拢,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原则,对方要翻脸,也不会太过火!
只要熬过这几天,等我荣登家主宝座,哪里还管二弟那帮子营苟女人的死活?洪在乾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狗日的,你以为老子不想收金条吗?
小斯蒂文森把洪在乾的谄媚看在眼里,心里骂道:可谁让你得罪了龙少爷,这些钱,我无福消受,你这狗东西也持有不了多久时间!
“不必了!”小斯蒂文森冷冷地道:“警察局的现状你也知道,正在紧张地重建,忙的很!茶水什么的我就不喝了,正好,大公子你是洪家的管事人,麻烦你把洪在坤的家属点出来,让我带回警局协助调查吧!”
啥米?洪在乾一双眼差点要突出来了,这个洋鬼子,还真要公事公办啊?
看着小斯蒂文森身后蠢蠢欲动的警察,洪在乾脑袋一阵短路,空白如纸,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这,这?不好吧?……她们可怜,刚死了丈夫和儿子……”
小斯蒂文森冷狞一笑:“那是另外一件案子!我要她们回警局,调查的是洪熙正率人枪杀警察,强占渔场的大案子!洪大公子,我在这里耽误了许久,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我新官上任,不要让我难做噢?”
洪在乾一头白毛汗:你给了个我鸟蛋的面子啊!咱们前后说话不过五句,时间不过三分钟,还耽误?再说,**还、还黑了我的金条啊……
小斯蒂文森本来就没把这位洪大公子看在眼里,华人嘛,除了那位撒旦般的龙少爷,小斯蒂文森可是一律鄙视的。
他冷笑完,一挥手臂,带来的警察立刻如脱缰的野狗般扑了出去,洪在坤的遗孀嘛……素白的十分好认,就算不认得,也有旁边洪家人的暗中指点,要抓捕还不是轻松自如?
不过十分钟,洪在坤的家属都被绑着带到了小斯蒂文森面前,一共八个人,七女一男,男的是个小婴儿,乃是洪熙正偷偷接回来养着的私生子,二房唯一的骨血,这会也被洪家人给指认了出来。
八名家属俱是哭哭啼啼,有的还在低声咒骂洪在乾这个代家主无能,竟然保护不了兄弟的遗孀骨血!
洪在乾就在旁边,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样子极为难堪。
小斯蒂文森瞥了洪在乾一眼,继而道:“人都捉齐了?”
旁边警察答道:“都齐了,和资料上所写的吻合!”
听完汇报,小斯蒂文森下意识望了望进门的方向,耳朵似乎也动了动,然后官腔十足地说道:“既然齐了,那就带走吧!”
这句话,如同宣判了洪在乾的死期,令他脸色灰白、如丧考妣。
“等一等!”
恰在这个时候,洪家进门的方向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心神恍惚的众位洪家人抬眼一看,只见一团白得亮的人影轩昂走来,圣洁得就如耶稣显圣,降临拯救信徒。
嗯,旧金山的华人大都信奉基督,这与清朝国内稍许不同。
“你是哪个?”
小斯蒂文森心里暗松一口气:总算配合上了,然后于错愕中严肃转身,皱眉问。
那白影铮铮如铁,喝道:“洪、在、末!”
“嗖……嘶……”一股股轻微的冷气在众位洪家人口中抽起,白影中熟悉的面容,可不就是那位被幽禁的七公子吗?他怎么出来了?而且……还是从外面进来的?
洪在末父女被‘掳走’一事,只有洪家高层少数人知道,大部分人,还以为洪在末仍然被大公子幽禁着呢!
小斯蒂文森做戏做全套,侧身问手下:“洪在末是谁?”
“洪天柱最小的儿子,不过是庶出的!”
洪在末一身海军服,英姿勃地站在小斯蒂文森对面,身旁是娇艳如花的女儿洪香绫,而梅丽莎和龙灏等人则低调地站在后面。
这一幕戏,主角是洪在末,龙灏乐得在旁看戏就好。
洪在末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洪在坤家属,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只见他拱手道:“斯蒂文森局长,家兄父子刚遭不幸,这些孤儿寡母能懂什么?不如卖我一个人情,放了她们吧!”
自从洪在末出现,洪在乾心里就纷乱如麻,这会听到洪在末讲话,他肚子不由一阵不爽,腹诽道:老七,你以为你是谁?一句话就能让洋鬼子放人?你认识他吗,人家凭什么要卖人情给你啊?
果不其然,小斯蒂文森摇头道:“你是洪七公子吧?不过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卖你一个人情?”
洪在末道:“那我愿意代替她们,跟你去警察局协助调查!”说完,洪在末踏上前,大义凛然地挡在了那八个家属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