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地面再一次剧烈震动,地面开始裂开、沉降,最后轰然塌下,有一些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尖叫着掉了下去。
“嗷呜——”
“嗷呜——”
一只通体雪白的庞然大物在深坑里,抖落着毛发上的石砾,一声声痛苦的嗷叫,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狼,只是这只狼,比一般的狼体积大上四五倍。
佟薇雨缓缓抽出插在它腹部的刀,揪着它的毛往上一荡,落在白狼的背上。
长风当空,她眼神坚毅清冷,湿嗒嗒散乱的黑发飘扬而起,多处破损的黑衣招展,似战火纷飞中屹立不倒的战旗——凌厉张扬!
……
“主人!”
衔月楼上,国师身边那位贴身女护卫,看见远处陷下去的那一块地,面露惊恐。
冥狼怎么出来了!
而且,那里……那里……
主人会疯的!
女护卫话音刚落,感到身边一阵厉风刮过,刺得脸生疼,她再回首,身后的国师早已不见人影。
……
“吼——”
白狼目露凶光,奋力的甩着背上的佟薇雨。
这个人类,委实奸诈,竟然直戳它的伤口。
若不是被一直囚禁,被迫给棺材里那个死人提供鲜血,腹部的伤口从没愈合过,背上这个人类,绝对连它一根毫毛也伤不到!
它要把这个人类撕成碎片!
“嗯……”佟薇雨闷哼一声。
虽然她暂时没有被甩出去,但也被颠的七晕八素,就她现在的状态,迟早撑不住。
“吼!”
白狼的动作越来越剧烈,佟薇雨脸色更白,神情一恍惚,她手一松,整个人呈一道抛物线被甩了出去,下面伺机而动的白狼,四蹄击地,张着血盆大口,奔向佟薇雨即将下落的地方。
佟薇雨力竭,在空中又没有支点,够她借力稳稳落地,注定就要落入它的口中。
白狼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早早在塌坑边缘守候。
佟薇雨从半空落下时,向下看了一眼,手指微微动了动,想把刀插进塌坑边缘。
上辈子死得够窝囊了,这次难不成还要葬身一只畜生的口中!
尽管佟薇雨意志力强大,但她现在的身体确实已经撑到极限,她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只能任人宰割。
闻景宸,你在哪?
佟薇雨缓缓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清泪滑过。
她从不将希望寄托于任何人,可在生死之间,却不禁想到闻景宸,渴望他忽然出现,接住她,就像与简箜铭那次打斗一般。
可是,她似乎忘记了,他不在啊……
白狼喘着粗气,眯着眼睛,这短短几秒它闲长了。
忽然,白狼瞪大了眼珠子。
坑的边缘伸出一双手。
坑的边缘突然伸出一双看起来,并不结实有力,却很碍眼的手。
到嘴的鸭子飞了!
“嗷呜——”
白狼气急败坏地嚎叫。
闻景宸的手分别揽住佟薇雨的肩和腿窝,往怀中一抱,在原地转了半圈,背对大坑,终于停下。
差点——差点——
闻景宸将佟薇雨放下,紧紧抱在怀里,努力感受她的存在,勒得佟薇雨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手在颤抖,那是后怕。
差一点,他就失去了她!
“现在……才来……”
佟薇雨自己都没感觉到,她此刻的声音有多怨妇状。
熟悉的气息充斥在佟薇雨的鼻间,她莫名觉得心酸,那熟悉到心尖发疼的味道,是闻景宸的。
原来,无所顾忌是这种味道。
“对不起。”闻景宸诧异的看了一眼佟薇雨,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轻轻扬起唇角,被你依赖的感觉真好。
闻景宸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在她颈边蹭了蹭。
佟薇雨靠在闻景宸肩上,不知轻声呢喃着什么,小心的伸出手,颤巍巍环上闻景宸劲瘦的腰,像是要捧起一簇琉璃般易碎的梦——很真实的触感,好像又是真的。
怎么能这么像那些狗血小说里一样,男主在女主遇到任何危险的时候都会出现呢?
那她以后杀人放火,也不用自己善后了,闻景宸来收拾就好?
佟薇雨有些皲裂的唇一抿,脸一板,柳眉一横,眉头一皱……
“没事了,薇雨,我在。”
闻景宸在她耳边轻声道,暖暖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带起羽毛轻挠一般的瘙痒,清缓的声音如同梦呓,伴随着浅浅的吻落在她的发间。
佟薇雨强悍如斯,女人搞不定的事,她能搞定,男人办不到的事,她也能办到。
她很独立,独立到似乎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和她相处的日子,他很少感觉到,她有那种强烈需要他的意愿。
但他知道,这并不代表她内心不渴望,她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去搞定所有的事,习惯了不依靠任何人。
“没——事——了!你们想的可真好!”
一个压抑着愤怒、疯狂的声音在闻景宸和佟薇雨身后响起。
“唰唰——”
两枚暗器飞向闻景宸和佟薇雨,闻景宸抱着佟薇雨微微偏过避开,
两枚暗器擦过闻景宸的肩膀,钉在地上,往出嗡嗡的颤音。
“咔咔——”
闻景宸脚下的土地开始再次崩塌,闻景宸看了一眼扔暗器的国师,想也没想,抱着佟薇雨就跑。
佟薇雨暗自忧伤,早知道就不要按地下那机关了,这下玄铁笼子没了,土层没有支撑点,一丁点震动,都会轻易让土层崩塌,这算不算自掘坟墓?
“吼!”
