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煌大陆祈月国。
黑夜沉沉,乌云遮月,天地如一口倒扣的锅,闷得人心慌。
“啪!”
豆大的雨从天而降,在地上砸出一个浅浅的漩涡,溅起尘土,倒映着如怪兽大嘴一般的夜色。
“她不会死了吧!”李甲瑟缩着身子,指了指地上已经没了气的女子。
“本来还想玩玩这贵族家里的嫡小姐,没想到她这么不经事,真是晦气!”王三啜一口,道。
“走吧,这乱葬岗,怪瘆人的。”李甲催促道。
“呜——”乱葬岗内,阴风怒号,两人两股战战。
“走走走!”
两个男人也顾不得委托人还要他们强了这女子,很快便跑得无影无踪。
雨下得越发大了,树叶重重弯下,水珠从上面滑落,复又滴落泥地里。
倏地,躺在地上已经断气的人忽然睁开那双威慑力十足,黑炯炯的双眸,如黑夜中的闪电,隼利无比,只是眼底很快涌上来迷蒙,水雾氤氲,敛去那一丝尖锐,霎时柔和万千,如一块温润的暖玉,暖进人心坎里。
女子若无其事的从地上爬起来,骨瘦如材的小身板在风雨中似洪水里的木筏,载浮载沉。
雨水沿着面颊滑落,带一股腥甜,衣服全都湿透了,她身上没感觉到冷,反而异常燥热。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天地骤亮,依稀还能看见面黄肌瘦的女子脸上有着异样的红晕。
她想,她现在该找个男人来降火。
……
官道之上,大雨滂沱之中,一辆不算豪华却很精致的马车在缓缓前行,辘辘的车轮声淹没在狂风骤雨中。
“咳咳……咳……”
宽敞的马车内,坐着一衣着华丽的男子,藏青色的袍子上绣着朵朵祥云,袖口是金线压的密纹,华贵而不显庸俗。
男子身形有些萧条,倒像是久经病痛的人,“咳咳咳……”他用白布捂着嘴剧烈咳嗽,声声阵阵,似要震穿胸膛。
“王爷,您没事吧?”外面那赶车之人,有些担忧地道。
男子虚脱的靠在马车壁上,手腕因消瘦而突出骨节,他的手瘫在作息上,手帕里一点殷红,柔然的睫羽轻轻扫下,带一层阴影,遮住那黯淡无光狭长的眸子,好半晌,在外面那人即将掀车帘是,男子才嘶哑着扯出几个字,“无碍,继续赶路。”
不能再耽搁行程了,不然母妃怕是有不好过了,这次哪怕是用爬的,他闻人绝也要爬回宜京,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谁也别想动他母妃分毫。
“踏踏……”马车夫是,管道上忽然窜出一个人,车夫惊了一下,连忙勒住缰绳。夜色实在太暗,雨又这样大,远处那人实在难以辨认。
“啊!”远处那人转瞬即至,车夫吓得手下一松,滚落马车,来人一个手刀落下,车夫惊恐的话还未出喉,软头就倒在泥泞里。
“怎么回事?”车里传出低沉地询问声,带一丝虚弱。
女子偏头,抓起车帘,手一扬,一见庐山真面目,柔和的夜明珠光辉里,有一倾城绝色且病态十足的美人——绝世小受。
“你是谁?”闻人绝面露警惕,右手缩到身后,从身后的暗格中摸出一把匕首。
车帘外的女子,勾唇一笑,一脚蹬上马车,闻人绝下意识往后一缩,心中打鼓,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借着马车里夜明珠的光辉,他隐约看清自己面前的人,好像是个女子,衣服脏乱不堪,泥泞满布,衣服湿嗒嗒的,活像一只落汤鸡,只是那双眼,却格外明亮,眼里的坚毅格外让人着迷。
“嘭!”面前的女子忽然抓住闻景宸的肩膀,将他推倒在席子上,欺身而上,闻人绝吓得魂飞魄散,他怎么也猜不到,这是个女流氓。
“你要干什么?”自小,他身体就弱,在之后来又……他从来不会碰女子,也没那个能力去碰,现在这女子压在他身上,让他又羞又恼。
“干你!”趴在他身上的女子气息不稳的吐出两个字。
闻景宸直觉头顶天雷滚滚,身体像被万马蹄踏而过。
“嘶啦——”
女子许是嫌衣服冗杂,太难解开,干脆用撕的。
带着病态白的胸膛裸露在空气中,闻景宸胸口一凉,神志回笼,操起匕首,就要给身上这个女流氓来一刀。
“哐啷——”
哪知,女流氓双手好像长得眼睛一般,将他胳膊压下,勒住他的手腕,最后的救命稻草就没了!
