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森林,相似的环境。仙崇山中的景致让诛儿和凤麟有些分不清方向。
好在他们不怕迷路,他们本来就没有目的地,于是决定在等白芷碰头的这两天里,随意四处走走看看,等到要碰头了,再飞到空中,赶至西山头。
凤麟走在诛儿的前面,用长枪开出一条路。诛儿手中拿着一根枯木条,在后面边走边甩,一路上哼着不成曲调的小曲。
“你别乱哼了,要唱就好好唱一首啊。”凤麟擦擦脑袋上的汗,回头说。
诛儿歪着头,犯难了。她哪里会什么曲子,仅会的几首歌都是前世学的流行歌曲,根本不适合唱给凤麟听。
凤麟看她为难的脸色,又想欺负诛儿了,便说:“司缘尊者可是个能人,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人妖白芷虽然娘了点,但也学到了司缘尊者的三分才艺,你呀,什么都没学到!”
诛儿不高兴的努起嘴。却有些词穷,想到师父和师兄的风雅之处,她的确一点也没学到。
好在这时候老天给她解了难,一阵乌云飘来,雷声滚滚,要下大雨了。
凤麟看到天色,忙说:“不好,咱们得找地方躲躲去,不然在深山老林里被大雨淋,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说着,雨点噼噼啪啪的就落了下来。
山路难走,凤麟和诛儿冒着被雷劈的危险,低空飞行起来。
他们一路疾飞,诛儿眼尖,看到不远处的山壁上有一个悬空的洞口。
“凤麟,这边!那里有个洞,我们去洞里避雨吧!”
在瓢泼大雨下下来之前,他们总算是狼狈的跑了进去。
凤麟甩甩轻甲上的雨水,并抹了一把脸,说:“这么隐蔽的洞口,你怎么就看到了?”
诛儿发现的山洞正在山壁的正中央,藏在阴影里,还下着雨,看不太清楚。
诛儿笑了笑,说:“我眼力好呗!”
其实她刚刚是发现这个洞口在闪着亮光,所以才看到了。这种情况很奇怪,她不知道怎么跟凤麟解释。索性就没有说。
这个洞很小,一眼就能看透,除了石壁,别无它物,于是两人并排蹲在洞口看外面的雨景。
“哎,这个雨不知道要下多久。”诛儿看着形如银针的急雨,期期艾艾的说。
凤麟倒一点也不担心,说:“管它呢,爱下多久下多久。”
湿湿的风夹着雨星吹进洞里,雨星落在凤麟的头冠上,汇集成股,沿着缨带流到了他的脸上。
诛儿看他脸上都快雨水横流了,一面伸手去帮他擦,一面说:“哎呀,都淋湿了,我们进去坐着吧。”
凤麟瞪大了眼睛看着诛儿靠近她,替他擦着脸上的水,一时有些楞。
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就在他的眼皮下,近到每根睫毛都看的十分清楚。
凤麟心中“咯噔”一下,迅速的拍开诛儿的手站了起来,硬着脖子就往洞内走。
诛儿莫名其妙的的看着凤麟的背影。不知他刚刚为什么要拍自己,这一巴掌打在手背上,很有些疼呢,都红了……
诛儿揉揉手,站在洞口斜看着面无表情的凤麟,突然很不乐意跟他坐一块,干脆又原地蹲了下去,继续看起雨景。
凤麟的心在狂跳,他很怕诛儿再走近两步就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刚刚诛儿给他擦雨水的那一瞬,她闻到了诛儿身上的桃花香,应该是在桃圣谷染上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味道在白芷身上,他就觉得很难闻,但在诛儿身上,他就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他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瞪着眼睛看着诛儿的背影。
突然一道闪电劈来,天地骤然明亮又猛地暗下去。
诛儿看着劈在洞口的那道闪电,吓的跳起来,尖叫着往洞里跑。
雷声滚滚,闪电接二连三的劈了过来,洞口的石壁已经被震的粉碎,纷纷落了下来。
凤麟一把拉过诛儿,把他挡在洞里面,同时说道:“见鬼了,这个雷为什么会劈在这里!”
“诛儿,你是不是还没有渡过雷劫?”
诛儿在他背后,惊恐的摇头。
得到答案后的凤麟,把诛儿护了更紧了。他是受过雷劫的,所以哪怕真的被天雷劈了。也不会伤的太重,而诛儿若被劈了,搞不好会魂飞魄散!
雷电仿佛是有指引一般,一步步往洞内劈来,眼见着洞口的碎石就要把洞口堵住,凤麟和诛儿却不能冲出去!
又一道闪电劈来,天空仿佛裂开了一般,紫红色的闪电落在洞内,逼的两人无处可躲。
凤麟猛的转身,将诛儿按在自己怀里。
诛儿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可是光线越来越暗。
被雷劈碎的石头纷纷落下,砸在凤麟背上,而后滚了下来,堵住了洞口。
听到凤麟一声一声压抑的闷哼,诛儿心里焦急万分:“凤麟,你要不要紧?凤麟!”
