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后的司马文和王玄朗,并没有看到预期中南方豪强士族们热烈欢迎的场面,相反的是,南方的这些豪强士族对狼狈逃来的他们,表现的相当冷淡,爱理不理,完全没有依附之意。。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王玄朗并不灰心,静心以待时机。转眼到了三月三上巳节,王玄朗与南渡而来的世家大族的领袖们商议道:“我们这些失守亡国之人,逃到江东,被这里的大族们轻视,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我们若想在江东站稳脚跟,拥立齐王为帝,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才可以。今天是上巳节,我们如此这般,必能打开僵局。”
王玄朗便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众人皆是赞同。
清晨,本地的世家大族们都集于水边,或是一群人围在一起高谈阔论,或是两三个人低声谈笑,一派热闹祥和之气。
忽然有人高声说道:“齐王驾到。”
众人回过脸来,见王玄朗等北方名流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路,后面肩舆上坐着齐王司马文,司马文后面又跟了两排仪仗,前呼后拥,威风凛凛。
司马文端坐在肩舆上,气相威严庄重。看到这一幕的豪强大族们无不被齐王的风采所折服,为首的代表人物顾荣、纪瞻等,都又惊又惧,拜倒在路旁。
司马文笑容矜持,感慨地望着脚下的这些士族们,想起多年前他参加的那个意义非凡的上巳节。彼时,美人正年少,风华绝代,当时的他也是意气风发,你侬我侬,多么的温馨幸福。
而现在,这一切都已成为回忆,王青城不知生死,他一个被灭国的逃难王爷,想要在江东立足,还要先讨好江东的大族们,真是不胜唏嘘。
王玄朗趁热打铁,当天就拜访了顾荣等人,劝他们拥护齐王,共佐王室,众人被王玄朗所感化,均表示将会出仕。
王玄朗还积极地学说吴地方言,并劝宗族子弟以说吴地方言为荣,这种亲善行为迅速博得了当地士族们的好感,渐渐地不再故意排斥北方士族。
王玄朗想到了一个更快和当地豪强加深感情的‘门’路,就是南北通婚,只有这样,大家才会利害相关,抱成一团,共荣共进。他先作了表率,为自己的族弟,向顾家提亲,顾家考虑长远,便答应了这‘门’婚事。
不久,传来司马炽被杀的消息,王玄朗等人见时机成熟,便联合南方士族,拥护司马文为皇帝,以中兴晋室。
司马文也想做皇帝,但他心里更关心王青城的生死,她不仅是他最在乎的人,还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身世的人,她的生死至关重要。
他终于等到了她的消息,由于刺杀石勒未遂,王青城跳崖而亡。他的内心非常矛盾,既真切地伤心‘欲’绝,又隐隐地有一丝庆幸。
她的死,对他来说,更像是她对他的成全,他感‘激’她以这样一种方式,完美地解除了彼此的夫妻关系,将他们夫妻的感情留在了最美好最真诚的阶段,让他对她,只有更多的钟爱与怀念。
司马文本名司马睿,文是他的字,登基后,便不再以字为名,既预示着他将不再是普通王爷,而是中兴晋室的皇帝,又是对他与她的过往,一种改头换面的告别。
司马睿登基时,拉着王玄朗的手,说道:“朕能有今日,全靠你的功劳,朕当与你共同龙‘床’,共同治理天下。”
王玄朗受宠若惊,慌忙跪拜道:“臣不敢僭越,陛下就是太阳,如果太阳与地上的万物等同,老百姓怎能得到阳光的普照?”
