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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诚护士站,清晨交接班,四五个小姑娘围在一起小声八卦。
“唉,听说了么?杭医生被叫去院长那儿谈话了!”
“怎么啦,是不是因为这阵子他火得不行,院长要给涨工资?”
“好羡慕啊,我也想涨工资!”
“涨你妹啊!是有人揭发了杭医生私下收病人的红包,而且是大红包!”
“多大啊?”
“二十万!!”
“我靠!杭医生……看不出来啊!”
“杭医生这么清高,你们信他会贪人家这点钱?”
“白花花的银子,给谁谁不要啊?我听说那支票就夹在他桌上的资料里,随手那么一翻就掉出来了。”
“太假了吧,哪有收了红包放桌上的?一听就有问题啊!”
“有什么问题也不是咱么说了算的啊,现在那15号床一口咬定这钱是杭医生暗示他要‘借’的,谁能说得清楚?”
“15号床?就那个死流氓?我呸!”
“这人脑子绝对有坑,都挨一刀了,还有精力四处调戏女医生和护士。”
“就是啊!上次还是杭医生站出来为我们说话的,我看他八成是为那次的事情怀恨于心,看杭医生最近在网上火了,也想跟着搞出点什么大新闻。”
原本一伙人还在争论杭医生有无收红包的可能,而一提起这15号床,所有人瞬间统一了战线,同仇敌忾地吐槽起那个脑残的富二代。
“这事儿我们得和领导说说啊。”
“怎么说啊?人家在媒体有人,现在拿这事儿威胁医院呢。上次的新闻一出,杭医生就代表了中诚的形象。咱院长现在最怕记者知道这事儿,这才过了几天啊,不是自己打脸么!”有个小护士说中了要害,院长这会儿可真算是进退两难了。
于是另一个又问:“那杭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今天的工作停了,在接受调查呢,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理。”
“不管怎么说,咱们得帮帮杭医生啊!”
“要不我们去找护士长?”
“行啊,走!”
“找什么找!”护士长刚到就看到几个不务正业的姑娘,劈头盖脸一顿痛批,“杭医生的事儿,医院自会有判断,你们别跟着瞎搀和!那帮子实习生一早跑去院长那求情被赶了回来,连着他们主任都挨批了!”
“切,还不是怕自己被连累么……”护士长走后,八卦的小群体又开始了悉悉索索的吐槽,可没人再敢轻举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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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主任办公室。
赵主任重重地把门甩上,多少年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我看他们就是欺软怕硬!”赵主任气得拍了拍桌子,“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乱下定论,我反正是要和他们怼下去的!”
“您别生气啊。”杭迦白苦笑道,“主任,谢谢您信我。”
赵主任叹了口气,示意他坐下,“用不着谢,你来中诚也就两年,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别搭理那些老头子的无理取闹,好好想一想,那张支票是怎么跑到你文件夹里的?”
杭迦白坐在沙发上,无奈地撑着脑袋,“不敢百分百确定,可也□□不离十了。”
“哦?怎么回事?”
“主任,我也没有证据,所以我暂时不妄下定论,要不然岂不是犯了和他们一样的毛病?”他轻笑出声,眉宇间渐渐清朗,没半点愁容。
“还笑得出来?不错啊,心理素质还行。”赵主任倒有点错愕了,也跟他开起玩笑,“我还以为你碰到这么大的冤屈,指不定想弃医从文了呢。”
“弃医从文?”杭迦白哑然失笑,“我要有那个文采,也不至于总被小桐取笑了。”
赵主任眯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家小姑娘眼光好,挑中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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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迦白出了办公室,就看到那个吊儿郎当的15号床病人。
院长的意思,是让他把支票还给人家,再亲自道个歉。那家伙大约是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就在这守株待兔呢。
“怎么着,杭大医生,有什么想对我说的?”15号床笑眯眯地走上前去,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杭迦白从容地从口袋里抽出那张罪魁祸首支票,在他眼前晃了晃,“能取出钱来么?”
“当然,你在小看我的实力吗?”15号床得意地挑衅,“关键是……你敢不敢取?”
“为了整我,你也算是花了大价钱。”杭迦白倚在走廊边的栏杆,翻看着手里薄薄的的支票。他淡然瞥了眼那串数字,忽然就笑了出来。
“那当然,我可不缺那点钱,我们家……”15号床说到一半,骤然间诧异地瞪大了眼,“诶,你怎么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取钱去啊,为什么不取?”杭迦白洒脱地举起手中的支票摇了摇,“有这钱,我还累死累活给人看什么病呢?”
15号床病人一路追上去,“我靠,你还真是不要脸啊……站住!”
