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司马衷登基为新帝,着人安排先皇后事,自己携着后妃守灵,太尉杨骏对于自己这个傻外孙也是‘操’碎了心,他趋近皇上,悄言奏道:“皇上初登大宝,诸王宗室都在盯着,皇上一定要谨言慎行,国孝期间切忌不可宴舞喝酒,不可临幸嫔妃,凡此种种禁忌,老臣已‘交’待皇上身边近‘侍’。-www.79xs.com-西汉时昭帝尸骨未寒,灵柩尚未离宫,刘贺继任为新帝,便在宫里让人歌舞为乐,还和昭帝的宫‘女’****,最后被废。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啊。”
司马衷不知道听没听到,只是睁着大眼睛茫然地点着头,他对当皇上还是当太子都无所谓,反正是一样被人伺候,自己只需吃喝玩乐就可,既然守孝期间不能干这干那,那就不干。
他的儿子沙‘门’挨着母亲谢才人,十三岁的年纪,神‘色’刚毅,已是很有主见。那谢才人本是先皇武帝的宫人,武帝在将司马衷立为太子后,嫌这个反应迟钝的儿子不通男‘女’之事,便把自己身边甚是宠爱的宫人谢玖送给司马衷。
这谢氏生‘性’风流妩媚,自从跟了太子,不久便怀孕,怕心狠手辣又善妒的贾氏暗中算计,谢玖向武帝请旨回西宫养胎,武帝答应了她的请求,这才保住儿子的‘性’命。儿子小名叫沙‘门’,沙‘门’自小聪明伶俐,武帝常将其带在身边教养,沙‘门’长到四岁时,司马衷到宫里见父皇,武帝指着沙‘门’对司马衷说:“这是你儿子啊!”司马衷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当场呵呵一笑。
司马亮快马兼程赶到洛阳,在铜驼街正好遇上司马文和司马誉,他让人停了车,上了司马文的车,司马文向他施礼说道:“哥哥一向可好。”
司马亮笑道:“不如你和阿誉,美人在侧,享受无边‘艳’福啊。”
武帝刚死,司马文不敢谈笑,只说道:“哥哥可是有事要和阿文说?”
司马亮拍拍他的肩膀,别有深意地向他使个眼‘色’,悄声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不觉得这遗诏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司马文会意,便坦白说出自己的疑虑:“我司马氏历来看重自己兄弟宗族,皇上遗诏辅国重臣的名单里肯定会有司马氏王族,而这份遗诏竟然只立外戚杨骏一人辅国,定是假的。”司马亮点点头,他最喜欢跟司马文谈话,不用赘述,不用铺垫。
司马亮表现的很愤慨,怒道:“这杨骏敢矫诏‘蒙’骗我们,定不能轻易饶他。”
司马文淡然一笑,知司马亮是在试探自己,便说道:“哥哥不必动怒,且先看他和贾氏互斗,咱们再来个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更好?”
司马亮笑道:“我正有此意,现在出师无名,暂且先忍忍。若是需要出兵之日,弟弟可不能袖手旁观哦。”
司马文迟疑半刻,为难地笑笑,说道:“哥哥你是知道我的,我没什么雄心大志,只愿做一辈子富贵王公,你若起事,真到需要弟弟的时候,弟弟肯定会出手相帮。”
司马亮笑意深沉,这个司马文想做好人,让他做恶人,那又怎样?他司马亮岂是软懦怕事之辈,他哈哈一笑,说道:“成大事者,必要铤而走险,畏畏缩缩岂不错失良机。弟弟只要与我结盟即可,他日我南面称帝时,弟弟可甘心北面称臣乎?”
司马文没想到先皇刚死,司马亮就如此张狂如此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他轻轻扯了扯司马亮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借此躲过司马亮这尖锐的问题。
司马亮眼神灼灼地盯着他,务必要他一个准确答复,司马文躲不过,便笑道:“人不能太贪,我既得天下第一美人,便宁愿一世都沉‘迷’在温柔富贵乡里。皇帝宝座,已无恋栈之心。”
司马亮与他对视良久,见他眼神清澈坦然,心里暂且消除顾虑,笑道:“弟弟不要食言而‘肥’哟。”司马文郑重地点点头,司马亮高兴地下了车,回到自己车上。
诸王不敢耽搁,即刻进宫叩见新君,司马衷在太极殿接见诸王。司马衷向司马文招招手,司马文趋近几步跪下,司马衷说道:“再靠近些,你不用跪,到孤,啊,不是,到朕身边来。”
司马文只好起身,弓着腰,恭敬地走到司马衷身侧,司马衷向他抱怨道:“这孝守得甚是苦闷,唉,一言一行,都有好多规矩,当皇帝好无聊啊。弟弟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乐子吗?”
