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英吞吞吐吐,闪烁其词。
“呵,他长得丑?”
“不是。王爷很俊美。”
“他生性残暴?”
“不是。王爷性子还算温和。”
“他是天生的傻子?”
“不是。王爷七岁便能退敌国之军,是星煌大陆举世无双的神童。”
“他换女人如换衣服?”
“不是不是。王爷至今未娶妻,算来,就您一个女人,还是没过门的。”
“那我奇怪了,你似乎不看好这门亲事。”佟薇雨好整以暇,停住脚步,望着她。
“长林王自七岁封王以后,便身中奇毒,太医断言,活不过二十岁。”云英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早知道,早解脱。
“难怪。”佟薇雨感叹一句,复又举步朝梨园走去。
“我可怜的小姐,要不是这婚是皇上赐的,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云英吸吸鼻子,眼圈红红。
“错,无论是不是皇帝赐婚,我都躲不了。”佟薇雨边走边说,眼里徜徉着点点笑意。
云英歪着头,捎脑袋,不解。
以她那简单的头脑,给她一年都想不明白。
将军常年不在府中,柳姨娘看她碍眼,自然是希望早点把她嫁出去,而且要嫁的越差越好。
……
长林王府。
“咳咳咳……”闻景宸是咳嗽咳醒的。
“主子,先喝口水。”曲月小心翼翼扶起闻景宸,端了水送到他唇边。
“咳咳……”闻景宸依旧脸色苍白,脆弱如琉璃,一碰就碎。
“本王睡了几天了?”闻景宸声音有些嘶哑,却并不难听,可以想象,他健康时,有一幅多么好的嗓子,那发出的声音,必定如天籁,如仙宫之乐,不染俗世杂尘。
“一天。”曲月回道,“主子,你可看清到底是谁伤了你?”
闻景宸一怔,陷入沉思,他如果没猜错,前天晚上那女人是中了春药,他闻景宸居然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当了“解药”。
他握紧拳头,恨恨的一拳抡在床上,眼神阴阴的。
别让本王抓到你!
……
一天很快过去,转眼就是佟薇雨出嫁的日子。
“如今要嫁作人妇,不可再如从前一样胡闹,在府中,要好生时候伺候夫君。”佟熙拉着佟薇雨的手,轻轻拍了拍。
佟薇雨不说话,只点头。
到时天高皇帝远,我就算伺候不好他,你恐怕也只能鞭长莫及。
“将军,这不能再耽搁了,怕误了及时就不好了。”媒婆道。
“去吧,好好珍重自己。”佟熙往日说话都只带严肃,这次居然含着说不清的沧桑之感。
佟薇雨一怔,有些奇怪,却并未说什么。
她很小就成了孤儿,亲情在她脑海里是个很淡薄的名词,因此父母嫁女儿那种复杂的感情她也是无法体会的。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千里迎亲。
只有一顶不奢华却也不过分朴素的红色八宝轿子。
随行五六十来人,抬轿的抬轿,抬嫁妆的抬嫁妆,打酱油的打酱油,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这谁家娶亲啊?”
“你不知道啊,长林王府啊!”
“哦!你说的是曾经的六皇子?”
“就是他,你说,这圣上也够‘英明’的,丑女配病痨,绝了!哈哈!”
“皇家无情啊!”
“当年风光,如今可曾留有半分,居然要娶如此丑陋的女子为妻,要是我,宁愿吊死!”
“瞧这傻帽!人家好歹也是将军府嫡女!”
“就是。”
……
街上人议论得沸反盈天,轿中人睡得昏天暗地。
“小姐。小姐。快到王府了,醒醒啊——”云英压低了声音在车窗边轻声喊道。
老天,怎么会有这样的新娘子!
脚蹬轿壁,身靠对面轿壁,手似乎支着红盖头下的脑袋,轿子摇啊摇,身子摇啊摇,喜帕也摇啊摇。
云英怕她被摇下来,直接从轿子里滚出去!
“小姐——”
“小姐——”
“你想让所有人知道我在干什么?”佟薇雨忽然睁开双眼,眸光一闪,如宝剑出鞘,华光四色,云英吓一跳,连忙闭嘴。
外头高声传来,“落轿——”,佟薇雨懒懒的摆正身子,云英总算松一口气。
今天的闻景宸穿着大红喜袍,金线与红线密织,交相辉映,春日暖暖的金光打下来,瞬间光彩万分。
他人也似乎因着有了几分生气,只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只提线的木偶,只是按着操纵者的意志,完成着也许他并不乐意的事情。
有人心细,瞧见他眼底一圈浅浅乌青,昨晚没睡好的标志,众人又同情一把,要娶个丑女,谁不辗转反侧,日夜难眠啊,同情过后,又是戏谑,这往后和那丑八怪王妃睡一张床,半夜醒来,可别吓死了才好!
闻景宸伸出右手,玉白色肌肤比往常更苍白,手腕腕骨突出,形骸消瘦,却依旧立得笔直。
佟薇雨没有任何其他动作,情绪也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将瘦脱形的手“搭上”他的白玉般的手,多么契合。
外人看不出来,可闻景宸宫却一清二楚,她的手根本没有碰到他的手,明明看似紧握的双手,中间却隔怎么也跨不过的千沟万壑。
她似乎也是百般不愿。
现如今,连一个丑女都能嫌弃自己了么?
新郎新娘刚进入喜堂,正要拜堂,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又细又尖的太监音,在宾客耳中回旋。
皇上怎么来了?众人心中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