难道,他闻景宸,真的要屈服于这女子的淫威之下,他们竟然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
他眼中迸出浓浓的恨意和不甘。
还容不得他多想,女子的身躯便压下。
当两具身体坦诚相待,相互依偎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喟叹,自喉间无意识溢出,带着魅惑人心的音调。
马车轻轻颤动,里面依稀传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这一夜,于他来说,是人生中第一次不一样的体验。
于她来说,却不过是都市里的一夕之欢,欲散,情便也散了。
……
“哗哗哗——”
碧水青山,云烟雾饶。你不得不感叹,这没有被工业污染过的古代,那每一口气都是干净无比的,混杂着些许青草泥土的芬芳,格外沁人心脾。
粟魅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小溪边,手指拂过水面,冰冷刺骨,她差点收回手来。
这见鬼的古代,走了那么远,连户人家都没有,非得她到这溪水边来清理伤口,这三月天的,真的冷不死她。
捧一捧水,轻轻从额头伤口处浇下,血水沿着她泛黄的脸颊滑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粟魅注视着水面呈现出来的那张脸,整了整,撕下衣摆的一角,在水里搓洗即便,才拿来擦拭伤口,最后,她把自己整理的看起来有点人样,才起身。
只是起来的时候,头中一阵晕眩,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掉进溪里。
昨晚上干事太猛了,怎么看那男的都没那么厉害,谁知道她也有走眼的时候,这具身子,太虚弱,那个病痨还没死,自己差点死了!
她叹一口气,坐地上休息一会。
还好这里不是什么修炼灵力幻力的大陆,要不然,就她现在这么虚弱,随便一个怪兽都能弄死她。
玄幻小说里,那些个一穿越就非常牛逼逆天的主角,纯粹就是扯淡。
大自然生存斗争那么激烈,二货早就沦为强者的腹中之食,那还轮得到穿越过来的男主女主来收拾。
不过,她现在得找点避孕的草药吃吃,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然她不怕千夫所指,去浸猪笼,但是她怕麻烦。
沿着干道一路向前行走,约莫过了三个小时,渐闻人声。
粟魅提了提精神,步伐加快,朝城中走去。
“宜京?”粟魅抬头看着头顶那镀金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在心里默念。
忽然一个人扑了过来,粟魅一惊,足尖一转,侧过身躲避,同时,左手按住扑来那人的肩膀,右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微微向下压。
“啊——疼——”那人痛呼一声,连忙道,“小姐,我是云英啊!”
粟魅只是打量着云英,并未立即开口,手也没有任何松开的意思,半晌才说:“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啊?”云英诧异地道?
小姐是怎么了,一晚未归,今早还说这么奇怪的话?
“我是谁?”粟魅接着问。
“您是祈月国佟将军的嫡长女佟薇雨啊?您不记得了?”云英更加疑惑。
“不记得。”粟魅松开手,推开云英,淡淡的说了句,绕过她就走。
一个将军府的嫡长女穿得这么破烂,身体瘦得像猴子,长相三分似人,七分像鬼。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原身百分之一千是个没人可怜没人爱的小白菜。
她粟魅才没那些穿越者什么义愤填膺为原身抱不平的一腔热情,简直就是自揽麻烦,你这么乐于助人,怎么现代的时候没见政府给你颁个好人好事奖,封你做活雷锋啊?
走得好,是你的本事,走不好,怨天尤人也没用,也别指望别人来帮你。
“小姐!你额头怎么了?”
“被人砸的。”
“呀!小姐,你衣服怎么了?”好破,好破,像被撕烂的。
“跟人打架。”
可不就是“打架”么,打的可厉害了!
“您的声音?”
“辣椒水。”
“……”
“小姐,你要去哪?”云英追上来。
“哪没你去哪。”粟魅说。
“小姐,你一夜未归,趁将军还没回来,您赶紧回去吧,不然,将军会打死您的。还有二小姐,她一心不让你好过,定会添油加醋说一翻,到时您可怎么办啊?”云英拉住她的手,苦口婆心的劝诫。
然而粟魅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继续走。
“小姐,您两天后就要成婚,将军明早就会回来,宜京这么大,您出城没多久,就会被将军的飞羽卫找到的。”云英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使出杀手锏。
粟魅脚下一顿,眼神一怔,眼底一抹异光闪过,随后黑沉无光,有些僵硬的转过身体。
“小姐?”云英一愣一愣的,刚才不还表现的非常决绝吗?怎么一下就改变主意了?
“带路!”吐出两个略带生硬的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