司马文仔细斟酌用词,缓缓禀道:“陛下,此时正值大行皇帝守孝期间,尽量忍住,等时局稳妥后再畅快不迟。”
司马衷撒娇似地晃晃肩膀,表示忍不了。司马文便拿贾氏吓唬他,劝道:“皇兄要像皇嫂学习。”
司马衷翻翻白眼,怄气地低吼一声,摆摆手让他回去,司马文便回到序列。司礼监太监高声叫道:“皇上及诸位王爷请前往梓宫为大行皇帝守灵。”
司马衷起身先行,诸王跟在后面,司马亮在后面抬起头来冷冷瞪了司马衷一眼,看着司马衷臃肿‘肥’硕的身躯艰难地挪动着,心里无比的愤恨与不甘。
青城和非烟等人去宫里向太皇太后、皇太后及皇后请安,见清河公主和哥哥王玄朗,卫国公主和驸马崔乔也在。
众人皆被青城的风采神仪所倾倒,贾皇后见太皇太后眼里满是赞赏之情,不由得又妒又恨,冷哼一声,不‘阴’不阳地问道:“齐王妃,你可知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你打扮得如此俗‘艳’,是何居心啊?”
青城轻蹙眉头,心里说道这贾氏果然不是善类。便正‘色’回道:“启禀皇后娘娘,妾身重孝在身,不敢施朱傅粉,只是自小身体虚弱,故面‘色’苍白难看,冒犯了皇后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太皇太后面容憔悴,神‘色’哀伤,细声说道:“时辰到了,你们随哀家去梓宫吧。”说着,颤微微地起身,左右‘侍’‘女’赶紧扶着,太皇太后以罗帕抚脸,一边哭泣一边擦泪。杨太后也是哭哭啼啼,青城心里对她的伤心度打个问号,帝后间的感情到底能有几分真呢?
卫国公主司马之南挽着驸马崔乔的胳膊,轻轻地‘抽’泣,崔乔低着头,向她轻声耳语着什么,之南深情地回望了他一眼,旁人看了都道他们夫妻情深。王玄朗看在眼里,轻叹一声,将头扭向别处,清河公主伤心‘欲’绝,这个世上唯一真正能保护她的人死了,她那愚弱不堪的皇帝哥哥只不过是贾氏的傀儡,于她而言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夫君,驸马王玄朗,她的一生都只能押在王家的荣衰上。眼见王玄朗对之南还留有旧情,清河公主更是伤心,她需要他全心全意的爱。
办完丧事,诸王携家眷返回封地,王玄朗与清河送别齐王夫‘妇’与临淄王夫‘妇’,青城悄悄对王玄朗说道:“宫里太后党与皇后党必会为了利益而争个你死我活,哥哥与公主务必明哲保身,不要趟这滩浑水。”
王玄朗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齐王有用着王家的时候,尽管言语一声。”
青城明白哥哥说这话是将宝押在了自己夫君身上,不由得拥抱哥哥,苦笑道:“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这么清闲了,哥哥且珍惜眼下,照顾好爷爷。”
汝南王司马亮命人买通滔滔身边的宫‘女’环儿,让其将自己的一封亲笔信转‘交’给滔滔,环儿趁四周没有其他人,单独服‘侍’滔滔时,将信呈给滔滔,并禀道:“汝南王托人送信给娘娘。”
滔滔接过信,笑道:“难为表哥还记得深宫里的滔滔啊。”她示意环儿退下,自己走到窗前,打开信,见信上写道:
吾妹滔滔亲启:一别经年,无缘再聚,此次来洛,又难见尊容,哥哥委实相思成病,望妹妹体恤,多多互通消息。妹妹富贵齐天,哥哥盼能有幸服‘侍’。落款是亮。
滔滔将信撕烂,掷向正在燃烧的炉火里,那纸瞬时燃为灰烬。滔滔冷笑道:“虚情假意,狼子野心。你无非是想利用我在宫里好有个内应,我且虚与委蛇,大家彼此利用,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自从武帝去世,太皇太后身子渐渐差了,清河公主与卫国公主时常回宫探望,这一日,两人同时进宫,向太皇太后请完安,又陪着太皇太后说了些家常话,见太皇太后要歇着,两人便告退出宫,卫国公主不愿与清河公主同行,便快走几步,清河在后面叫道:“妹妹何必如此着急,莫非是牵挂崔驸马?”
司马之南停住脚,回头冷笑道:“我不刁难你,你反倒上劲了,是吧?”
