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打脸
夜，如浓墨渲染在白纸，透着些许让人无法言喻的压抑，挟着一股股冷风，打在行人的脸上，柔和皎白的月光伴随着淡薄的雾霭，如梦如幻，虚无缥缈，只见一轮弯月高挂于天穹，似一把杀人的镰刀。
街道两旁，依旧灯火通明，丝毫不减白天的繁华。
莫炎脸颊漫起两朵红晕，整个人也摇摆不定，摇摇晃晃，脚下虚浮，看起来就跟在漫漫长夜喝酒的人一样，只是他全身都是泥巴，邋里邋遢，完全就是从泥水里爬出来的乞丐。
大恨苍天不怜我
悲苦半生乞过日
谁若不是苦命人
泪浸衣襟无处诉
灯火阑珊我独行
笑尽红尘一声叹
……
莫炎手中的酒壶高举，摇摇晃晃中似在质问苍天，低沉的歌声不甘悲苦，诉说着无人知晓的悲凉寂寞，沙哑的声音和深邃的眼神，犹如饱受沧桑与世间变化无常的苦命人。
在这条大街上，跟莫炎这样的人，很多很多，数不胜数，所以过往的行人也没有多看莫炎一眼，以为这就是个碌碌无为，以乞讨而度日的可怜乞丐。
温酒入口，缠绵甘苦，说不上什么烈酒灼喉，但细品之下，却别有一番滋味，莫炎想起了前世的种种，记忆像是一帧帧画面闪过，或心酸，或苦涩，或感动，内心，一时间百感交集，酸甜苦辣都有。
“苍天饶过谁！”
莫炎双膝跪地，泪珠如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大颗大颗往下坠，这里面既有情感的交集，也有他的作戏，他不会忘了背后还有一个人在死死盯着他，如狼似虎，有若蛇蝎。
一旦他放松，露出一点破绽，那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击毙他。
莫炎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走到一个寂静无人的小巷，然后扑通的一声，倒地不起，片刻，均匀平和的鼾声响起，在这个死寂的小巷里，缓缓游荡。
黑暗之中，一个人影浮现，远处的灯光辉映着他的侧脸，漆黑深沉的眸子泛着一点点寒光，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他一动不动，跟钉在地上一样。
小巷，十分的安静，大风刮过，呜咽的呼啸声恍若鬼哭，夹杂着鼾声。
李曲歌仍旧不动，不过，他淡然的表情出现了一抹疑惑，眉头也紧锁，脸庞颇显不解，任由冷风拂起他的长衣。
莫非，是他感知错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
李曲歌沉思了许久，终于，他靠近了趴在地上的莫炎，杀机暗燃，一把寒光毕露的白剑闪现而出，指着莫炎的脑袋，不管如何，这样一试，方能知晓。
是他，定然会躲开。
不是他，那只是死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你。”李曲歌长眉入鬓，英气十足，漠视而对，杀人对他而言，宛如草菅，轻语。
李曲歌驭剑，直刺莫炎的头颅。
然而，就在这即将成功的一息间，看似醉如烂泥的莫炎，突然暴起，一拳轰向漠视的李曲歌，拳风砰砰呼啸。
这一切来的太快，李曲歌也不可能瞬时缓过神，他结结实实的挨了莫炎一击，虎躯腾空而起，压塌了地上的一栋破败房屋。
这里距离大街有一段距离，也没有多少人居住，属于废弃的区域，只有即将破拆的老旧房屋，莫炎之所以来这，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人迹罕至，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再者，打不过，这里也便于逃跑。
月光下，浓重的烟尘冲起，严严实实的笼罩在地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少顷，李曲歌的身影从尘埃里走出，嘴角挂着血，脸上微笑：“果然我的直觉没有错，就是你废了我大哥的吧？”
莫炎不语，全身紧绷，他能感觉到李曲歌的危险，这种人值得他严阵以待，被压制的气息逐步攀升，直至炼气期九层巅峰，脸上以及身上的泥土全都崩裂，变成细末飘落。