“过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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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桐姐。”amanda急急忙忙跑过来,“客人说签到台那里布置得太简单了。”
“当时不是都敲定了吗?”纪桐蹙了蹙眉,“傍晚婚礼就要开始了,现在才说太简单?他们想要怎么样?”
“他们想要做得更梦幻一点,腾云驾雾似的。”
“腾云驾雾?孙悟空么?”纪桐倏地苦笑,“签合同的时候不说,现在又冒出来一大堆要求。”
amanda也跟着附和:“就是啊,他们刚才还说顶上飘的彩带颜色太浅了,不够大气。”
“……”纪桐这一整天忙得晕头转向,连口水都没顾得及喝。离婚礼开场还有没多久了,现场又频频出差错,一码一码的事情接连不断。
纪母发短信来,问她今天回不回家,不痛不痒地应付了过去,还是决定去杭迦白那里。他这两天下班很早,总来接她下班,到他家的时候连菜都做好了,一点都不像个忙碌的外科医生该有的生活。
谁知道纪母紧接着就打了电话过来,心平气和地说是想和她好好谈谈。说得像是挺诚恳的,可这话语中的意思是,她要是不谈对方就不挂电话了。最后纪桐被折腾得快晕了,只好答应了回趟家。
晚上的婚礼临时改了许多细节,过程也不怎么愉快。新郎和新娘两人还在后台吵了一架,新娘把妆都哭花了,说要悔婚,一大帮子人劝了半个多小时才劝好。纪桐一会儿去四处沟通临时改流程,一会儿还要去给人做心理辅导,总算熬到了最后,独自躲门外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
她忽然就想起了杭迦白清澈的眼睛。
一想起他,委屈和酸楚顷刻迸发。
而同时电梯门缓缓打开,他就站在那里,掐算着时间已差不多,出现得刚刚好。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啊。”杭迦白微笑着俯身,温柔的目光直直地探进她心里,“可以结束了吗?”
“我去和他们说一声。”纪桐指了指婚礼大厅,“对了,我今天回自己家,我妈先忍不住了。”
他点点头,“我陪你去。”
“不用的,回个家而已,又不是上战场。”瞧着他认真严肃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杭迦白补充的最后一句把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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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夜色已深,还是杭迦白开的车。
纪桐和他说着今天发生的糟心事,一件一件的讲,杭迦白听得很认真。
等她一股脑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安慰她:“桐桐,不用强求事事周全,哪怕你做得再好,这世上总会有人对你指指点点。”
这话像是对她说,却也是对自己说。
“你没办法预知所有的意外状况,能应付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挺为你骄傲的。”杭迦白说完,抽空侧过脸给了纪桐一个微笑。
他的话很柔软,不主观分析对错,只负责舒缓她心里的郁结。好像除了说情话,大部分时候他的思路都是极清晰的。
只不过……
“不过,我更希望你能赞美得露骨一些。”纪桐得了便宜还卖乖,成心要逗他玩。
杭迦白瞧着她搞怪的模样,对这姑娘的心思一片清明,笑着清了清嗓,故弄玄虚,“我……”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我有点起鸡皮疙瘩了。”她大笑着看向窗外,心情明朗了不少。
“回家以后和阿姨好好谈,尽量克制点脾气,知道吗?”
“知道。”她偶尔也像个小白兔似地对他言听计从,只为听到他磁性而温柔的那个字——“乖。”
那天晚上,纪桐和母亲聊了很久,出乎意料的是,双方都没什么火药味,只把各自的想法摊开了说明白。最后各退让一步达成一致,纪桐对王叔叔和纪母的事不再反对,而两人也暂缓再婚的计划,等到她接受了再谈。
大约十一点多,纪桐回到自己的房间,打了个哈欠倒在床上发呆。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是杭迦白打来的。
“谈得还好吗?”
一听到他温和的声音,纪桐的心就没来由得平静。
她重新从床上坐了起来,跳下地,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踱来踱去,“还行,怎么啦,怕我和我妈吵起来?”
她顺手拉开窗帘,倏地怔住了。
电话那头清澈略带笑意的声音还在继续:“没事就好。”
“白开水。”
“嗯?”
“你……”她刚想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了些许哽咽,怕他发现,只能强忍着顿了顿,又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等我那么久。”
世界大那么大,天底下那么多人,一不留神,走着走着就散了。对未来的揣测总是晦暗多过精彩,社会上的事想想就无奈。忍不住想放弃的时候,总会发现某人如影随形的守候。
怕她受了委屈离家出走没地方去,干脆傻傻地守在楼下,等待着她房间里尚未亮起的灯光。
有些人,值得用一生去品味。
她望着楼下倚在车边的杭迦白,他形单影只地伫立在月光下,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纪桐抹着眼泪,边哭边笑地跟他说“谢谢”。
他没明白,心里却如淌过涓涓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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