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应阔听得沐慈说自己离死不远,不惊不怒,只是自嘲一笑,道:“二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毕生所望,一朝全休。中原福地,难以入主。覆国在即,无力回天……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拓跋应阔笑得停不下来,腹部伤口沁出鲜血,泪水爬满脸颊。
沐慈的咳嗽也难停,拿着梅容的手帕捂嘴,最后咳出了一点鲜血……
唐郁洲看着那白手绢上几丝‘艳’红,又惊又急:“殿下!”对外头道,“快传太医!”
沐慈摆摆手,呼吸太急说不出话。
梅容对唐郁洲道:“信安候不必紧张,乐良医在外候着,无碍的。”他最清楚沐慈的身体,怕是咳嗽太急撕裂了小血管,并非多严重的病症。
拓跋应阔停了笑,他不清楚,只是一直知道楚王身体不好,疾病缠身。他忽然生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悲凉。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世上最可悲莫过于此。
他其实不恨沐慈,他研究过自己的对手,败在这样的人手里,实在让人生不出太多愤怒,只恨生不逢时,遇到这样一个横空出世的对手。
若没有沐慈,是原暴太子登基,只怕输赢难料。
拓跋应阔思绪纷纷扰扰,最终只化作一个问题:“我就想知道,我输在了哪里?”
梅容到底拿出了一个瓶子,放到沐慈鼻子底下让他闻,提神止咳。沐慈才感觉好些,舒出口气,才说了两个字。
“大局!”
拓跋应阔脑中灵光一闪,却抓不住,似乎懂了,却又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对沐慈拱手:“若不吝赐教,请楚王给我这个将死之人解解疑‘惑’。”
沐慈招手,唐郁洲移开茶杯点心碟,梅容摊开了一张还未完工的世界地图,上面有结合弥赛亚人和其他胡人的描述及记录,绘制的整个星球的草图。
拓跋应阔看住了:“这……”
“你有没有想过,走到更远的地方,会有更多的山川河流,民生风土,草木枯荣,岁月凝霜?”沐慈问。
拓跋应阔几乎趴在地图上,他最近眼睛有点模糊。
“你的眼睛,只盯着大幸,盯着周边这寸土之地;你所谓的雄心壮志,不过是抢夺中原的财富,做着江山美人的‘迷’梦;你所使的手段,也只是‘阴’谋与毁灭,而非创造和发展。”
拓跋应阔觉得腹部伤口剧痛,捂着伤口坐了下来,他苦笑:“难道你没有‘阴’谋,没有掠夺?且不说我如今落得今日下场,其中有多少你的推‘波’助澜。只说三泰国三姓并立,你给泰李朝武器,教并没有海岸的他们晒盐方法,难道就不是‘阴’谋?还有,你让西凉借贷进行战争赔款,敲骨吸髓毁我国力,难道就问心无愧?”
沐慈并没有被问住,他道:“西凉国骂我才是对的,若西凉赞我仁德,我才当反省自身,愧对本心。只因我每年所领恩俸,一日三餐,片瓦遮身,皆为大幸万民所奉。我是大幸的楚王,而非西凉的楚王。我的职责与义务,就是让大幸朝百年之内盛世太平,扬威四海。千年之后,大幸帝国之荣光,辉耀辰星。”
拓跋应阔无言以对。
梅容想起“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果然如此。他痴‘迷’看着沐慈,觉得他的男人可真是豪迈自信,‘迷’人极了。
“我也是为了西凉啊,为什么我就不成?”拓跋应阔难得‘露’出一丝脆弱的困‘惑’。
“如果我不是大幸的楚王,我是你,是西凉的五王子。”沐慈道,让拓跋应阔认真看了过来,他点一点西凉王城所在,“必先夺得王位。”
拓跋应阔拧眉,楚王主动让皇位给当今的德光帝,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为什么到西凉,就要抢夺王位了?