过了好一会,石头终于不再落下,但是洞口也被堵了个严实。
黑暗中,凤麟动了一下,他抱着诛儿,拍了拍她的背,说:“没事了。”
诛儿眼眶一热,他竟然到这个时候还安慰她!
“你被石头砸了这么多下。到底有没有事啊?”一片漆黑,诛儿什么都看不见,看不到他有没有受伤,看不到他的脸色如何。
凤麟笑嘻嘻的说:“我是铜皮铁骨做的,这点算什么。”
一滴温热粘稠的液体滴在诛儿脸上,诛儿顺手一摸,滑腻腻的,还带着血腥味!
“你骗人,你受伤了!”诛儿着急的喊道,一双手急忙摸到了凤麟脸上,他的额头果然有一片血迹!
“怎么办、怎么办?”诛儿慌忙中。就开始撕扯自己衣服的袖子,撕下条形碎步之后,就往凤麟脑袋上扎去。
凤麟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说:“这点小伤,真的没事,打架时候,常有的。”
说话间,他喉头腥甜,一口血差点吐了出来,却被他憋了回去。
对他来说,这些碎石打在身上的确不要紧,可是最后那道雷,却是劈中了他。这道天雷的威力丝毫不亚于他度雷劫时的威力,根本不是普通的雷雨。
“诛儿,你最近要小心,你大概到了度雷劫的时候了。”
诛儿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继续给他包扎。等包好了,她万分懊恼的说:“我就是个蠢人!之前在储灵园,翎就开始教我心法,说可助我度雷劫。我还想着我没有这么快,没想到却引来天雷,让你受了伤!”
凤麟为了活跃气氛,笑着说:“你总算承认了,你本来就笨,我以前这么说你,你还狡辩!”
他见诛儿不说话,便说:“哎呀,你这次欠我的可欠多了,我帮你挨了道天雷啊!快想想怎么谢我!”
诛儿吱吱呜呜的说:“那……那我以后不跟你抬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哈哈……”凤麟笑的有点胸疼,忙停了笑,说:“这个好,以后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哼哼,老天爷也会看不过去的!”
两人正说着话,诛儿背后的石壁突然传来一阵裂响,吓的诛儿立即闪躲。可这洞被乱石埋了。能挪动的地方就那么点,这一躲就钻进了凤麟的怀里。
诛儿跳到凤麟怀里之后,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凤麟这时却没闲情注意这些,而是对诛儿说:“看,有亮光!”
诛儿刚刚所靠的石壁裂开了,幽幽的绿光从裂缝里传了出来。
凤麟拿起定转乾坤枪,大力一刺,石壁噼里啪啦碎了开来,石壁另一面的情景,却将诛儿和凤麟都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石壁那边,是如穹庐一般的巨大石室,而石室之下,竟是一片氤氲的细竹林!
那些竹子从石地里冒出来,每根不过一个指头粗细,但是却长得高大挺拔,直到石室顶端而不曲折!更神奇的是,这些竹子本身,还发着幽幽的亮光,把整个石室照的异常明亮。
从远处看,那细细的竹林被笼罩在绿光之下,似雾似纱,有些不真切!
诛儿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奇景,逐渐注意到,这些竹子的底部是红色的,每根细竹周围都有如荷花瓣一般的新笋围绕。
“啊!是仙妃竹!!”诛儿激动的叫出来。
凤麟回过神来,问道:“是你要找的材料?”
诛儿急忙点头,好在她比较了解凤麟,在点头的同时,她把要冲出去折竹子的凤麟捉住了。
“师兄说这个竹子有毒,如果有人要伤害它,它周围的笋子就会喷毒液!”
凤麟讶异道:“这么妖孽?”
诛儿点点头,眼神却突然亮了!
“那里,那里有现成折好的竹子!”
凤麟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小片竹子因为刚刚石室的震动,被顶上落下的碎石砸倒了,有几支甚至完全被折断。
诛儿高高兴兴的蹦跳过去,尽可能远离那些新笋,拖了一只早已折断的仙妃竹回来,说:“我这是不是因祸得福?虽然差点被雷劈了,但是这个竹子却被雷电震下的石头砸了,让我捡了个现成!”
凤麟在旁笑的无语:竟有这样的好事?他也算是见识了。
因不知洞外情景如何,是否还在下雨?是否还在打雷?
为了安全起见,凤麟和诛儿商量,准备就在这竹林旁休息一天,等明天再破开洞口出去。
凤麟受了内伤,盘坐着开始自行疗伤,诛儿坐在一旁尽量不吵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桃圣谷内,坐在房内屏气凝神,努力调节心绪的司缘尊者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刚刚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诛儿险些被天雷所劈,幸而得凤麟所救。
他心中十分不安,于是提步走上山顶迎风而立,往仙崇山的方向看去。
那里乌云密布,隐隐有雷声滚动。
“诛儿这么快就到渡劫的时候了?”他心中有些疑惑,诛儿之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到了渡劫阶段的征兆,怎么天雷说至便至?