司马慧双手叉腰,一副要惹事的架势,脆生生地说道:“你凭什么刁难我?我父皇去世了,我皇兄登基,我被封为长公主,福及王玄朗父亲,从琅琊郡守升任司空,你一个破例晋封的公主位分比我低,你应该向我行礼的。”
之南不屑道:“有什么了不起,长公主殿下安好。”
说着便施礼,施完礼转身走人。司马慧故意要‘激’怒之南,上前去扯住之南的衣袖,厉声说道:“我不许你以后再勾引王玄朗,你小心你那崔驸马吃醋,回家饶不了你。”
之南甩开她的手,笑道:“你不是有本事吗?那你让王玄朗把身心全放在你身上啊!我爱怎样就怎样,你管不着。”
司马慧不依不饶,伸出手来要打之南,之南厌嫌地一把将其推开,清河借势重重倒在地上。众‘侍’‘女’本来见二人争吵,都不敢靠近,欢喜见清河公主被卫国公主推了一把,连忙去扶,差了一点,没有扶住,清河摔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叫道:“我的孩子。”欢喜忙将其抱住。
之南吓了一跳,愣了半天,蹲下查看清河伤势,只见清河裙下渗出一缕血渍,之南惊恐地缩退到一边,恨得咬牙切齿,骂道:“司马慧,你个毒‘妇’,连自己的孩子都敢牺牲,你还是不是人啊?”
清河痛苦不迭,哀嚎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若不狠,你当我司马慧好欺负,我又怎能让王郎对你绝情。”
欢喜忙让人把清河公主抬上轿,紧急送回公主府救治。之南呆呆地坐在原地,她没想到司马慧竟然也耍起了‘阴’谋,她们姐妹自从成了情敌,之间越来越多的仇恨与陷阱,再也回不到纯真的当初。
司马慧回去自然会向王玄朗添油加醋地诬陷她如何狠毒地对待一个孕‘妇’,而她确实推搡了司马慧,致使她小产,她无法辩白,司马慧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也终于明白当时诬陷司马慧,司马慧的感受了。
清河公主上了轿,见离了司马之南好远,才长舒一口气,笑道:“刚才好紧张,生怕‘露’了馅。”
欢喜在轿旁恭维道:“长公主演得真像,活灵活现。”
清河公主说道:“也多亏了你出的苦‘肉’计,没有你及时配合着在本宫的裙子上洒血水,她焉能相信。本宫定会重重赏赐与你。”
欢喜低头回道:“为长公主效力,乃是奴婢份内之事。”
清河公主早已买通公主府里的太医令薛明,待清河公主回府后,薛明假装替她诊治开‘药’,并禀报驸马王玄朗说道:“公主摔倒,致使小产,现在公主身体非常虚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修养。”
王玄朗又气又疼,斥责公主身边的‘侍’‘女’道:“公主尊贵之驱,怎么就摔倒了?你们都是木头吗?也没贴身服‘侍’吗?”
欢喜连忙回道:“启禀驸马,公主是因为……,是因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王玄朗料到其中定有玄机,便说道:“是因为什么?你且说出来。”
欢喜又停顿了半晌,方才慢吞吞地说道:“长公主殿下因为和卫国公主发生了口角,卫国公主恼羞成怒便推倒了长公主殿下,直到血流出来,长公主殿下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此事并非奴婢扯谎,卫国公主的‘侍’‘女’也都在场。”
王玄朗‘舔’‘舔’嘴‘唇’,抱怨道:“清河也真是的,非要去招惹之南做甚?之南想来也不是故意的。”
欢喜说道:“长公主殿下只是想找卫国公主理论,让卫国公主还她一个清白,因为长公主殿下一直被冤枉成是故意打伤卫国公主的坏人。其实当时奴婢也在场,长公主只是顺手扔了镜子泄愤,并没有要打伤她的意图,卫国公主自己竟主动迎上镜子受伤,奴婢们当场都看傻了,不敢相信一向温柔和善的卫国公主会做这样的事。”
王玄朗闭口不言,他与清河做了夫妻以后,曾仔细观察她的为人,见她虽娇横任‘性’,但心地善良,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时候,还常让他监督自己不‘乱’发脾气。
此次小产,让他也意识到自己平时只以君臣之礼对待清河,没有夫妻情分。他走到清河‘床’边,见她脸‘色’苍白,眼里还泛着泪光,想必是为痛失孩子而伤心。自己也感同身受,不由得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太医说了,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下次再怀孕一定要小心谨慎,我会一直陪护着你。”
清河见他动了真情,欣慰地笑了笑,说道:“都是我不小心,才让孩子丢掉的。我对不起他。”
王玄朗说道:“是他没这个福气。我们正年少,以后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再要好了。”夫妻两个自此后消了隔阂,同心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