在此刻，无声就是默认。
“呵呵，我就说嘛，你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李曲歌微微一笑，猩红的舌头卷起嘴角流溢的鲜血，无形之中，气势暴涨，筑基期中期的压力嘭的冲出，跟一座小山一样，地面的碎石瓦砾登时被压成齑粉，气势磅礴，可怕逼人。
莫炎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直视着李曲歌，下一刻，身影倏地冲出，毫不犹豫，拳头如铁浇铸，轰向李曲歌。
李曲歌淡漠一笑，长衣猎猎，快速掠出莫炎的攻击圈，跳出数米远，刚才他是没注意，让莫炎有机可乘，吃了个小亏，如今正面对决，莫炎要想再次伤到他，无异于白日做梦。
莫炎瞬息而至，拳头砸向一堵墙，只见厚实的墙体出现龟裂，顷刻间，墙体瓦解，飞沙走石，尘埃漫漫，而李曲歌就在前面，有些轻蔑的笑了笑，仿佛是在讥笑莫炎的不自量力。
“你是杀不了我的，别妄想了，就这样跟我回去，听候发落，或许到时候还能留个你一个全尸。”李曲歌揶揄。
“呵呵，你就这么确定我杀不了你？你可别在阴沟里翻了船。”莫炎同样一笑，暗中服下了一枚丹药，同时，这也是最后的一颗蓄力丸，修为再次提到了筑基期，这样，他也有与李曲歌对抗的实力，落于不败。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看看是你死，还是我亡。”李曲歌手中寒剑铮铮，脚下炸裂，暴掠而出，劈向莫炎，满是砂砾的道路被开辟出来，在李曲歌的脚后面掀起滚滚沙尘。
莫炎附身抬起一块龟裂的墙体，径直扔向气势汹汹的李曲歌，与此同时，他的身影向前攻杀，短暂的筑基期实力，让他不由得争分夺秒，一旦这个时间段不能解决李曲歌，那他就没有与李曲歌的一战之力了。
李曲歌面不改色，一剑劈开了遮天蔽月的墙体，斩成数十块，突然，眼尖的他登时捕捉到了莫炎雷霆般迅驰而来的身影，莫炎横扫千军的鞭腿携着破风之势，摧枯拉朽的袭杀来。
李曲歌心头一震，莫炎忽然飙升的实力让他一时间失神，不过，他也是经过无数次厮杀的人，知道在这种生死时刻断然不能分神。
当即，他持剑劈去，剑气簌簌肆虐，劈碎了临近的碎石墙体，月光的照耀下，变得更加势不可挡，寒气逼人。
锵的一声，对上莫炎，寒剑剧震，李曲歌也连连倒退数步，吃惊的神情不减反增，莫炎表现出来的实力让他有些出乎意料，是他小瞧了这个炼气期修士了。
莫炎收腿暴退，没有追击，少顷，再次战意浓烈冲来，攻势远要比上一次凌厉霸道，在他的攻击圈里，每一块碎石，每一枚瓦砾，都能成为杀人见血的利器。
李曲歌脸色难看，气势滂沱，附近的几十米都充彻着可怕的剑气，得亏这里离繁华区有些距离，不然，这种大战很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
莫炎一往无前，招式齐出，他的身上被剑气剌出不少的血痕，束起的长发也散落在肩上，疯狂舞动，就跟少年妖主一般，血淋淋的血痕触目惊心，不过，这种细微的痛感，更加激起了他内心的战意。
“砰，砰砰砰……”
星光暗淡，月光柔和，两道身影在地面上胶着不分，房屋皆塌。
莫炎脸上尽显疯狂之色，而李曲歌的脸色则十分难看，莫炎的实力不比他强，但偏偏也不比他弱多少，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无可奈何。
“锵”
莫炎拳头溢血，血肉模糊，重击在李曲歌的寒剑上，登时，寒剑崩裂，早就不堪重负的寒剑碎成了碎片，旋即踢飞了来不及惊诧的李曲歌。
这其实也间接的看出了莫炎的臂力有多强悍，随手就能打坏一柄兵器，堪称人形妖兽。
李曲歌砸塌了碎石，身上有很多地方都挂了彩，看起来颇为狼狈，披头散发的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愤怒不已，气的浑身发抖，长发立起，冷叱一声，挟着呼啸冷冽的大风，大步跨来。
莫炎大喝，怡然不惧，论肉身，李曲歌虽为筑基期修士，但还远不如他，如子弹般激射出去，眸光冰冷，清瘦的身子状似一支利箭，破除一切。