“因为你大哥毫无合作的价值,他贪婪昏聩,嫉贤妒能,无法做到兄弟齐心,成为你的坚强后盾,反而拖后‘腿’。所以,第一步就是取而代之。”沐慈道。
拓跋应阔才想起来,沐慈也是干掉了一个暴太子的,他让位不是盲目让的。拓跋应阔不得不承认,在调,教哥哥这件事上,他没沐慈做得好。
“第二步,与大幸‘交’好,而非联合四国与大幸反目,得不偿失。”沐慈没有给拓跋应阔发言的机会,道,“因为西凉的地理位置,无法得到更好的发展。十一年前,如果你不是那么急功近利,满可以利用你‘麒麟公子’在天京城打开的大好局面,和大幸结盟,然后挑拨北戎与大幸的关系,看他们打生打死,依靠大幸消耗北戎国力,然后步步蚕食,与大幸坐地分赃,将北戎的一大半先纳入版图。之后二十年,休养生息,鼓励生育,与大幸进一步通商,甚至也可以‘弄’一个北方海岸的岛屿,进行海贸。国力强了,可以试着影响大幸政局甚至江山继承人选。总有一天,大幸国力衰弱,就是你的机会,无法入主中原,至少也称霸了一方。然后教导好你的孩子,未来可期。”
拓跋应阔想着那样的未来,凭他“麒麟公子”的智慧,的确可以做到,只是当年,毕竟还是年轻气盛。
“十二年前,你的失败不仅是内部不稳,急功近利,更是没有与四国达成真正的利益同盟。”沐慈说完这些,又开始咳嗽,拓跋应阔忍不住送上了一杯茶水给他。
沐慈也接了,喝了一口润喉,才道:“十二年前,你们的结盟只能打顺风仗,一直能掠劫到财物,才会继续打下去。被我父皇阻挡你就没有更大的利益给他们,画纸上大饼,结盟自然散了,被各个击破。”
拓跋应阔早年就知道了这个弊端,闻言若有所思。
沐慈又道:“再说我为什么武器给泰李朝?因为李朝都是中原人,三泰终将纳入大幸版图。我敢说,就不怕你说给泰李朝听。你当他们不知道我武器晒盐专利的用意吗?可如今他们已是骑虎难下,不打败另外两姓,就是打败大幸……他们没得选择。打败两姓之后,大幸若能给泰李朝更大的利益,一直让其获利,迟早有一天会融入大幸经济圈。若忘恩负义,反叛了,更好啊,大幸就有理由出兵了。”
出兵的后果,拓跋应阔已经尝到了,一个战争赔款压下来就是座五指山。而且最坏是沐慈还不肯灭国,钝刀子割‘肉’慢慢‘抽’血吸髓,既没有灭国后治理西凉的麻烦,还开启通商赚了宽容的美名,最后好处全拿走了。
拓跋应阔又问:“那你让人进入南趾种植油棕,又与林邑合作制取霜糖,也是为了有一日将他们并入版图?”
拓跋应阔看起来没有希望了,可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多半是故意折腾,并非没有一线生机,就想听一听沐慈所言,学习一二。
饭菜上了,唐郁洲借着‘侍’者上菜的时候对沐慈使眼‘色’,让沐慈不要对拓跋应阔说太多。他最清楚这位“麒麟公子”的难缠,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梅容却老神在在,给沐慈布菜。
沐慈一边吃,一边道:“按你的格局,你只会想到怎么从南趾等国掠夺资源,杀‘鸡’取卵。而大幸不掠夺任何人,只带去共赢和发展。南趾如今的油棕种植土地面积超过他们国土的一半,我就禁止了进一步开发,转而探索其他农产的种植,并努力保持其国水土,让南趾可持续发展,千百年都能成为大幸的油仓粮仓。这不是一时得利。我一不竭泽而渔,二不会让两国吃亏,而是合作,共同创造财富。有大幸的将来,就有南趾和林邑的将来。若有二心,大幸只需要一点经济制裁,再用强大的海军封锁海岸,他们本土是无法消耗那么多油棕粮食的,不需要大幸动手,两国自己先吃上大亏。林邑半岛亦是如此,种植甘蔗生产霜糖只是其中一个特产,其后会有其他更多的产品种植。但林邑半岛被包裹在了大幸内。”沐慈指了指定海州,然后看向梅容,目中满是‘激’赏,“定海州对大幸的意义,绝不只是现在能看到的这百分之一。”
拓跋应阔也不得不感叹,有个沐慈就够呛了,他身边还围绕着无数更优秀的人才。
此时的拓跋应阔还不知道,梅容如今所做的一切,特别是进献了定海州,在千百年后被誉为“奠定大幸朝扩张基础”的一项举措,被誉为“最伟大的功绩”之一。
“利益结合如此紧密,两国纳不纳入版图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这就是大局,拓跋,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只想摘果子,不惜损伤树体甚至整棵砍走,吃了一季果子,然后呢?为什么不好好的养护,施‘肥’,让这棵树长得更大更茂盛,年年季季都有果实可摘?”