而且,为何跟她一起的是烈枪童子,而不是白芷?
“千万不要出事才好……”他自言自语道,心中生出无限的愧疚之情。
月圆之夜的事本来是他的错,他将诛儿认错为阿音,抱在怀里睡了一觉。将要天亮时他清醒过来,却窘迫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徒儿,此番境况下,他略微思考,便以“寻制笔材料”的由头,将她支走,为自己换来了调整的时间和空间。
但他现在很后悔,仙崇山危险重重,诛儿此番去寻材料,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而又碰上她渡劫的时期,更是糟糕!
悔着悔着,他突然心生惧意,万一诛儿因此出了事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一向冷静的他再也冷静不下来,踏上云、冒着雷雨就往仙崇山赶去。
诛儿当晚是在轰鸣声中被惊醒的,之前被碎石堵住的洞口炸开了,一片尘埃中,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外面的雷雨早就停了,如今清风一吹,将石尘吹散,渐渐显露出司缘尊者的容颜。
凤麟也惊醒了,他拿着枪护着诛儿,仿佛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待看清楚时司缘尊者来了,身上猛的泄了力,一下子倒在了诛儿的怀里。
他刚刚提气过猛,又牵动了内伤。
“凤麟!”
诛儿看他连支撑自己的力气都没了,吓的叫出来,她到此时才知道凤麟伤的有多重,他之前竟然都是强撑的!
司缘尊者三两步走过来,抓起凤麟的手腕试探了一下,眉头皱的紧紧的。
“师父,凤麟到底怎么了?有没有事?”
司缘尊者又抓起诛儿的手腕试探,见她无事,这才说:“他替你挡了天雷,伤了五脏和元气,需要治疗。”
说完,他就背起凤麟走到洞口。
诛儿亦步亦趋的跟在师父后面,努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师父……我、我没想到他伤的这么重,他一直跟我说笑,还说打坐休息一会儿就没事……”
司缘尊者回头看诛儿揪着衣角,低着头快哭了,便说:“别哭,哭有何用?他不会丢了性命,只是伤的有些厉害。”
到这时,凤麟竟然还在司缘尊者的背上,撑着眼睛对诛儿说:“我又没死,你哭什么哭……”
诛儿把眼泪憋回去,抬头瞪着凤麟,说:“谁哭了?”
凤麟冲她咧嘴一笑,又闭眼睡了过去。
司缘尊者将凤麟直接送回神戟天王府,诛儿之前虽然来过天王府门口,但这还是第一次进到府内。
神戟天王府跟明素天君府相比,多了三分的肃杀威严,少了三分的浪漫飘逸,但在富贵和精致上,却是一分也不输。
天王府的守卫看到司缘尊者背着自家小少爷回来,匆匆迎接,并派人进去通知神戟天王,和炽桑娘娘。
诛儿随着师父从天王府正门走进去,看到呼啦啦一片执戟侍卫从里面涌出来列成两排,每人手上都举着一根火把,将天都照的红彤彤的。
一个威严的军人从列队之间走了出来,纵使他这次没有穿铠甲,诛儿也认出这个严肃的男人正是神戟天王,他身上的肃杀只见过一次,便不会再忘。
而他身后跟着一位娇美的**,一看就知是炽桑娘娘,因为凤麟的容貌随了她,只比她多了几分阳刚。
“我儿……”炽桑娘娘根本不在乎什么礼节,直接披着里面穿着睡衣,外面披了斗篷就冲了过来,从司缘尊者手上接过半昏迷的凤麟。
而神戟天王则跟司缘尊者两人有礼的行礼、谈话,问起事情的缘由。
“小徒顽劣,学艺不精,幸得童子相救,却累的他身受重伤……因内功相差颇多,未曾随意给童子渡气,天王救人要紧,不用招待我了……”
诛儿被周围明晃晃的火把照的有些恍惚,她耳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师父和神戟天王谈话,心中早已乱如麻。
他们说了一通过后,神戟天王和炽桑娘娘护着儿子进房了,司缘尊者拉着诛儿要走,诛儿却站着不动。
“怎么?”
“我……我想在这里等着,看他到底有没有事……”
司缘尊者看着她,脸上没有怒色,也没有其他神色,只是淡淡的说:“你在这里等着也无济于事,我们先回谷,明早天亮,再备谢礼来探望。”
诛儿想想也是,现在杵在这里没什么用,还给别人添麻烦,便跟师父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司缘尊者问起白芷的行踪,诛儿便讲紫貂和涵玉的事情慢慢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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