“臭小子，你还嫩！”李曲歌狞笑，啪的一声响，结结实实的接下了莫炎坚硬的拳头，手掌发麻与刺痛感极速传来，趁着此机会，拽着莫炎，甩向高空，然后，他腾空而起，握紧拳，直取莫炎的首级，若是莫炎不躲开，脑袋定然被打爆。
肉身强又如何，莫炎的速度终究比他慢了一步，小小的一步，就能使战局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莫炎见状，急忙脑袋一闪，试图躲过李曲歌的必杀之击。
战局，瞬息万变。
尽管莫炎躲过了这一击必杀，可李曲歌的速度还是快的令人心惊胆颤，狠狠地打在了莫炎的眼睛上，当即，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莫炎呈射线状被轰飞，砸在一棵大树下，吐出了一口血，气息萎靡。
李曲歌阴阴一笑，缓缓地走向莫炎倒地的地方。
厚厚的尘埃里，莫炎瘫坐在树下的身影清晰可见，看起来似乎是晕厥过去了，一动不动，声息全无。
“真是可怜。”李曲歌啧啧一笑，手上拿着一把匕首，走到莫炎跟前，就要插入莫炎的眉心。
“你……以为我已经死了吗！”莫炎突然震开了眼睛，一手捏住了李曲歌毫无防备的脖子，重重的将他砸在碎石堆里，刹那间，李曲歌头破血流，血液飞溅。
李曲歌震惊心悸，晕厥和剧痛之下的他竟感到了死亡的气息，无比清晰，他当机立断握紧匕首，朝着莫炎的手臂刺去。
“噗呲”
匕首没入莫炎的手臂，可莫炎脸上的表情一丝变化都没有，极度疯狂，任由血液潺潺流溢，只是猛烈犹如下雨一般的击打着李曲歌的身体。
李曲歌不停的吐血，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充斥着他的内心，多处骨头破裂错位，体内的器官皆有破损，剧痛都仿佛让他的肠子打结起来。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不由咆哮，强行挣脱莫炎的身子，身影趔趄的跑出十多米开外，气喘吁吁，狼狈不堪，死亡的惊惧让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过了好一会，他才平复下来。
随后，就是难以遏制的怒气杀意，恨不得将莫炎五马分尸，暴尸九天九夜，莫炎肉身之强，令他震惊之余，亦有恐惧，本以为受到他的全力一击，莫炎就算死不了，起码实力也大幅度倒退。
可，莫炎不仅实力不倒退，反而越战越勇起来，这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
对面。
莫炎亦是喘息，左眼的骨头几乎被李曲歌打碎，如果不是他及时的护住左眼，说不定他左眼眼球就被打爆了，他离生死，只有一念之差，反应慢一点，他刚才就有可能被李曲歌一击毙命。
“臭小子……”李曲歌寒声，语气拖的很长，透着无尽的恨意。
莫炎淡淡一笑，斜睨着李曲歌，眼神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李曲歌不傻，自是知晓莫炎这笑容和眼神所指何事，想起不久之前他对莫炎说的那番话，表情就越发难看与阴沉起来，这是赤裸裸的打脸，打得是无比的响亮。
莫炎没有再拖沓，他深知蓄力丸的副作用和药效时常，若是过了时间，他就变成待宰牛羊了，届时，李曲歌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百般折磨，是避免不了的。
莫炎冲向李曲歌，战意雄浑，纵然只剩下一只眼，可这并不影响他的灵敏度，几步就来到李曲歌的身前。
而李曲歌此次没有选择与莫炎正面对战，经过上百次的交锋对决，他很清楚莫炎那可怕的肉身，近身战、肉搏战是莫炎的强项，一旦被莫炎近身逮住，别说是他，就是普通的筑基期后期修士，都得挂彩完蛋。
所以，他还不等莫炎出拳，就已经向后倒退。
这种情况，让人不禁感到好笑，对战他的莫炎，也有些惊愕，感觉他不是实力低的人，而是实力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