拓跋应阔不做声了。
沐慈一针见血指出:“但不论是共赢还是发展,我所有战略策略能够实现的底气,最大的倚仗就是大幸的实力。所以,我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服务于一个最高的终极目标――让大幸更加强大。你输的凄惨,不仅是你还不够有大局观,更因为你的倚仗――西凉国不够强大,没有发展的空间。”
拓跋应阔只恨生不逢时,不会投胎。
“拓跋,我会把你留在大幸至少十年。这十年你可以跟在我身边慢慢学习。”沐慈声容平静,“你大哥很过分,其实我从来没有想将你困在我的后院,用毁人名誉的手段去消灭一个敌人,我不屑于。”
拓跋应阔心中冷哼,他被阉,这事若没有沐慈的‘阴’谋,他是不信的。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沐慈不在意,他也不怕拓跋应阔有什么幺蛾子,道:“阿兄出事是个意外,你虽计策狠毒,但真正起了歹毒心思的是别人,你捅自己一刀,也算与我恩怨勾销。我们之间定个协议,十年后我放你自由,随你回国还是去哪里,我还会送上一些物资。而且,十年后,我也没有将西凉并入版图的打算。”
“条件呢?”天上不会平白落下大饼。
“这十年,你多看多听多学多想,少做!少耍小聪明。要知道,即使你能与西凉本国,也没有多大用处。但你再搞一次鬼,我不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沐慈道,“另外,促成西凉国和谈,答应我的条件,开启两国商贸。”
拓跋应阔纠结了,若为本国好,最好是一分钱不付,实际上他已经有了腹稿,打算搏一搏这条‘性’命让赔款一事不了了之。
可是……
他知道,楚王是个一诺千金的人,说会放她走一定会放他走,说不会并入西凉就不会。还让他在身边多看多学,好处不尽。
拓跋应阔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大义上该选国家,毕竟他落得如此下场,也只是为了国家。可‘私’心里……凭什么他要牺牲自己,去成全害他至此的那个大哥?
拓跋应阔闭目,陷入了此生最艰难的选择。
“你慢慢选,”沐慈和梅容用餐,让已经听呆了的唐郁洲也用餐。
……
最终,拓跋应阔有了答案,道:“我同意,十年之后你必须信守承诺。还有,我一定要知道……为什么?十年后,你想让我做什么?请说实话。”
沐慈道:“北戎!”
拓跋应阔眯了眯眼,目中闪过一丝流光。
“北戎?”
沐慈揭蛊:“我们只会和西凉开展双边贸易,一直不会和北戎谈,因为他们不会给岁贡,我也不会让步。我可以让你管西凉的贸易区,你做中间商,收购北戎的马匹和羊‘毛’,我再传授你去除膻味,做羊‘肉’干等副产品的技巧。北戎为了追逐更大利益,一定会多养羊少养马,毕竟牧场只有那么大。无形中调整他们的产业结构,削弱他们的战力。另外,买方市场,你可以随意压低收购价格……大幸吸取西凉国力,西凉为什么不能吸取北戎?”
拓跋应阔双目闪闪。真让他吸取,肯定不会吸到西凉他大哥手里,而是壮大他自己的势力啊。
真是一朝翻身在眼前了。
可是……
“当真让我管?你放心?”
沐慈很直白问:“你打算做什么让我不放心吗?”
拓跋应阔举起双手:“不会!我发誓!”他心知肚明,在沐慈这里,他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搞小动作砸了,沐慈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所以……他必定会乖乖听话……至少这十年。
“按我的步调走,十年之后,瓜分北戎。”沐慈道。北戎太大,又是个游牧民族。大幸军队攻打过去,会得不偿失……沐慈从不做赔本买。
拓跋应阔一捶桌子:“成‘交’!”
……
拓跋应阔走了,离开的时候腰背‘挺’直,自信从容,重拾了“麒麟公子”的风范,半点没有故意示弱而装出来的颓废沧桑,人之将死。
唐郁洲郁闷道:“差点又被他骗了。”
沐慈只是冷笑一声。
梅容也是笑……唐郁洲看他们笑得意味深长,立即知机,过来问:“难道你们还有后手?”
沐慈理所当然道:“没有后手才奇怪吧?”
“是什么快说说?”
梅容从袖子里取出了另一块羊皮地图,拼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