司马睿也不过是虚让,及时收手,君臣同欢,他厚赏了王家,让王玄朗总览机要,总管朝政,王氏子弟布满朝廷,一时显要富贵,无人能及。民间遂有谚语说道:“王与马,共天下。”
司马睿追谥王青城为元敬皇后,既是为了他们夫妻情分,也是安抚王氏。立荀宫人所生的儿子司马绍为太子,王青城生的‘女’儿司马逍为寻阳公主。
他帝位坐稳后,又选纳了一批嫔妃,以充后宫,只是这些‘女’人,不论姿‘色’风情,还是学问见识,都远不及王青城,让还沉浸在丧妻之痛的他,觉得面目可憎,兴味索然。
每每夜深人静时,他总会拿出王青城送他的金钏,躺在‘床’上,凝神把玩,佳人已逝难再得,只剩下睹物思人。
与此同时,刘曜在北方称帝,他手里握有传国‘玉’玺,对于司马睿称帝,刘曜讥笑道:“‘玉’玺在我手里,我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司马睿这小子没有‘玉’玺,也妄称皇帝,真是不自量力,充其量就是个‘白板天子’。”
这话传到江东,底气不足的君臣们假装耳聋,众人绝口不提‘玉’玺之事,以免彼此尴尬。
王青城和赵七等人历尽千辛万苦才到了江边,趁月黑之夜,偷了一艘船,渡江而下,站在岸边的鲜卑少年们目送他们远去之后,才静静散去。
王青城坐在船上,最后望一眼北方故园,热泪盈眶,她恨自己离开的太过仓猝,甚至没有带一抔乡土。可是,当年她从琅琊离开时,是多么的少不更事,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一段美好的姻缘,又何尝预料到会有今日。
珍珠将头倚在她肩膀上,兴奋不已,高兴地说道:“终于可以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了,到了江东,可就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王青城笑容苦涩,百感‘交’集,珍珠毕竟还是年少,不懂得离乡背井的酸楚。
赵七见她情绪消沉,便低声说道:“或许离开只是暂时的,皇上应该不会偏安一隅,肯定会派人来收复失地的。届时,我们还有机会重回故土。”
王青城不忍拂他的意,说道:“希望有生之年能等到这一天。”
武老虎试探‘性’地问道:“大哥,我们去了南方,有没有亲戚可以投靠?”
王青城转了注意力,笑道:“你有没有想好做什么营生?想好了直接告诉我就行,我给你安排。”
武老虎见她笑容真诚,说话有力,眉开眼笑地说道:“我们哥几个都确信遇上了贵人。是这样的,我们想着,能不能做个小买卖或者看家护院的,都行。”
王青城拍拍‘胸’脯,笑道:“要求这么低?好吧,包在我身上。”
赵七说道:“我和几位哥哥们,分成两拨,武大哥和杨大哥先划桨,到了后半夜,再‘交’接给我和孙大哥,这样既不耽误行程,大家也都能轮换着休息。”
武老虎点点头,说道:“好主意,你们先歇着,我和老杨划船。”
青城知道大家都照顾她是个‘女’人,只是没有捅破这层纸而已。她搂着珍珠,靠在赵七身上,渐渐进入梦乡。
到了后半夜,武老虎轻轻拍醒赵七,赵七把青城扶正,以免歪倒,从武老虎手里接过船桨。稀疏几个星星挂在天幕上,彼此远远相隔,圆圆的明月倒映在水上,泛起‘迷’幻的光芒,赵七一边划船,一边看着沉睡的青城,心里‘荡’起阵阵‘波’澜。
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持着他,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孙二狗气喘吁吁地说道:“阿七啊,别划太快了,我跟不上你的节奏,只能偷懒了。”
赵七呵呵一笑,说道:“孙大哥,你要是累,就先歇着,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孙二狗确实体力不支,便放下船桨去歇息,赵七感觉自己责任重大,稍微放慢一些速度,以求稳妥。
青城睡醒一觉,睁开眼来,见夜‘色’正浓,便起身走到赵七身边,发现他额头上都是汗水,便掏出帕子为他轻轻擦拭,又从地上拾起船桨,说道:“我和你一块划吧。”
赵七心疼地说道:“你去歇着吧,我一个人没问题。”
青城笑道:“我就做个样子,主要是陪你说说话,省得你犯困。”
赵七也不再勉强,便说道:“想说什么?”
青城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一件事很奇怪,昨天我的脑袋在整理回忆时,忽然感觉有件事情,好像经历了两遍。”
赵七笑道:“我能为你答疑解‘惑’吗?”
青城说道:“你还记得在齐王府,你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吗?就是一对夫妻关于要不要纳妾的争论,我怎么感觉自己很小的时候,好像也听到过相同的故事,而且不是别人转述的,是直接听到这对夫妻的对话。”
赵七听了,神‘色’骤变,不敢应声,青城看在眼里,知道又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她无意中发现了端倪。她甚至有些怨恨自己太过于心细如发。
她轻声说道:“你这个眼神,我特别熟悉,记得司马文也曾有过这种眼神,里面有惧怕,也有杀意。我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你可以保持沉默,我也只记得这一点,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赵七看看熟睡的武氏兄弟和珍珠,低低说道:“这个事以后再说吧,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机会。”
青城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不要告诉我,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我自己心里也有很多苦楚,这种不能向外人说,只能憋在心里的感觉,太难受痛苦了。”
赵七神‘色’凄凉,幽幽地说道:“既然唤起了你沉睡的记忆,你早晚会知道的,而且你有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