坑里的白狼看到上面的变故,眼中又燃起希望,他用他健硕的腿刨土,地面陷得更快。
“闻景宸!”国师朝闻景宸怒吼,他此刻几乎一种疯狂的状态,“你自己动手,还是本座来!”
闻景宸眉头深深的蹙起,抱着佟薇雨跑向安全地带,心中却是苦闷不已,国师也来了。
“佟薇雨给本座留下!”
佟薇雨竟然把梦然的墓给捅破了!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胆子这么大!
下面一片狼藉,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查看黎梦然的棺材是否完好。
这么多年的付出难道要付诸东流!
国师感觉到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腔间燃烧,只要一想到黎梦然再也没机会醒过来,他便心如刀割,只想杀了佟薇雨!
“你做梦!”
闻景宸脚底生风,跑得更快。
“你不放下,本座自然有法子让你放下!”
国师手掌翻动,每只手多了两枚小巧的飞刀。
“咻咻咻咻——”
闻景宸无法避开,四把飞刀硬生生扎在他肩胛骨上,他闷哼一声,步子一软,手一松,佟薇雨差点从他怀里摔下去。
“闻景宸……”
佟薇雨仰头看见闻景宸肩胛骨上穿了四把匕首,发音不自觉带上颤音,眸中涌现浓浓的杀意。
“嗯……我没事,薇雨……”闻景宸倒抽气哈了两声,额头冷汗直冒,嘴唇哆嗦。
试问,骨头被利器穿过的痛,有几个人能忍受。
闻景宸没时间痛,这边快塌了,再不走,他们就真成亡命鸳鸯了。
国师怔在原地,眼眸中光芒跳动,却没有再出手。
“王爷!”
曲清好容易找到闻景宸,想赶过去接应,没跑两步,他面前的地面就裂开了。
这……这……
曲清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是有绳子就好了,可是这慌乱的场面,他上哪去找绳子来。
“唔……”
闻景宸喉间一股血气上涌,他没忍住,殷红滚烫的血滴落在佟薇雨衣服上,佟薇雨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火灼伤一般难受。
国师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为什么不放手?
“闻……景宸……”
佟薇雨慌乱的伸手去擦拭他唇边的血迹,可是,越擦越多,她整只手上全沾满了血。
“我的……薇雨……从来都是……镇定从容……的……”闻景宸冲她笑了笑。
“请你一定……要保持……下去……”
佟薇雨下意识攥紧闻景宸的衣服,眸子定定的瞧着他——闻景宸,你要做什么?
闻景宸踉跄着步伐,走到距安全地最近的地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将佟薇雨扔了过去,他对曲清说:“救她……”
曲清愕然,然而下一秒,闻景宸就把佟薇雨扔了过来。
薇雨,我虽然不想放下你,但我更不想你陪着我葬身这里……
“闻景宸!”
佟薇雨被扔出去的那一刻,努力回望,手指却再也够不到闻景宸一片衣角,他们之间隔得似乎不仅仅是这深深沟渠,更像是生与死的距离。
“噗通——”
佟薇雨落地,她在地上滚了一圈,努力爬起来就要向下面冲去,曲清使劲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来,“王妃,王妃不可!”
“闻景宸……”
佟薇雨眼中泪夺眶而出,她下意识攥了一把沙石,握紧,手掌很快因为沙石的磨捻而流血,佟薇雨呆滞的看着闻景宸掉下去的地方,似乎没有感觉。
也许对于她来说手上那么痛,心就不会那么痛。
“王妃……”
曲清发现佟薇雨似乎不太对劲,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佟薇雨目光空洞,仿佛陷入永恒的魔咒,死了……她的父亲、母亲,还有……闻景宸……
“工地塌方,他不小心被砸到,抢救出来时,已经没气了……”
“玥玥,妈妈对不起你,我去找你爸爸了,以后不能照顾你,你要懂事,要学着照顾自己。”
“我的……薇雨,从来都是……镇定从容……的,请你一定……要保持……下去……”
不……不……不能这样!
佟薇雨忽然抱住头,仰天长啸。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曲清着急地唤着。
王爷拼了命将王妃救回来,可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噌——”
佟薇雨忽然拔出曲清腰间的剑,如离弦之箭一般,沿着巨坑边缘向对面的国师掠去。
曲清愕然,刚才不是已经无力了吗?
佟薇雨飞檐踏瓦而去,很快就到达国师面前。
国师不知沉浸在什么事中,竟然没有发现佟薇雨举着剑已经到了他身边,正欲在他身上戳上几十个窟窿。
也许是佟薇雨的杀气太明显,在她就要刺中国师的时候,他忽然回神,劈手挡开长剑。
曲清看着他们连个以来我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一个不小心,佟薇雨被国师打伤,瞧着她之前伤得也挺重的,只怕是再也挨不住伤害了。
他们两人出招越来越快,快到曲清只看见几个模糊的影子。
“嘭!”
两人忽然分开,背对而立,静静地,风吹过,吹拂他们的衣角,两人一动不动,仿佛成了永恒的雕塑。
“滴答……”
国师怔怔地看着脚边的几滴血,不断的在增多,他受伤了?
“我不会让你死,绝对。”
让你死,太便宜,我要你生不如死!
佟薇雨周身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好似下一刻就会结冰似的。她提剑跃下屋顶,一步步往回走。
国师在原地发怔,她怎么伤到他的?
“噗——”
国师一口浊血吐出,直挺挺倒下,沿着倾斜的屋顶,滚了下去。
“王妃?”曲清忽然看不懂佟薇雨了。
她还有能力应敌,为什么之前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佟薇雨没有回答他,目空一切,缓步从他身边走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可没走几步,却没有任何预兆直挺挺的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